第337章 不見兔子不撒鷹
猶豫半天的秦淮茹還是向著廠區西邊走去，李副廠長的辦公地點不在廠辦大樓，有點特殊，按他的說法是，既然主管後勤，就該離後勤近一點。
後勤的單位也不少，房管、水暖、基建、食堂、幼兒園、託兒所等等不少部門，所以為了集中管理，有一個後勤大樓，不高，就四層，李廠長的辦公室就在四樓的第二間。
按他的要求，旁邊第一間是個接待室，再過去是個會議室、活動室和兩間辦公室。
物資處的副處長黃望龍正一肚子便秘的下樓，打羊城回來，就因為羊城的事被低調處理，降了一級，這兩個月，只要開會就會被敲打，他當然知道為什麼，廠里雖然沒法子處理他，可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這個位置，估計該換人了。
沒法子，只能來李副廠長這尋求幫助，可才上四樓，就隱隱約約聽到動靜，湊到領導門口聽了一會，沒辦法，只能回去，下次再找機會了，今天不合適。
李副廠長一個多月沒來了，去他家也找不到人，好不容易等到他來上班，也是三兩天的出現一次，很難遇到，今天好不容易在吧，來的又不是時候，黃處長有些著急，領導要再不給自己幫幫忙，自己的下場都可以看到了。
下到樓下，後頭望望四樓，黃處長不甘心的掏出煙點上，耐心等會吧，錯過了今天，下次啥時候能遇到領導就不好說了。
秦淮茹一步一步的挪了過來，看著眼前的大樓，心裡一陣委屈，這地方來過幾次，全是讓人臉紅的記憶，要不是這次實在沒有辦法，真是不願過來。
奇怪樓外面不遠處的大樹下，蹲著個抽菸的男人，正好奇的拿眼神看她，秦淮茹被看得腳有些發軟，可沒辦法，這樓，今天必須得上。
辦公室里，李懷德正收拾現場，「行了，就這點事，有空我就辦了，下次記得匯報工作要積極主動，你回去吧。」
辦公室的門被拉開，一個人影探了下頭，匆匆忙忙的出來，下樓，迎面就遇上了躊躇的秦淮茹，心裡一緊，連忙加快腳步，匆匆下樓。
「喲，老黃啊，不在你那一畝三分地待著，啥事跑我這來了。」
「喔，老張啊，沒啥事，我剛去前面庫房看了看，這不路過這，點根煙歇會，這大夏天的，還就這樹下涼快點。」
「要不上去坐會，我給你泡杯好茶，還是伱們上次去南邊回來後，那個技術指導員小朱送我的，還真是好茶。」
黃處長連連推卻，「真不用，我歇會就得趕緊回去，處里還有事。」
黃處長沒辦法逗留，悻悻的滅了煙，匆匆走了，張處長看著遠去的的背影，啐了一口。
「什麼玩意，丟人現眼，還以為我不知道啊，呸。」
看著半掩著的辦公室大門，秦淮茹有些發怵，正猶豫著，一個髮際線嚴重後移的男子夾著包拉開門，詫異的看了秦淮茹一眼。
「小秦啊，這是有事嗎，來進來坐，你來得正好，我這正準備去基層看看，晚幾分鐘我就不在了。」
事已至此，秦淮茹也沒有再躲閃，跟著進了辦公室，辦公室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檀腥味，秦淮茹一個激靈，馬上又定下神來，有些暗喜，看來今天運氣不錯，真是來對了時候。
「小秦啊，你這是又遇到什麼困難了吧，上次…。」
「上次的事，真是謝謝您了，我們家孩子的戶口辦下來了，我這不聽說您今天可能在，就特地請假來謝謝您。」
「這幫助群眾，是我們做幹部的份內事，不用這麼客氣，有什麼事就直說，你也知道，我就是個直腸子，不喜歡拐彎抹角的。」
還直腸子，秦淮茹暗暗罵了一句，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自己的困難，然後眼巴巴的看著眼前的直腸子。
李懷德活動了一下，指了指脖子，「這段日子，身子不好，基層下得少，你剛才說的這事吧，我還真不知道和你有關。」
秦淮茹連忙放下包，走到椅子背後，「您這麼大的領導，工作這麼辛苦，身子當然熬不住，這樣吧，我給您揉揉。」
李懷德笑著點點頭。「小秦你真是位好同志，還知道關心領導。」
說著指了指門，秦淮茹臉一紅，起身輕輕的關上，反正這老鬼應該剛經歷了一場，這會應該啥也幹不了。
