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
張任飛聽完周先明教授的話,眉頭隱晦的皺了起來。
下意識的想說些什麼,可是又覺得不對勁,連忙將到了嘴邊的話吞咽回去。
他擠出一絲笑臉,緩聲說道:「老師,我們這些研究員,軋鋼廠實驗室要進行審核,還有幾分道理。畢竟我們沒有作出什麼貢獻,根底也很淺。
但是您老可是咱們國內的疫苗專家,您當初作出大貢獻的時候,李東來還在農村當赤腳醫生,他憑什麼信不過您?
我覺得這次對您的審核,就是看不起您,是對您以往那些功績的褻瀆。」
這個指控不可謂不嚴厲,只是周先明教授好像並沒有在意。
他站起身看著張任飛說道:「任飛,軋鋼廠實驗室內有機密的研究項目,並且承擔的又都是國家重點項目,對研究員的要求嚴格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再說了,搞科研工作的,都需要受到層層審核,當初你加入實驗室的時候,不也是接受過大學裡的審核嗎。
所以,你不要緊張,也不要有什麼牴觸情緒,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解。」
聽到這話,張任飛清楚周先明是不會推掉這次審核了,連忙改變說法,「老師,您說得對,咱們都是清清白白的人,不怕他們審核。您放心,我一定會配合從京城來的那些審核人員。」
張任飛的表現,讓周先明很高興:「任飛,馬上就要下班了,你提前回去吧,今天是周末,你陪白雲去逛逛街,年輕人嘛,不能總是窩在實驗室里,該放鬆的時候,總得放鬆一些。」
說著話,周先明還從兜里摸出了一疊飯票交給張任飛:「你馬上要離開吉春了,不知道什麼時間,才能重新回來,而京城那邊的幾所大學還沒有回消息,所以你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不能見到白雲,這些飯票你拿著,請白雲去街上吃頓好的。」
要是別人,遇到老師送飯票,這會肯定已經拒絕了,但是張任飛清楚周先明的性子。
這位老教授的腦子比較軸,要是拒絕的話,他會認為你虛偽。
所以張任飛毫不猶豫的接過來,揣進了兜裡面,然後大步離開了辦公室。
果然,周先明教授看著他的背影,滿意的點點頭,然後重新回到辦公桌前,拿起一本厚厚的醫學書籍翻了起來,他不清楚軋鋼廠實驗室最近在研究什麼,但是需要他這個疫苗專家加盟,很顯然是疫苗研究方面的工作。
他需要保持好最好的狀態,等進入軋鋼廠實驗室後,能迅速進入工作狀態中。
....
周白雲也許是吉春大學最快樂的女講師了。
她雖然父母都在外地,但是卻有一位權威級別的親爺爺,並且腦袋瓜子也不笨,很順利的就大學畢業,研究生畢業,然後在吉春大學這所重點大學裡,當上了女講師。
雖然講師的工資並不高,每個月只有四十多塊塊錢,但是工作比較輕鬆,社會地位高。
另外,她還有一個天才男朋友。
想起張任飛,周白雲心中並沒有甜蜜的感覺,反而有一種說不明白,道不清楚的感覺。
按理說,張任飛是吉春大學的天才研究員,並且長得還有點小帥,更是無數女同志夢中的白馬王子。
能夠擁有這麼一位男朋友,是無數姑娘夢寐以求的。
但是周白雲總覺得這個人好像不真實,就像他的皮囊里住著另外一個截然相反的人一樣。
「這怎麼可能呢,那樣的話,張任飛不就成了怪物嗎?」周白雲想到這裡,唏噓著搖搖頭:「周白雲啊周白雲,我看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張任飛多好的人啊,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氣,你怎麼這麼不知足呢!」
這個時候,一個身穿灰色中山裝的姑娘推開辦公室的門,快進走進來,笑著對他說道:「白雲,你那個白馬王子來了。」
「知道了。」周白雲放下課本,站起身就想離開辦公室。
卻被那姑娘拉住了胳膊:「白雲,你什麼時間調到京城啊?」
這姑娘名叫周紅艷,跟周白雲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兩人一塊讀小學,讀初中,讀高中大學,又一塊畢業,進到了吉春大學當講師。
可謂是周白雲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了,所以她有什麼話,都直接告訴周紅艷,其中自然也包括跟張任飛的事情。
今天不知為何,周白雲也不想那麼快就見到張任飛,所以停住了腳步。
她看著周紅艷說道:「紅艷,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學歷比較低,在學術上又沒有什麼成績,進到咱們吉春大學已經很勉強了,哪裡有資格調到京城去。」
「哎呀,你不是還有你爺爺嗎,周老可是國內的權威,只要他開口,哪個大學能不給幾分面子?」周紅艷很誇張的說道。
要是別人聽到這裡,已經聽出了周紅艷的戲謔之意,但是周白雲卻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姑娘,還以為好友是在為自己出謀劃策呢!
