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試藥方案(下)

  第729章 試藥方案(下)

  聽到李勝利宜猛的說辭,蒲老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就算是在用藥上,將人分出了三六九等,不是眼下時興的話題。

  「勝利,此法有失仁德啊!」

  以人試藥,嘴上說說還成。

  真要到了用的時候,就有些違背蒲老自小接受的薰陶了。

  醫學傳家跟儒學傳家是差不多的,平常的仁義道德,雖說不定講的清楚。

  但嘴上的仁義道德,還是一定要說清楚的。

  這是文脈所傳,不管嘴上的仁義道德好用與否,這個圈子,是很難擺脫的。

  「蒲老,何為仁德?

  有病,無藥可醫是仁德嗎?

  有病,無錢醫治,又是誰缺了仁德?

  膀胱癌,不僅是我們扎手紮腳,吳醫生那邊也一樣扎手紮腳的。

  就跟輻射病的病家一樣,總要有人試藥的。

  仁德,就不該放在臨床試藥前面的。

  西醫倒是仁德,知道用小白鼠試藥,可給老鼠用的藥,用在人身上,仁德嗎?

  蒲老,咱們的仁德,不在試藥之上,只在救死扶傷之上。

  醫路本就艱難,有些枷鎖,咱們就不要隨意套在後輩子弟身上了……」

  李勝利這話,就是他跟蒲老之間彼此安慰的話了。

  拿領導試藥,肯定是不成的。

  拿其他患者試藥,肯定也是必須要做的。

  事就擺在了面前,仁德與否,只能是自己說服自己了。

  「唉……」

  對此,蒲老的回覆也簡單,長長的一聲喟嘆,就是最終的態度了。

  「蒲老,這次試藥,還是要以咱們中醫醫理為主的。

  但西醫的病理檢查,也是必須要有的。

  沒有,就很難得到準確的藥效。

  具體怎麼做病理檢查,我這邊還要跟吳醫生對一下。

  這可能會對病家造成一定的影響,但這也只能且行且看了……」

  試藥,在李勝利說出宜用猛藥的時候,蒲老就知道。

  這位醫界霸王跟他談的就是,字面意義上的試藥。

  而不是傳統中醫所說的以方試氣,或是先用兩三劑試試的那種試藥。

  按照西醫的說辭,這就叫搞科研了。

  說是試藥也好,說是內部達成一致也罷。

  有一點蒲老跟在座的大醫家們很清楚,結果未知,但過程一定會殘酷。

  西醫臨床試藥,都有超劑量一說,中醫的猛藥,也不是那麼好消受的。

  「儘量多為病家著想吧……」

  蒲老掃視一圈,算是跟屋裡的諸位同仁達成了一致,也就點頭認可了李勝利接下來的試藥章程。

  「蒲老,那我就去聯繫吳家兄弟了……」

  跟蒲老等人,在不可細說的試藥問題上達成一致,李勝利起身下樓。

  回望一眼二層門面,他也是輕輕一嘆。

  因為有醫療組的存在,前院的試藥過程,是註定輕鬆不了的。

  即便有相對穩妥的藥劑,也不會被使用。

  總要折騰的病家們,上吐下瀉、便血尿血、精神萎靡,才好在醫療組那邊過關的。

  這些即便是對蒲老等人都不能說的內里,才是領導那邊有機會用中醫藥的保證。

  中醫泄下類藥物的反應,不明就裡的人,是怎麼也不可能看懂的。

  到丁老頭的傳呼電話亭,給吳家老大吳博士打了電話,李勝利繼續回診所坐診。

  有了之前的碰頭,李勝利的電話打完,吳家四兄弟來的速度也很快。

  這次會面,要談的事情有些深,人到了之後,李勝利既沒引著吳家四傑上二層門面的會診室,也沒帶著四人進四合院。

  而是一路走到了診所前面的院子。

  診所前面這處院子,之前也是南鑼供銷社的產業。

  現在數遍了全國,供銷社系統,可能就是最大的地主了。

  而且供銷系統下轄的房子多半都是很不錯的,在農村,往後二十年,供銷社都是地標建築。

  眼前這所院子,之前應該是當做倉庫來用的,原本的四合院結構,已經被拆的七零八落。

  後續增建的屋子,讓偌大的院子,看上去有些像職工宿舍,這倒是省了後續增建的煩惱了。