…
「小秦啊，你說的這事，你也知道，這個怕是很難辦啊，這上面的要求，我們得一絲不苟的落實，你這種情況，也的確有些特殊，要不這樣吧，我先給你問問，你過幾天再來。」
「領導，您就別難為我跑來跑去的，請假多了也不好，這事要是沒個准信，我這心裡老是七上八下的，它不得安生啊。」
「是嗎，」男人笑了笑，大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遊走到了腰間，躲避的身子和淡淡的乳香讓他有些迷戀，還真是一種別樣的風情。
某部有些蠢蠢欲動，卻又有心無力，好一陣，才心有不甘的停手，轉過身來，腦袋後仰，靠在某人胸前，這次身影倒是沒有避開，只是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李懷德笑著說道。「還真是不安生呢，這樣吧，我這邊也抓點緊，但有些事你該跑還得跑，後天，就後天，你也這時候過來，聽聽信吧。」
這個老鬼，秦淮茹暗暗的罵了一聲，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這可怎麼辦，靈機一動，厚著臉皮說道。
「領導，這事對我這一個小工人來說，是真沒辦法，可哪能難倒您這麼個大領導，要不還是和上次那樣…，您是不是就能趕緊辦下來啊，要是能成，我以後啊，再多來給您匯報匯報。」
李懷德老臉有一絲的尷尬，這娘們欺負人啊，但臉上還是不露聲色。
「小秦啊，你這思想有問題，想事情想歪了，不是我不幫你辦，這事有點難度，這樣吧，明天下午你過來，我給你信。」
「可是領導，明天周末，我可是沒法加班，您應該知道的…。」
「那就還是後天吧，這事我真不能擔保，你也知道，這種事，應該都是廠長和書記才能拍板，我得去和他們溝通，交換一下意見不是，就這麼說定了，後天，後天你下午過來。」
…
秦淮茹無可奈何的離開，還是沒法逃過這一劫嗎，認識一年多了，一直遊走在懸崖邊緣，看來這次是真躲不過去。
無精打采的回到車間，正好是下午工休時間，這日子真是難啊。
「小秦啊，你這臉色煞白，身子不舒服吧，要不你先回家去休息吧，我幫你和車間請個假，你這種狀態，幹活很危險的，搞不好就出事故。」
正在聊天的組長見秦淮茹無精打采的過來，連忙關切的問。
「是有些不舒服，心裡發慌，那就麻煩您了，我這就回家。」
「你這像是站都站不穩哦，怎麼回家，我找找人送你吧。」
「不用，我能行的。」
「不用，我和她一個大院子，正好我今天任務也完了，我送她吧，麻煩你和車間說一聲。」
「易師傅，您送小秦啊。」
易中海坦然的點點頭，「對，我送她回去，放心吧。」
「那就麻煩您了，我會和主任說的，您路上費點心，辛苦您。」
…
回家路上，秦淮茹已經緩過來了，正在前面慢慢走著，易中海不緊不慢的背著手在後面跟著。
「棒梗他娘，這有事別憋在心裡，說說，雖說一大爺以前對不起你，起過不該起的念頭，可只要你說，我能幫上忙的，肯定幫忙，即使幫不上，多個人也多個主意不是。」
「一大爺，您別這麼說，也是我一時糊塗，算了不說這個了。」
「那你倒是說啊，說不定我就能幫你想想法子。」
是啊，自己已經沒有其它辦法，可一大爺說不定有啊，上次接班就是一大爺的主意，就挺好用，秦淮茹停下腳步，一大爺也跟著停了。
「一大爺，還真有個事，我是一點法子都沒有，您見識多，看能不能幫我出出主意。」
兩人並排而行，秦淮茹低著頭，一大爺背著手。
「你說的這事啊，看來是真的了，楊廠長這人啊，說話直了點，但他不會騙人，看來還真是個大事，你是說，他沒答應是吧。」
「嗯，我下午一上班就去找了他，他沒同意，您說，我是不是該再找書記反應一下，聽說書記比較好說話。」
「我看也懸，你要是先找書記，可能有點希望，你這已經找了廠長，廠長沒同意，再找書記，書記也不會同意的。」
秦淮茹很奇怪，「這是為什麼，廠長能不聽書記的嗎。」