她苦笑道:「紅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爺爺的性子,他這輩子最討厭別人走關係,又怎麼可能不以身作則呢!」
「再說了,那樣也不好。」
「是嗎?」周紅艷嘴角微微翹起,她心中一陣冷笑,要不是因為有個好爺爺,就憑你的實力,能進到吉春大學當講師?
從小到大,周紅艷都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弱於周白雲,她的成績比周白雲好,長得比周白雲漂亮,比周白雲會團結住戶們,但是周白雲卻處處壓她一頭。
上學的時候,老師每次都會單獨表揚周白雲,等到參加了工作,周白雲的工資也比她高一級。
而現在,周白雲找的男朋友,也比她的男朋友更帥氣,更有前途。
「好了,不跟你說了,讓張任飛等久了不好。」周白雲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已經足足十分鐘了,生怕張任飛等著急了,當時就想離開。
卻被周白雲攔住了。
「白雲,我記得你還有作業沒有批改吧,等會馬上就要上課,說不定會來不及。」周紅艷眼睛一轉說道。
「哎呀!」周白雲驚呼了一聲,猛地拍拍腦門子:「我這幾天一直在忙投遞簡歷的事情,怎麼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她看看桌子上的作業,有些為難的說道:「紅艷,我這會需要立刻把這些作業改出來,麻煩你跟張任飛說一聲,我不能出去玩了。」
「你就放心吧,我正好要下班了。」周紅艷的嘴角再次得意的翹了起來。
就你這樣的傻貨,憑什麼擁有這麼帥氣的男朋友呢!
周白雲坐回辦公桌前,開始忙碌批改作業,周紅艷則走出了辦公室。
她先來到衛生間裡,攏了攏頭髮,整了整衣服,讓自己看上去光鮮亮麗,這才緩步走下辦公樓。
此時張任飛已經在樓下等得著急了,不時抬起手腕看時間。
看到周紅艷走過來,張任飛有些疑惑的說道:「紅艷,白雲怎麼沒有出來呢?」
周白雲款款走到他跟前,撩了撩頭髮,笑著說道:「任飛啊,白雲有點作業沒有批改完,今天是沒有辦法出去了。」
她看到張任飛神情有些鬱悶,拱火道:「白雲這人還真是的,拿些作業有什麼要緊的,等上完課再批改,也不會耽誤學生。哪有陪男朋友逛街要緊,特別是你這種天才研究員,平日裡總是在實驗室里忙,好不容易抽出時間陪她逛街,她倒好,竟然不理會你。
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說著話,她還不時的往張任飛的身旁蹭蹭,張任飛似乎感覺到有點尷尬,連忙側步挪開一點距離。
「哪個,既然白雲還有事情要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張任飛說著話,就要離開。
「哎呀,你著急什麼呢!」周紅艷豈能讓他輕易逃走,快步上前攔住了張任飛:「我可是白雲最好的朋友,當初你們談對象的時候,我也沒少幫你,你馬上要離開吉春了,咱們這輩子說不定都不會再見面了,你是不是該請問看場電影呢?」
張任飛是個聰明人,早就清楚周紅艷的想法。
按理說,周紅艷人長得漂亮,還很懂事,是個可以發展為對象的女人。
只不過他還有重要的任務要完成。
張任飛不好意思的說道:「紅艷,真是對不起,我剛才想起來了,實驗室里還有一些事情要忙,需要先回去了,你放心,等到離開吉春之前,我和白雲會請你看場電影,吃頓飯,感謝你這麼久以來,對我們的照顧。」
說完,張任飛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而周紅艷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
身為一個聰明的女人,她能夠敏銳的感覺到,張任飛明顯是對她感興趣的,但是她已經送到了嘴邊,這人怎麼就跟書呆子一樣,裝作沒看到呢?!
