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相持(下)
「你娃娃這是何苦?
輻射病是我們共同拍板,擔責,自然也要共進退的。」
看著面前很有些無所謂的李勝利,這也是蒲老一貫支持他的原因。
只要涉及到了中醫大傳承之內,這娃娃對外的睚眥必報,就換了副面孔,一下又成了老好人了,對許多事的容忍度,也近乎沒有底線的。
不說別的,上次山上的名老中醫,在自訓班這邊擇徒近八百人,這八百人到了山上,全部的口糧都是這娃娃擔著了。
在自訓班這邊,還有上面撥派的物資,雖說不足,但也有補償的。
到了山上,這些人的衣食住行,就都是李勝利自己的了。
不提年老體衰胃口不開的名老中醫們,僅是兩次的學徒,就已經有千五之數的小年輕在山上村了。
跟自訓班這邊不同,山上村的學員或是學徒,吃的可是兩合面饅頭管飽,一個禮拜還要沾上兩三次葷腥。
蓋房子、弄糧食、籌備被服、劃拉肉食,別說一兩千人了,就是一家人的食口,現在也能難死人。
可名老中醫們選了人,李勝利這邊屁都不放一個,就全盤接納了,八百青年管飽,如今誰能承受的起?
「您老省省吧!
給您說了我是賊骨頭,硬著呢!
我真要是那麼好動,還能在自訓班這邊坐的住?」
見李勝利主意已定,蒲老這邊收拾了一下心情,說道:
「勝利,患者的病症,我們也論治過,若是其人經得起玉泉丸跟玉女煎的拿捏。
我們這些老漢議定,不如依照走黃或是邪毒內陷來治。
我這邊更傾向於後者,到時候以清營湯合黃連解毒湯,輔以安宮牛黃丸或紫雪散加減。
若證脾腎陽衰,就以附子理中湯加減;若證陰傷胃敗,則用益胃湯加減。」
聽著蒲老的補充,李勝利又露了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回道:
「蒲老,如今怕的就是病家經不起拿捏,咱們在南邊弄的可的松還有吧?
這次處置不當,怕是要被人說成是胡亂用藥了。」
輻射病跟溫病邪熱對症,也跟消渴病有些對症,但究竟怎麼來用藥,即便對國醫聖手而言也有些不好拿捏了。
中醫的難點也在這裡,輻射病,說是邪熱可以,邪毒內陷或是走黃也可以,按照消渴病來比照,也有對症之處。
怎麼用藥,就很考究了,這點,李勝利也要感謝一下給他穿小鞋的人,如果對上的是輻射病初症。
他跟蒲老這邊的論證時間可就要漫長了,如今面對的算是病入膏肓的中重症,藥劑就不能隨便亂用了。
人體過虛,宣洩類的藥物就要斟酌使用,像蒲老說的黃連解毒湯,首先就得慎用。
中重症將用藥限制住了,用藥需要謹慎不說,用藥的範圍也被限制住了。
只要對中重症有效,反之對初症的理解也就更深刻了,這個時候,也只能發揮中醫經驗醫學的特點,按照脈象、表證,來斟酌用藥。
用藥的時候,與李勝利想的差不多,別說是蒲老給的建議了,玉女煎也不能用,玉泉丸也要酌量加減一下才敢用,不然患者這邊,直接就會跑肚拉稀。
根據人員不同,李勝利這邊又加了六味地黃丸跟知柏地黃丸,用到清消補益類藥劑,這療效可就慢了。
一邊觀察療效,李勝利這邊也沒忘了將輻射病的事兒,給王前進的乾娘那邊匯報。
這茬匯報的時候也得分個裡外,對王前進的乾娘這邊,主要匯報的就是拿著這些輻射病的患者,做臨床試藥,以針對未來可能遇上的小手術之類。
同樣的道理,這樣一來,也可以讓那邊的手往西北伸一伸,這種匯報方式,對王前進乾娘那邊,算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老李,謝飛已經掛職南下了。
我乾娘那邊,也跟那家人在一起弄一些案子,這茬口,咱們就別添亂了。」
謝飛那邊打了報告,自然而然的結果就是掛職南下,去跟紐璧堅面對面的接觸。
不說結果如何,有了這次南下經歷,謝公子的宦途就被拓寬了不少,即便去外線工作,也算是有了經歷。
「渾話!
