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相持(中)
聽完了妹夫李勝利所說,丁勇也意識到了城內態勢的複雜,怕是跟北邊一樣,城裡也進入了僵持階段。
北邊的壓力,壓住了風雨,就是壓住了一些人的野望,特務營這次進城周轉,怕是妹夫的自訓班,被有些人給盯上了。
「勝利,城裡如果不成,該退讓還是要退讓一下的。
真跟人家比,咱們別說是胳膊了,蒼蠅、蚊子都不如的。
你的家口可不小,犯不著跟他們魚死網破。」
聽了丁老三的建議,李勝利苦笑一下,如今真正能在正事上跟他談談的人可是不多,杜老爹、鄒姨算,丁勇也該算一個了。
「沒辦法。
我是中醫,自訓班雖說只是個培訓學校,但這是我的事業,身家性命之所寄。
真要是能退,早就退了,有自訓班牽制,我是既不敢進,也不敢退,進了會死,退了也活不好。
今晚家裡吃酒,有些事還是要有個定論的。」
面對三舅哥丁勇,李勝利也算是交了底兒,人生如船行江海,家庭、婚姻、事業,三者可能都是港口的船柱。
對四合院李家,李勝利最早做了割捨,就是用那幾塊從大金磚上劈下來的金塊。
至於跟杜嬌陽、丁嵐的婚姻,李勝利是用利益做的割捨,利和則聚、利失則散。
而中醫,按李勝利的說辭,就是一個可以讓人干到死的職業,與家庭、婚姻相比,中醫的手藝或是中醫大傳承才是李勝利不想割捨的事業。
這話也是符合時代特徵的,現在從工人到農民,或是官員、學者、工程師之類,許多人都是把工作或是事業當做了一生的追求。
往後,這種說來高尚的追求,也會越來越少,錢,會成為絕大多數人的追求。
工人、農民、官員、學者,放下了追求,投身商海的太多太多,有些人的日子本就不錯,將對錢的追求,說成是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多少有些扯淡了,乾脆一點的說辭,還是搞錢!
許多事,李勝利都是圍繞著他的中醫事業來辦的,港城的治疫、布局是如此,現在坐鎮自訓班,跟一些人對抗也是如此。
赤腳醫生、自訓班、函授班、傳承班,對他而言都不是那麼重要,唯有山上村的返本歸源跟精研班,才是他要緊緊握在手裡的東西。
返本歸源的成果,也註定不會廣而告之,跟李勝利說的一樣,到了涉及醫理跟藥性的詳解、精研,他只會跟山上名老中醫們的傳承人,以及精研班的人分享,至多將醫理的淺析跟入門作為教材。
拿住了返本歸源的結果,拿住了名老中醫們的傳承跟精研班的學員,他才能有真正的話語權。
至於怎麼拿,拿住了返本歸源的結果,再打造一個利益共同體也就夠了,這不難。
「唉,嵐嵐這一付,怕就是一生了。
你跟杜嬌陽將來是個什麼關係,還有跟著杜嬌陽的那個漂亮女孩又是什麼關係?
謝家的謝嬋,聽嵐嵐說,也是跟你不清不楚的。」
掰著指頭數著面前的妹夫需要打靶的次數,面對李勝利的交底,丁勇這邊也毫不猶豫的開始了探底。
「跟丁嵐一樣,如今丁、杜、謝、王四家,差不多是要共進退的,伱說我要怎麼分?
四家共進退,我們這一代加上下面那一代,走的都是金光大道。
四家離散,就只能各施其力了,稍有閃失,就該是兩代人的錯付。
如今我以自身為樞紐,讓四家達成了初步的一致,這兩年老杜會回來籌劃大局的,待風住雨停,就該是你們三家用武的時候了。
特務營雖小,但牽扯的是三家未來的路,我已經舍了,就看你們舍不捨得了?」
聽著李勝利的無恥言論,這特麼如果是捨身的話,丁勇也想多舍幾次,但話說回來,這茬關乎四家的共同利益,一家之事變四家之事。
馬店集王家老宅,那個又髒又亂的地方,對四家而言是必須要存在的,如李勝利所說,那裡真的是四家的樞紐。
除了丁、杜、謝、王四家之外,還要加上一個看似不起眼的肖家,有李勝利看著,肖龍在軍中用武,肖虎、肖豹在外面施為,將來的肖家也註定顯赫。
「你狠!
