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爭執（上）

  李勝利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按說蒲老不該再說話了，這話說了，苗顯再說起爭執，也就是眨眼間的事兒了。

  但蒲老對李勝利的支持，也是不遺餘力的。

  如李勝利說的一樣，中醫條例，不是限制中醫這麼簡單。

  李勝利說的，不經診斷就開刀，這話雖說偏頗了一點，但跟中醫條例對中醫的道理差不多也是一樣的。

  診療的程序錯了，可不就是不用診斷就開刀嗎？

  除了苗顯等人，李勝利的這些熟人都在為他擔憂。

  但苗顯這邊，擔憂的卻是赤腳醫生一節。

  赤腳醫生高考之中通過率跟錄取率雙高這事，苗顯是清楚的。

  原因他也很清楚，自訓班那邊，雖說跟部里沒有什麼明確的統轄。

  但許多事，卻是經由部里或司里的渠道辦的。

  之前的一些報告，也有留底跟存檔。

  剛剛的話，李勝利顯然也是有底氣的，而底氣就是部里跟司里的留底跟存檔。

  即便在風雨之中，自訓班這邊也對學員們有文化上的要求，還是被上邊批示同意過的。

  除了文化學習之外，自訓班的赤腳醫生們下去，還帶的有之前編的農技叢書。

  這些農技叢書，人家也是在風雨之中，再刊帶下去的。

  據苗顯的了解，真正主導自訓班的不是王前進，而是面前做著的短打扮年輕人。

  這人真就是不簡單了，邢州、冀省兩次建功，小小年紀，稱之為中醫傷科大拿，都算是貶低。

  要不是他年紀尚小，一聲『傷科聖手』人家也擔得起。

  同病症群體手術，在醫院之中看來是可笑的，但在軍醫院之中，自冀省救援之後，同病症群體手術，已經成了一個新的科目。

  李勝利這人，是杜家的女婿，這事本來是可以用來壓制他的，但現在的他不算是真正的杜家女婿，而是丁家的女婿。

  電報問過老丁頭，卻碰了一鼻子灰的苗顯知道，面前正襟而坐的年輕人，在關係上不好動，在醫術上卻是不能動的一個人。

  中醫新割治派的技術，都在他的手裡，動了，會出什麼問題，就沒人知道了。

  正在跟中醫大拉扯的前教務長老祝，不過是這位年輕人的代辦而已。

  真要是因為部里的問題，壞了這位年輕人，只怕頭一個打上來的就是軍醫院系統了。

  這也是苗顯在老丁頭那裡碰壁的原因。

  電報發過去之後，老丁頭詢問了一下駐軍的軍醫院，那邊的答覆就是，龍嶺救援近在咫尺，西醫辦不到。

  老丁頭隨即回電，『本事不夠就要少說話』，這臉打的也是『啪啪』作響。

  蒲老說話鼎力支持李勝利之後，屋裡的局面就陷入了僵持之中。

  打破這種僵持的是兩個女孩，一個叫馮俠，一個叫周燕。

  「勝利哥，你在啊！

  我考上青大了，燕兒姐跟我一樣，也是青大。

  我哥很倒霉，考南方去了。

  我爸說了他是個笨蛋，今晚去我家吃飯吧。

  我爸說了要好好感謝你的，不是你督促，我也不會拿起課本學習。

  他說了，只要你賞光，他那邊隨時有時間的。

  我這就去打電話……」

  家裡人復職，馮俠的天真活潑，也就真的展現出來了。

  轉身就想出去打電話的馮俠，被身後的周燕擋了一下，在夥伴的暗示之下，才回頭看向屋裡人。

  見老呂、老苗等人不像是看病的，而且還是一臉嚴肅的模樣。

  心裡有了底氣的馮俠，也是個嬌慣的人物，開口就說道：

  「幹什麼？

  不打聽一下這是哪裡嗎？

  要是敢鬧事，仔細著點，有的是人會找你們麻煩的。

  我爸就是其中的一個……」

  馮俠她爸是幹什麼的，李勝利也不清楚，無非他哥馮晉跟王前進是哥們，而且還是有些忌憚的那種哥們。

  跟王躍、王偉紅家的還在下面不同，老馮也是頭一批回來的人員，關係厲害著呢！

  看著又來一個不好惹的祖宗，苗顯這邊也有些撓頭了。

  不用問馮俠家裡是誰，就沖這做派，也真是需要仔細著點對待的人物。

  人一小姑娘敢把話說滿，顯然家裡是顧念孩子的，這類家庭，就真是不怎麼好惹了，因為他們真的會為孩子出頭。