你特麼也看到了,他們不亂,就該咱們的自訓班亂了,我看他們亂的還不夠啊!
姐夫,你乾娘在辦什麼案子伱清楚吧?
我覺著還是少沾染為妙,咱們提的這些也是正事,更該關注一下。
現在這時候,又到了風雨打旋的時候了,難免有人誤判形勢,想著對咱們下手,打回去又不好,只能玩出成果這一套了。
那案子涉案的人,你敢接觸不?
最近研究輻射病的時候,倒是存了不少成藥,對症!」
聽著小舅子的話,王前進的腦子一陣『嗡嗡』作響,要說膽大心狠,他絕對賓服面前的小舅子李勝利,無論啥事,只要跟他有關係了,就沒他不敢摻和,不敢下手的。
「我說孫子,大人的事兒,你就少管吧!
管的太多,容易長不大。
那邊我倒是知道在哪,但那地界我不敢去,西郊別墅附近的一處平房小院,我聽人說是黑屋子,那門窗上面應該掛了東西的,好認。
你把藥拿來,我看能不能找個人遞進去。」
勸了李勝利一句之後,不白當三太子的王前進,也說出了一個比較隱秘的地界。
對於這類地方,他乾娘他們以為隱蔽的很好,可只要有下面的人員參與,許多事對王前進而言就不是秘密了。
想要討好他這位『三太子』的人太多,真當他是王二愣子的,才是真正的楞貨,掠陣這麼長時間,該清楚的,這二愣子也絕不會有一點糊塗。
聽了王前進說的地方,李勝利跟屋裡的張英對了一下眼神,見她輕輕點頭之後,這才起身拿了幾個棕色的玻璃藥瓶。
「格列本脲、二甲雙胍、磺胺片、新諾明?
孫子,你不中醫嗎?
這特麼全是西藥啊?」
看著桌上擺著的四個藥瓶,王前進又是一陣頭大,就知道自己小舅子沒憋好屁,這一色的西藥送過去,有人可就要倒霉了。
「還有,這是老美的硝酸甘油,小鬼子的護心丸,西郊的事兒你就別管了。
這是給陸總老王的,你借個時間偷著把這藥給他,他知道該給誰用。」
糖尿病用藥,現在也不是沒有,天然胰島素也有,只是對於國內而言,這類藥一般人是弄不到的。
在四九城,這類藥也不是什麼能輕易弄到的藥物,李勝利手裡這些,還是南下的時候,怡和那邊跟可的松一起給弄的。
這些藥,都是跟著他一起回來的名老中醫們,用行李箱裝回來的,屬於無跡可尋的那一類,也算是燈下黑了。
至於陸總的消息,前兩天的時候,那位斷腿病家的警衛,下班的時候攔過他,給他說過。
陸總那邊的患者,李勝利也不敢輕易的接觸,就算副院長老王,李勝利也有近一年時間沒見過了。
老王倒是接納了他的建議,忍辱負重倒向了另一邊,如今仍在陸總任職,那位前總長的警衛,就是老王給的建議,所以才有了半路攔人求助的一幕。
如今的陸總,各類特效藥也是嚴格管制的物品,有些人即便急需,也沒資格使用,畢竟已經不在位,不該享受特殊待遇。
求助,老王跟那位,也是出於公心,需要救治的病患,管的是裝甲兵,如今這形勢,沒有李勝利的後世經驗,真就算是大戰在即了。
即便能從戰略上看清北邊不會有事,但誰又敢斬釘截鐵的說出來呢?
