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這種精神是你永遠學不會的,我還是勸你與其嫉妒別人,還不如想辦法提高自己。
另外你現在已經不是研究小組裡面的人了,沒有資格提出任何意見。
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計較,你現在馬上回去好好反省。
從此以後你不用再管這件事情了,我如果在廠研究所裡面聽到任何的風聲,肯定會找你麻煩的。
你別以為你是技術方面的專家,我就不能打你怎麼樣,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哪一個落到我手裡面,他不帶服服帖帖的?「
張三喜沒有想到,自己也是為了無線電三廠考慮,竟然會劉副所長如此訓斥。
他的暴脾氣當時就上來了,站起身拍著桌子說道:「劉副所長你明知道這個設計方案有問題,還讓他們按照設計方法搞到時候搞不出成果來,你是要負責任的,上級肯定會批評你的。」
劉副所長也沒有想到張三喜會如此的頭鐵啊。
他很清楚,要是讓張三喜繼續待在廠子裡面,將來肯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劉副所長看著張三喜冷哼一聲說道:「張三喜。因為你之前犯下的錯誤,現在我決定了,停止你研究員的職務,工資降兩級,你現在馬上回去好好反省,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寫一封檢討書交給我,我看過之後你才能恢復原來的職務。」
停職沒有什麼,只當是帶薪休假的,關鍵是工資直接降兩級,那麼張三喜現在的工資連一般的工人都不如了。
張三喜沒有想到劉副所長,竟然敢如此對待他。
這個時候他的小徒弟王新民在外面聽了一陣子,見大事不妙,連忙衝進來幫他求情。
「劉副所長。張工程師因為上個項目失利,最近身體和心情都不好,所以情緒才會有些激動,他並沒有惡意,還請你考慮到他這麼多年來為咱們無線電三廠兢兢業業工作的份上饒過他這一次吧。
我保證他以後絕對不會對咱們的新項目指手畫腳了。」
劉副所長冷眼看著王新民說道:「你保證你拿什麼保證?王新民你在咱們無線電三廠算上上市比較勤奮的同志了。我一直很看好你,你可不要做令我失望的舉動啊。」
「劉副所長,這件事情張工程師也是擔心咱們的新項目失敗,所以才會反應這麼大,我希望您還是能再考慮考慮。」王新民看到劉副所長態度堅決,咬著牙繼續說道。
劉副所長深深的看了王新民一眼說道:「怎麼著?你現在是寧願聽你這個師傅的,也不願意聽廠領導的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咱們辦事情總要講個道理吧。」
「講道理,難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講道理嗎?」
劉副所長本來不願意處理王新民的,現在想見到王新民堅決的站在了張三喜這邊,他冷聲說道:「王新民,上一次的項目你也參加了,按理說項目實力也有你的原因,現在我通知你,你已經被停職了。
什麼時間,你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寫了檢討書之後再回來上班吧。」
張新民很清楚自己現在的遭遇。
「劉副所長。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也不再多說什麼。」
他轉過身,拉著張三喜出了辦公室。
張三喜這個時候也感覺到有點不好意思,看著王新民說道:「王新民真是對不起,這件事本來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現在把你也牽連進來了。」
王新民苦笑:「師傅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啊?當初如果不是你,我現在說不定在哪裡當臨時工呢?哪裡能當上研究員啊,這份恩情我不能不記得。」
王新民跟張三喜之間的關係很深厚,兩人已經認識十幾年了,當初王新民初中畢業之後,並沒有讀高中。