  因為各自心裡都有事,五人一路,除了最初的寒暄之外,也沒別的話題可談。

  進了院子,李勝利等了一會兒,等到看著夾道倉庫的人員,出現在院門口,這才四處指了一下,安排好了警戒。

  才帶著吳家四傑到了院子的主屋,這邊的主屋,跟門面房二層的會診室差不多,也被改成了會議室的模樣。

  十二張八仙桌拼成的巨大會議桌,加上整齊擺布的官帽椅、太師椅,雖說規制不對,但氣勢不錯。

  「吳醫生,這次還是咱們之間的話題,吳博士等人,算是走過場了。

  雖說是走過程,但各地醫院的一些事,還是要拜託幾位跟進一下的。

  吳醫生,咱們是先說領導的病情,還是先說我拜託吳博士幾人的事情?」

  進了主屋,李勝利依舊是正中就坐,而且搬走了原本兩張的太師椅,獨自坐在了主位之上。

  領導的治療方案,雖說各方都不說,但也有明確的思路,那就是老爺子說的,先吃藥調養。

  吃藥調養,就跟西醫沒多大幹系了,這是中醫的買賣。

  所以治療方案要以中醫為主,坐在主位,李勝利這邊就是要先聲奪人。

  不然吳家四傑這邊,也是不怎麼好壓服的。

  「李大夫,還是先說領導的病情吧。

  經過前期的商討,手術方案已經定下來了。

  這兩天我也翻閱了一下國外的資料,在手術過程之中,能不能加一些化學療法的藥物,用以抑制術後腫瘤的復發?」

  對於領導的病情,吳醫生這邊跟李勝利一樣,都有著深深的擔憂。

  吳醫生這邊怕的是腫瘤復發跟轉移,李勝利這邊怕的則是天命無常。

  對於初期的膀胱癌,兩人反而都不怎麼擔憂,不提吳醫生這個專業學腫瘤內分泌的西醫大拿了。

  就是內科高級水平的李勝利,對於初期的膀胱癌,也不怎麼忌憚。

  即便如今確診了,也有現成的中藥製劑,可以抑制病情的發展。

  而即將進行的試藥,目的則是要治癒膀胱癌。

  延緩、抑制病情,跟治癒之間,也是有天壤之別的。

  吳醫生的擔憂,也算是準確的,只是當年的領導,手術時間不在這個時候。

  真正到了動手術的時候,已經是膀胱癌的中晚期了。

  在李勝利的認知里,初期的膀胱癌,只要能進行手術,療效也是立竿見影的。

  治癒雖然不敢打包票,但切除原本的病灶之後,基本也可以算是解決問題了。

  膀胱癌,算是有兩個好處的,一是可以及早發現,二是不易擴散。

  吳醫生所擔憂的復發,雖說是個問題,但只要有中醫藥劑的調理,復發的概率還是很低的。

  不管是癌細胞也好,腫瘤細胞也罷,總要有一個生存環境的需求。

  吳醫生提的化療,就是破壞這類細胞的生存環境。

  在李勝利看來,化療跟中醫藥劑相比,缺了靶向作用。

  一漫漫的用化療藥劑,對於領導的身體而言,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西醫的手術手段,李勝利也是推崇的,但化療手段,在他看來,也就那麼回事兒了。

  不是說不好用、不能用,而是對人體的副作用太大,不等人體恢復,說不定化療的藥物,就把人拿沒了。

  「吳醫生,說句您不怎麼愛聽的話。

  您說的化學療法,比起中醫的散結藥物,不僅副作用大,療效也是不明確的。

  在這事兒上,咱們之間也無需辯論什麼。

  這裡即將進行的中醫散結藥劑的臨床試藥,會說明一切的。

  此次試藥方案,我這邊是力主用猛藥的。

  除了要看療效之外,還要給醫療組那邊一個錯覺,就是目前能用的中藥製劑,對人體的傷害很大!

  化療方案,您這邊也不能再提了,萬一用上,咱們前期的努力,真的就白費了。

  吳醫生,我的意思您清楚嗎?」

  跟即將進行的臨床試藥一樣,領導的用藥方案或是治療方案,根本就不是純粹的醫療過程,裡面夾雜了太多不該有的東西了。

  真要是沒有別的東西摻雜其中,李勝利這邊早就逼領導辦公室,強行接受他的調養方案了。

  用了西洋參跟鹿茸血,他至少可以把發病的時間,延後一年的。

  「明白是明白!