  一個杜家、一個丁家，就已經讓人有些撓頭了。

  老丁那邊也是個強硬的，直接就敢回本事不夠這類話，這話說了，誰也不想去觸霉頭的。

  觸了，可能出來的就是各地軍醫院了，那群人更麻煩。

  因為那是完全立於醫療體系之外的。

  按照蒲老剛剛的態度，萬一弄出個中醫轉投軍醫院的笑話出來，嘲笑他們的可能就是所有人了。

  想了一下，勝利診所或是李勝利在風雨中義診救治過很多人的說辭，苗顯這邊更是有些撓頭了。

  真要是出了事，支持的一大把，許多事，真的就要擺在桌上，仔仔細細的說分明了。

  心裡壓著赤腳醫生成績的事，再加上馮俠跟周燕，雙雙考上青大的例證，苗顯登時覺著整個腦袋都大了。

  「咱們之間，還能再談嗎？」

  憋了半天，老苗這邊也就憋出了這麼一句沒底氣的話。

  老苗也是新上來的人物，跟有些人也沒什麼共同的利益。

  說句跟老杜是戰友、同事，也不是什麼攀附的話。

  現在這年月，職位、資歷都是可以拿出來說話的。

  即便在部里說了算，弄不好遇上個地區級的，在資歷上還得矮人一頭。

  至於各省說了算的，之前可都是一方大佬的，如今局面算是破開了。

  到了老杜、老苗這類人身上，所處的位置，跟個人的能力有一定關係，但真正關鍵的還是際遇。

  老杜能在風雨之中，跟著領導走上一程，資歷就算是十足了。

  只是如今杜鵬丈人上來，也不過辦公室那邊的一個副職而已，大人物遍地都是，位置在現如今看來並不重要，話語權才更重要一些。

  杜鵬丈人跟親家杜老爹，都屬於這類抓著話語權的人，只是無人可制的杜鵬丈人，在資歷上真的是無人可制，所以話語權比杜老爹要大的多。

  但這個大，未必沒有被裹挾的原因，而杜老爹的話語權，多半都是在領導的庇護之下，做出來跟殺出來的，也算是個生人勿近的人物了。

  至於身在西南的老丁，風雨之中就是個頭鐵的，如今風停雨歇了，自然還是鐵頭一個，上來氣性了，誰的面子也不會給。

  這又蹦出個馮俠，想著一些往事，老苗這邊也硬氣不起來。

  真惹出了一群人，他個人得失事小，失了部里的話語權，那就是一生憾事了。

  「可以，但要看我的時間，科學大會之後再談吧。

  畢竟我們要拿出我們的態度來。

  有些事做的不對就改好了，錯又不認、認又不改、改又不服，這麼做事是不對的。

  老話不是說：『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嗎？

  現在認錯，總好過以後立正的。

  在中醫這事上，我這邊是沒什麼可退讓的。

  你們有你們的大局，而我的大局就是中醫。

  出發點不同，話就說不到一起。

  下次你們再找我，最好遷就我一下，不然我也怕控制不住脾氣，給伱們掀了桌子。

  到時候不聽調也不聽宣了，總不能讓呂老這邊再升一級吧？」

  李勝利說了讓呂老再升一級，這次苗顯跟呂老同時站了起來。

  真要是這麼玩，部里就要遭大罪了。

  而且，看現下局勢，這事李勝利說了，未必做不成的。

  至於原因，看蒲老態度就清楚了，蒲老這類人對有些人而言真是不可或缺的。

  事涉自家，可退讓的東西也就多了，真要是讓李勝利做成了這事，才真正讓人糟心呢！

  「好，但參會與否，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這事我只能溝通一下……」

  說完，老苗就帶著部里所屬走出了勝利診所。

  「勝利，別幹這釜底抽薪的營生。

  你做了，許多人的臉面就一點不剩了，總歸要給人留一絲體面的。

  咱們再聊……」

  勸了一句，老呂這邊也匆匆跟上了老苗的步伐，這次的事看來真是要鬧挺了。

  「勝利，你的堅持是對的。

  但我也沒辦法支持，總有大局在的。」

  起身跟李勝利握了下手，吳醫生這邊也說出了自己的無奈。

  馮俠、周燕兩人雖說打破了僵局，但也讓事情沒法接著談了。

  李勝利這邊堅決的有些倔強了，這也不是談事的態度，吳醫生這邊覺著，雙方都該好好冷靜一下的。