「你呀，來得晚，不知道裡面的門道，書記是好說話不假，可廠長沒同意，書記肯定不會同意，要是書記先同意了，廠長八成也會同意，別問為什麼，應該就是這樣，好像是什麼組織原則的，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秦淮茹有些被繞暈了，實在無法理解其中的原委，有些泄氣。
「他倆都不同意，那我這事就沒希望了。」
秦淮茹明白了，自己看來只能回農村，差點讓那個直腸子占了便宜，幸虧一大爺提醒得早。
「看來我就這命，也別麻煩了，到時候出了通知，等著回秦家莊吧，只是苦了孩子，才出生，就被送回去。」
秦淮茹知道，這好不容易到手的戶口，看來是保不住了，一時間有些心灰意冷，折騰來折騰去，這麼多年，換來個這樣的結果，還有槐花，真是命苦啊。
「一大爺，你說，我要是把槐花過到您家，到時候讓她長大了，陪著您倆，是不是她就可以留下。」
當時秦淮茹為了打消一大爺當時的念頭，兩人就探討過棒梗的事，被賈張氏撒潑打滾的攔住了，說什麼也不願意，這可是賈家的獨苗，兩孫女都不算，哪能莫名其妙的認個親，說什麼也不行。
一大爺早想明白了，今年他五十三了，等槐花十八嫁人或是招人上門，自己都七十多了，自己還能有個幾年，還是算了吧。
「棒梗他娘啊，按說這事對咱們來說都是個好事，可依我看啊，這事既然要公布了，再用這法子，可能就晚了。」
秦淮茹一時無語，這是沒有一點法子了，聽天由命吧，農村也不是就活不下去，大不了再找一個。
就自己這條件，只要肯嫁，年輕的不說，找個壯勞力幫著養孩子應該能成，可自己又上了環，要是以後不能給人生孩子，這日子還能過下去嗎，可要是生了，這三個孩子，豈不是沒人管了。
秦淮茹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由得亂了步子，被個小凸起絆了一下，連著向側面踉蹌兩步，正好後面一輛自行車擦肩而過，差點沒撞到。
「小心，看著點車。」
「小兔崽子，騎車不看人的嗎，下次注意點。」
「大爺，對不住了，真沒注意，再說誰讓她走著走著，橫著走啊。」
一大爺的呵護還是讓秦淮茹有些感動，沒有理會遠去的自行車。
「一大爺，謝謝您這些年的幫襯，不是我沒良心，實在是，可能真沒機會報答您了…。」
「傻閨女，這事都過去了，只要你不怨你一大爺犯過糊塗就好，這沒有過不去的坎，這事啊，容我回去再想想，說不定還有法子。」
「對了，你找過李副廠長嗎。」
秦淮茹一陣臉熱，低著頭，小聲的說道。
「找過了，他說要和兩位領導交換一下意見，讓我過幾天去找他聽信。」
一大爺沒注意秦淮茹的異樣，低著頭邊走邊想。
「我看這事不靠譜啊，這單位只要一把手、二把手達成一致，基本就沒有迴旋的餘地，李副廠長一個管後勤的，在這事上，的確幫不上什麼忙。」
「你讓我再想想，這事只要沒公布，就算不得板上釘釘，說不定還有機會。」
見一大爺沒了念頭，還在一心一意的替自己著想，秦淮茹還是深有觸動，拋開那一段，一大爺一家，對自己可真是無微不至。
「一大爺，只要我能和孩子們留下，以後這您家裡的事，就是我的事，您放心，我會像對自己爹娘一樣對您和一大媽的。」
一大爺抬起頭，淡然一笑，「棒梗他娘，說啥呢，我們相信你，你是個好閨女，只是這事趕事的，都找到你頭上了，還是那句話，沒有過不去的坎。」
突然想到了什麼，「你剛才是不是說，楊廠長的意思是說，摩托車的裝配人員也是廠里想優先留下來的？」
秦淮茹有些迷糊，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面露驚喜。
「您是說，這也是一條活路？」
喜悅過後再次沉默，上次就沒去成，現在還是個學徒工，看來希望也很渺茫。
「總歸是個機會不是，再說，李副廠長說話不好使，可據我所知，還是有人說話好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