  只是李大夫,你這邊確認要進行這種形式的臨床試藥嗎?

  這類試藥方法,只怕領導那邊是絕對不會贊成的。」

  作為西醫大拿,吳醫生這邊很清楚試藥的過程。

  試驗,對醫生而言,意味著探索。

  對病人而言,結果就有些殘酷了。

  因為試藥的最終結果,是要找出用藥的安全區間,超劑量用藥,也是臨床試藥之中的慣例。

  現在雖說沒有什麼專業的試藥機構,但作為留美博士的吳醫生,在留學的時候,也系統的見識過大洋彼岸的醫藥產業。

  臨床無疑是論證藥效的最有效手段,只是這種試藥方式,在國內並不吃香。

  當初跟吳家老大一起來的顧博士,為了脊灰疫苗的研究,只能自己試藥。

  這在大洋彼岸也是不會存在的場景,老顧這個狠人,不僅拿著自己試藥,還拿著襁褓中的自家孩子試藥。

  這裡面既有其仁德之處,也有其無奈之處。

  吳醫生這邊點出了試藥的不妥之處,也是在點撥李勝利注意影響。

  這也是吳家四傑,能安然處於風雨之中的原因。

  大多數時候,個人的認知都是來源於家庭教育的。

  吳家老的看透了清末官場,辭官之後投身實業,又見證了民國商場。

  這裡面的經驗教訓,傳一點下來,就足以讓許多人吃用不盡了。

  而吳家四傑,都是在老家兒的安排下,學了醫,而且學有所成。

  試藥之前,就確認立場這話,可能只是吳醫生的習慣,但在李勝利看來,就是家教的可貴之處了。

  「吳醫生,膀胱癌,越是到了中後期越是難以治癒。

  甚至說是全無治癒的希望。

  這話我本不該說的,但我覺著你們是可信的,所以也就說了。

  我覺著,膀胱癌最好的治療方式,就是發現之後,輔以手術切除病灶,繼而中醫調養,改善體內運化平衡。

  吳醫生在國外學的是腫瘤內分泌專業,改善體內運化平衡這話,應該還是能聽懂吧?

  等下面的膀胱癌患者來了,許多事吳醫生也就清楚了。

  醫療組那邊,恐怕也不會給我們找什麼初期患者。

  中後期的患者居多,才是他們的道理呢!」

  李勝利沒有給吳醫生解釋試藥妥當與否,而是說起了膀胱癌,說起了即將到來的膀胱癌患者。

  這是吳家四傑都能聽懂的話,尤其是一句『可信』,更讓兄弟四人,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李大夫,為什麼說膀胱癌到了中後期之後,沒有治癒的希望呢?」

  吳家其他三兄弟還在沉思的時候,吳醫生這邊也抓住了李勝利話中的破綻。

  膀胱癌或者說是癌症的治療,在國外也屬於高端醫學領域。

  對於癌症的區分,目前也不是很嚴謹清晰的。

  李勝利說的膀胱癌中後期幾乎難以治癒,也是後世大量統計之後得出的結果。

  現在這樣的論斷,對吳醫生而言,論據從何而來就顯得很重要了。

  「這話如果按照醫理來說就很簡單了。

  但按照科學來說,我也是說不明白的。

  這道理我之前在領導辦公室也跟吳醫生說過的。

  就醫理而言,膀胱是運化體內廢水的地界,所生腫瘤大概率是惡性的。

  惡性腫瘤的病理擴散,就不需要我跟吳醫生解釋了吧?

  膀胱既然是水汽運化之所在,自然可以溝通體內各器官的。

  惡性腫瘤擴散之後的治癒率,也不需要我給吳醫生解釋了吧?」

  聽到李勝利這邊依舊是講醫理不講科學,吳醫生的眉頭也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或許李勝利跟別的西醫談治療癌症,只會被人嗤之以鼻。

  但跟李勝利之前說的一樣,吳醫生這邊學的是腫瘤內分泌。

  中醫的一些說辭,他在道理上還是比較認同的,只是認知上稍微有些模糊而已。

  「李大夫,那我同意試藥的方案。

  你們用的具體方劑,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

  認可了李勝利的試藥方案,吳醫生這邊也不是沒有條件的。

  條件在他看來也簡單,看看藥方總是可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