.....
張任飛離開後,回到宿舍推出一輛自行車,騎上之後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行進,就像是一個隨意逛街的人一樣。
只不過要是有人跟在他身後的話,很快就會發現,他總是時不時的往後面瞧去。
等確定了後面並沒有人跟蹤,張任飛這才騎著自行車拐進了一個胡同裡面。
胡同逼仄,僅僅容納一個人通過,張任飛行進了一段距離後,再次停下來,往身後看去。
此時他的位置距離巷口足有兩百多米,要是跟蹤的話,這個距離已經不是安全距離,跟蹤的人一定會出現。
張任飛站在那裡足足等了五分鐘,也沒有看到有人進來,這才重新騎上自行車,從巷子裡出來。
這一次他又騎行了十來分鐘,再次重複了剛才的步驟後,最終來到了一個巷子的盡頭。
這裡是一扇破破爛爛的大門,大門在風吹雨打之下,上面破出了好幾個洞。
張任飛停下自行車,一手推著車子,一手在門上敲了敲。
片刻之後,伴隨著一道吱寧聲,門從裡面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身穿工裝,面容黝黑,頭髮花白的中年人,如果仔細辨認的話,此人跟張任飛有點像。
中年人的目光越過張任飛的肩膀往後面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跟蹤後,將張任飛讓進了院子裡。
「任飛,沒有人跟蹤吧?」中年人不等張任飛紮好自行車,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張任飛得意的說道:「絕對沒有人跟蹤,您就放心吧爹,您兒子可是天才,在吉春誰想騙過我,那幾乎不可能。」
沒錯,中年人就是張任飛在十幾年前死去的爹。
他原名張天方。
張家的先輩來到吉春城的時候,一窮二白,後來通過勤儉節約做起了小生意,擁有了一間小小的皮貨鋪。
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是也衣食無憂,但是到了張天方這一代,事情發展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張天方的父親娶了三房姨太太,等到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了張天方這個兒子。
中年得子,張天方的父親將張天方視為寶貝疙瘩,捧在手心裡怕化了,再加上家中生意興盛,可謂是要什麼給什麼。
活活把張天方養成了一個遊手好閒的闊少爺。
張天方讀了幾年私塾之後,覺得私塾太憋悶了,將教書先生暴打一頓。
張父沒有辦法,只能放棄讓張天方走仕途的想法,準備讓他接手皮貨鋪的生意。
但是張天方哪是那種做生意的人,在鋪子裡待了幾天後,卷了櫃檯上的錢,就跟幾個狐朋狗友去串花街柳巷了。
如果說僅僅玩女人,那倒是沒什麼,畢竟那個時候,張家的皮貨鋪子生意興隆。
但是這貨還喜歡上了賭博,跟著一旁闊少爺,到賭場裡尋歡作樂。
賭場那是啥地方,吃人的地方。
在被人下了套之後,張天方將張家的皮貨行輸了出去,活活把張父氣死了。
從此過上了衣食無著的生活,靠著一個老管家做苦工過日子。
後來,鬼子貢獻吉春城,張天方看到在大街上耀武揚威的鬼子,腦瓜子裡突然浮現出一個好主意。
他將家裡最後一張老虎皮典當了出去,換成大洋送給了一個鬼子軍官,算是跟鬼子拉上了線。
隨後,張天方仗著鬼子的勢力,開始在吉春城作威作福,由於其心狠手辣,所以很快就獲得了一個活閻王的稱號。
張天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更加邁力給鬼子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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