「孫子,特麼你又有事瞞著我。
西郊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敢去,你自己想辦法。
但陸總的事,你總要給我透點底兒吧?」
瞅了瞅手裡的兩種進口藥,經常幫李勝利進藥的王前進,如今也算有點見識了。
就心臟病類藥物,郭士槐那邊的特效藥,可比護心丸好,論證,王前進雖說沒參與過,但知道結果,因為這既是近期的事,也有自訓班的一部分功勞在。
這段時間,王前進也沒少領著郭士槐跟老祝,到他乾娘那邊匯報工作,所以許多事他都是知道一些的。
「姓許的那位,告訴老王,護心丸要讓他一直吃著。
要是能弄到鼻通……
算了,你順路去找一下郭士槐,讓他給你配幾粒麝香保心丸,做成軍裝紐扣的樣子,直接給老王送過去。
這茬,你可得注意點,只能你跟郭士槐知道,不能經別人的手製藥。
現在的形勢,雖說壓住了街面上的事,但沒了雜亂事,你乾娘他們做事也更專注了。
不能由著他們去專注的做事,水還是渾一點好,不然壓力直接就到咱們這了。
你不在自訓班這邊,也要關注一下城裡的局勢,看看哪幾伙的矛盾比較大,讓人挑撥一下。
還是老法子,敲悶棍……」
對於蒲老說的三支下到自訓班,李勝利是沒所謂的,即便真的下來了,三支的人,也必然是他所中意的人。
這種人到了自訓班,也是聽喝的角色,在這類事上也是不可能出什麼意外的。
就跟如今跟北邊的相持一樣,自訓班這邊的壓力,源自這裡能影響到絕大部分赤腳醫生,即便現在還影響不到,但將來事,也近在眼前。
自訓班的位置決定了有人要覬覦,就跟北邊不想看到任何一家獨樹一幟一樣,許多事都是位置、地緣所決定的,你想和,人家可未必想跟你和和氣氣。
北邊的壓力來了,局勢有所緩和,有些人難免誤判形勢,下去的想上來,穩住的就想再進一步。
大致預估了一下,人差不多是來自衛生口的,弄不好就是部里的人,而且沒有部隊上的經驗。
但凡是部隊出來的,特務營在自訓班中轉一下之後,就會知道這裡是不容染指的。
如果是中醫司令站在了對面,人早就遞來和表了,因為特務營扎在自訓班是犯忌諱的,現在這年月,將帥們,哪個又有能力調兵進京呢?
特務營的防區,雖說是在京畿,但扎在城外的自訓班,遠離了自己的防區,性質就不同了。
對面沒看懂這個,李勝利也只能無奈催動形勢變一變了,別看只是小小的幾瓶藥,但觸動的卻是最敏感的那幾根神經。
相持的時候,李勝利這邊也不會針對某個人費心思,位置決定的爭端,玩一棍橫掃的活計,才最乾淨。
「艹!
這可是大佛!
正好最近上火嗓子疼,我這就去找老王要點消炎藥。
你有什麼話帶給陸總的老王嗎?」
複雜的看了一眼小舅子,這樣的棋路,王前進就看不明白了,這些只能讓老王回家給他解說一下了。
「有,知道我為什麼將磺胺片、新諾明,跟糖尿病的特效藥放在一起嗎?
告訴老王,格列本脲就是源自磺胺的,吃多了磺胺一樣可以低血糖的,只是後遺症大一點而已。
許多事的變通,還要從專業領域入手,用藥湊合一下,未必不對症,也未必不治病的。
我在港城治疫,只用了一味石膏做藥,白虎主殺伐,面對港城流感,那一劑石膏茶可是管了大用的。
給你西郊位置的人,最近少接觸。」
陸總那邊的事,對李勝利而言,也真是力有未逮,出個主意還成,真要送去中醫藥劑,麻煩可能直接就會反饋到自訓班這邊。
送走了王前進,李勝利沉吟了一下之後,對張英說道:
「桌上這四瓶藥按照王前進剛剛的地址送過去,一路上都不能露相。
院子周圍,誰要是見過你,即便是個影子,也不能留著。
去的時候,弄幾團黏土,和好了用塑料布包著,平房,屋頂才能藏得住這種小東西。
人夫妻要是問起來路,你照實說就好,就說我是按照領導辦公室的意思做的事。
給他們說,格列本脲跟二甲雙胍吃了容易低血糖,可以找人要點糖試一下。
如果人家給了,就是對他們起了殺心,磺胺片跟新諾明,就是格列本脲的替代藥,多吃兩片也有效果。
告訴他們,儘量不要吃中藥,太容易被人做手腳了。」
仔仔細細的安排完,看著張英出了義診點,李勝利壓了壓眉心,有人誤判形勢,給他帶來的就是風險了。
但蒲老不說具體是什麼人,想來是正方不怎麼懂行,又沒什麼眼光的人,這樣的貨,才是最難應付的,因為他啥啥也不懂,誰知道還有什麼么蛾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