他跟著一幫情皮整天在街頭混,或者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一個偶然的機會,王新民看到張三喜在排隊買電影票,他悄悄的從張三喜的口袋裡將張三喜的錢包摸走了。
誰知道張三喜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把王新民抓住了。
當時張三喜就想喊派出所的同志來處理這件事,將王新民抓走。
但是他仔細看了看王新民發現這小伙子太年輕了,並且跟王新民交談之後,他發現王新民並不像一般的青皮那樣。
所以張三喜並沒有將派出所的通知喊來,而是拉著這王新民來到了飯店裡面,請王新民吃了頓飯。
王新民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將自己的來歷講了一遍。
原來王新民的父母都因事故而去世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所以才走了邪路。
得知王新民的情況之後,張三喜決定資助王新民上學。
要知道那個時候張三喜才剛畢業不久,雖然研究員的工資比較高,但是他每個月的工資也就是五六十塊錢,還要養活一大家子人。
資助王新民上學是一件很有壓力的事情,不過張三喜不願意看到一個年輕人就因為金錢而荒廢了前途。
王新民在街頭上混了那麼多年,也早就清楚,如果繼續這麼混下去,他將來將一事無成,所以很爽快的答應了張三喜。
王新民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只是複習了幾天功課就考上了初中,最後又經過三年,他考上了大學。
在畢業的時候,王新民有很多比較好的去處,甚至還有一些機關單位。
但是他偏偏來到了張三喜所在的無線電廠
雖然王新民對外聲稱他是因為喜歡研究無線電設備才來到這裡的,但是大傢伙都知道他是為了報答張三喜對他的恩情。
張三喜並沒有孩子,一直把王新民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待。
現在聽到王新民說,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當年畢業的時候我就告訴了你。我之所以幫助你並不圖回報,我就是不願意看到一個人在被埋沒,無線電三廠的廠風是越來越不正了,你沒有必要跟我一塊死耗在這裡。」
王新民笑著說道:「師傅你別擔心了,我就不相信像劉副所長那樣的人能在咱們廠當一輩子的領導。」
張三喜也清楚,現在王新民已經跟劉副所長結下了梁子,就算想要調到別的工廠也不可能了。
原因很簡單,像這種生產和研究無線電的工廠,在國內本來就沒有幾家。
並且劉副所長跟其他工廠的領導也都認識,沒有誰會冒著得罪劉副所長的危險,將他們調走的。
想著這些煩心的事情,張三喜突然哈哈大笑,兩聲說道:「好了,咱們別聊這種事情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請你去喝酒。」
聽到這話,王新民猛地一拍腦袋門說道:「哎呀,師父,我怎麼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話剛出口他就覺得不對勁,皺著眉頭看著張三喜說道:「師母每年什麼都會提前提醒我為你過生日的,今天怎麼沒有聽到她吭聲啊?難道你跟師母吵架了?」
王新民對張三喜家的情況了解的很清楚。
在張家,張三喜的媳婦是比較強勢的性子,平日裡將三喜照顧的跟小孩子一樣。
張三喜苦笑著說道:「還不是因為上次研究失敗的事情,我被廠子裡面批評了,你師娘覺得我以後發展沒有什麼前途了。所以這陣子一直就在跟我吵架。」
對於這種事情,王新民也不好多說什麼,他拉著張三喜的胳膊當時就往場外走去。
這個時候一個胖乎乎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最大的特徵就是光頭。
光頭男看到兩人之後快步衝上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喲呵,這不是張三喜張總工程師和你的徒弟嗎,怎麼著現在是上班時間,人家那些研究員們都在實驗室裡面忙碌,你們兩個倒好,跑到這裡躲清閒。對得起,咱們無線電三廠發給你們的工資嗎?「