  「勝利，要的！

  但面子總要給人一些的，不然被人說成是醫界的獨夫，於你的名聲不利。

  我老漢還得去給學生們上課。

  這邊最近也沒啥病家，你自便吧……」

  雖說李勝利剛剛說了過分的話，但蒲老這邊依舊沒有苛責什麼。

  一路走來，李勝利這邊做事的法子雖說偏頗了一些，但鮮有不成之事。

  雖說領導的病情一節，讓這小子受了打擊，但治療過程之中，李勝利的水平還是有目共睹的。

  要說如今誰堪接中醫大任，蒲老的首選肯定是李勝利。

  「你們倆考的不錯。

  但這只是開始，上了大學還是要再接再厲的。

  你們倆來診所幹啥？

  不是不讓你們來了嗎？」

  揮揮手讓順路弟子錢程出去，看著屋裡的馮俠跟周燕，李勝利也問起了他們來診所的原因。

  「哼……

  還不是找不著你，過來看看嗎？

  我倆這些天，上完課之後就過來的。

  勝利哥，我見著嫂子了，嫂子真漂亮，難怪你說我長的丑呢？

  我看也就周燕，能跟嫂子比美……」

  活潑的馮俠，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也少了風雨之中的拘束。

  只是這些話對周燕而言就有些尷尬了，鄭佩蘭去馬店集找李勝利。

  除了自身的原因之外，還有女兒周燕的原因。

  自打被李勝利拉了一把之後，周燕這邊對李勝利這個師父的態度，也是有些曖昧的。

  算是過來人的鄭佩蘭，知道女兒周燕選的路不對，以自身說法，也是無奈的選擇。

  只是這種無奈之中，還多了竊喜，就是鄭佩蘭自己的情愫所在了。

  「周燕，出來上學還缺什麼不缺。

  缺了，找馮俠也成，找你師母也成。

  不好意思，就找馮俠吧。

  馮俠，你以後有什麼，就得有周燕的一份，我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掃了眼馮俠的人字尼大衣，跟周燕的半大衣之後，李勝利這邊也沒跟馮俠客氣。

  知道周燕不會去找丁嵐要東西，李勝利這邊索性就將周燕託付給了馮家。

  「沒問題。

  你這話我帶回去，讓我媽認個乾女兒是沒問題的。

  放心，上學期間，周燕的毫毛也不會少一根的。

  勝利哥，今晚跟我回家吃飯吧。

  我爸媽都說了，要好好謝謝你的。

  要不是你跟前進哥幫忙，我爸媽興許就回不來了……」

  說及父母在下面遇險一事，馮俠也紅了眼圈。

  要不是馮晉之前去馬店集，沒有把關係鬧僵，馮家父母只怕也是回不來的那一對。

  認識了馮晉，也就有了李勝利對馮家夫妻的關注。

  風雨之中，馮家夫妻，這類不怎麼棘手的人物，李勝利拉起來就很簡單了。

  言語能拉，就說句話，說話不好使，就把人給換了，說話也就好使了。

  至於換人帶來的果報，那是馮家夫妻的事兒，李勝利自認跟自己無關。

  「都這樣，我這飯也是吃不完的。

  不去了，晚上興許還有事。

  馮俠你看著診所，周燕，跟我來一趟……」

  婉拒了馮俠的邀約，李勝利起身帶著周燕就進了四合院，開了自家門鎖，就進了屋裡。

  門上掛鎖，這也是老娘韓金花留下的規矩了，想著人不大，也下鄉去了的盜聖，李勝利也是無奈搖頭。

  不過憑盜聖手段，下去了，指定是餓不死的……

  「師父……」

  看著李勝利從裡屋拿出的軍挎，周燕想說什麼，但終是憋了回去。

  「好好學吧！

  學好了，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周燕你長的不差，這是優點也是禍端。

  不好好學，你將來的路很難走。

  學好了，有了單位的庇護，你的路才能好走一些。

  軍挎里是錢票，在有些事上不要苛責自己，那沒用。

  只有好好學，藉助大學這條路，你才能走出不一樣的路。

  做個居家的女人，不適合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