張三喜看著光頭男冷哼了一聲說道:「周鴻章。你現在雖然是項目的領導人,但是我並不在項目之中,不歸你管,我和我徒弟要到哪裡去跟你沒有關係,請麻煩你讓開。「
聽到這話,周鴻章非但不讓開,反而大聲叫道:「我現在搞明白了,原來你已經被我們無線電三廠停職了。「
王新民這時候也看出來了,周宏章肯定得知了張三喜被停止的消息,所以故意來嘲笑張三喜的。
王新民冷眼看著周鴻章:「周工程師現在的研究那麼忙,你還有閒心招呼我師傅,你還不如放在研究上想一想你那個晶體收音機該怎麼搞?「
周鴻章哈哈大笑,兩聲說道:「這就不用你管了,我已經想出了一個完美的方案。可以解決你上一個方案的瑕疵,也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設計出一款完美的電晶體收音機。到時候我就能成為咱無線電三廠最有名的大工程師。至於你那個師傅,這輩子也許在我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了。「
周鴻章見王新民和張三喜都沒有接話,也感覺到有點沒有意思。
他想要炫耀,但是對方不接招,這不是讓他的功夫白費了。
「好了,不跟你們聊了。我現在可是領導。不像你們這些沒有正事乾的人,可以東逛西逛.「
說完他背著手哼著小曲離開了。
王新民看著張三喜說道:「師傅,你千萬別跟周鴻章一般見識,他就是一個小人。「
張三喜笑道:「你放心吧,你師傅的肚量沒有那么小,我之所以會感到憂愁,是為咱們無線電三廠而擔心。這個項目關係到咱們無線電三廠的未來,要是任由周宏照這樣胡搞,咱們無線電三廠以後肯定會有大麻煩。」
「師傅。咱們兩個現在都已經被停職了,又能怎麼樣呢?就是走咱們喝酒去。」
王新民拉著張三喜來到了酒館裡面,兩人一直喝了兩個小時,都喝了半醉,這才走出來。
張三喜拍著王新民的肩膀說道:「王新民我已經決定了,明天去找黃廠長談一談,希望黃廠長能幫忙攔著劉副所長和周鴻章,不讓他們在咱們無線電三廠裡面亂搞。」
王新民有些為難的說道:「師傅,我覺得你找黃廠長也沒有什麼用,黃廠長主要是管生產,他很少管管科研這方面。另外我聽說黃廠長和劉副所長的關係很不錯,兩個人平日裡還有來往。王廠長不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這不可能黃廠長也是老廠長了,我相信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之後,肯定會做出對咱們無線電三廠最有利的選擇。」張三喜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兩人誰也沒有辦法說服誰。
王新民見張三喜走路也有些踉蹌了,眼看著他的胳膊,往張三喜的家走去。
剛走到大院門口,他們就看到兩個人站在那裡。
其中一個身穿灰色中山裝的男人,看到他們兩個笑著走了上來問道:「請問這一位是張三喜同志嗎?」
張三喜抬起頭,用醉意朦朧的眼睛上下打量李東來皺著眉頭問道:「同志你是誰呀?我好像不認識你啊,況且聽你的口音好像是從京城的吧。」
張清翠上前介紹道:「張工程師,這位是我們紅星軋鋼廠實驗室的李主任。」
沒錯,這兩人就是李東來和張清翠。
他們下了火車之後,便直接來到了張三喜所在的大院裡。
只不過張三喜的媳婦已經去上班了,大門緊鎖,所以兩人才決定在外面等一會兒。
因為資料上有張三喜的相片,所以李東來一眼就認出了張三喜。
張三喜聽完張青翠的介紹之後,神情依然有些茫然。
「紅星軋鋼廠實驗室那是什麼單位呀?跟我們有來往嗎?」
聽到張三喜竟然不知道紅星軋鋼廠實驗室。
張青翠也有些驚訝,畢竟紅星軋鋼廠實驗已經搞出來了那麼多產品,並且暢銷海內外。
他覺得大部分人都應該知道紅星軋鋼廠實驗室。
李東來卻能夠理解,像張三喜這些研究員,整天待在實驗室裡面,他的工作,他的生活都是圍繞著實驗室進行的,平日裡很少接觸到社會。
王新民也感覺到是不是有點失禮,連忙在旁邊提醒張三喜說道:「師傅你忘記了嗎?咱們廠的劉副所長的兒子前陣子買了一輛不用登就能跑的自行車,那個自行車就是紅星軋鋼廠實驗室的產品。」
聽到這個張三喜恍然大悟:「沒錯,我聽他們提過一嘴,不得不說那個自行車真的很神奇,就是價格太貴了,一輛要八九百塊錢,一般人哪裡買得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