你也很好!
以後要是有這好事,給我也聯繫聯繫。」
瞪了李勝利一眼之後,丁勇也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如今四家或是五家,涉及到了將來的西南,即便是家裡老丁來了,這帳也得認的。
「還真有這樣的好事,你年前帶去駐地的那位斷腿青年,有個妹妹如今正要下鄉,我讓杜鵬去了。
他還有倆妹妹的,你試試?
聽說小的長的很漂亮……」
聽到李勝利的說辭,丁勇頓時就不說話了,圈內聯姻,也是講究一個門當戶對的,門不當戶不對,就是上門女婿的待遇了。
想著那家的麻煩,以及自己的性格,丁勇果斷的搖了搖頭,說道:
「要不讓老五試試?」
「他不成的,沒點心機手段,也做不了那家的女婿,五哥直腸漢一個,別再去了人家不知收斂,給家裡招災惹禍才好。」
果斷拒絕了丁勇的想法,李勝利搖了搖頭,有些時候,攀附的營生可不好做,做的差了,弄不好就是攀附不成反而結仇。
丁家的老五丁凱,李勝利也接觸過一段時間,那位就不是個受氣的主兒,入贅之類的營生,是絕對做不了的。
至於真把人娶回丁家,那也失了聯姻的真諦,丁勇倒是夠用,可惜野心太大。
看著丁勇想了想自家的二姐韓秀雲,李勝利搖了搖頭,丁家老五丁凱倒是合適,只是不知道二姐那邊中意與否?
因為丁勇特務營的周轉,也讓各方看到了王前進乾娘的決心,特務營這樣的建制,也真是不適合放在城外。
京郊也不成的,按照人員的組成,丁勇的特務營,只適合給城裡守住門戶,沒有進城郊的資格。
雖說特務營沒有駐在城外的資格,但各方妥協之下,特務大隊這種只在本單位適用的編制,也被丟給了老謝。
因為不是正經編制,人員的數量,也就歸老謝那邊做主了。
跟丁勇吃了一頓家宴,這位三舅哥看到了李勝利給丁嵐安排的路,也跟自家嬌慣的小妹深談了一次,之後,王家老宅這邊的氣氛,就融洽了許多。
李勝利這邊繼中醫急救小冊子之後,輻射病的病家,也多了幾個。
跟之前的楊師傅一樣,不是從西北過來的,而是從地方上來的人員。
防護不到位,或是意外事故,在哪都是有的,大致看了病家的情況之後,神色凝重的李勝利,又跟蒲老等老漢聚在了一起。
「蒲老,這是給咱穿小鞋嗎?
按這幾人所說,他們身上至今還殘餘輻射值的,這在中醫行內,就是病入腠理、起復艱難了。
要不給十年之上的老病症,要麼給已入膏肓的重症,這事還是要分說一下,才能接診的。」
李勝利的單刀直入,讓蒲老的臉色也有些難看,這事怎麼說呢,差不多就是這小子想的這樣,你不許三支的下來,人家自然要難為你的。
見蒲老撫須不言,李勝利的臉色稍顯難看,接茬說道:
「蒲老,我這人本就不想惹麻煩,街上的許多事,我都在壓著自訓班上下呢!
我出門義診,自有我的立場,但不管是哪一方的,踩到了自訓班的門口,還跟我玩不依不饒,我這邊是必有回報的。
既然病家給送來了,那我接著就好。
但這茬仇怨,就要那邊的跟自訓班的靠山去分說了,既然是小鞋,我穿了,他也必須要穿上。
沒了來往,以後的自訓班就是囊膪了,這茬我只能說對不住嘍……」
見自家不回話,李勝利這個娃娃就要施殺手,蒲老無奈只能開口。
「勝利,如今能任事的本就不多,或許人家是看差了形勢,你真要給人報上名去,不是折辦公室那邊的枝節嗎?
有些事做了總有彌補的,說說條件,我來給你們說和一下。」
蒲老的態度,倒是符合李勝利的心意,但許多事,混的就是個名號,真對上正途的人,他的手段也委實不多,招數不是沒有,只是影響不好。
掃了蒲老一眼,李勝利伸出一根指頭,就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十噸糧食或是一千套被服,半月之內到位,或是讓我看到批條,不然剩下的事,就讓他自己去分說吧。
蒲老,有些人所處的位置雖說很好,但出發點未必是好的。
自訓班的形勢,我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您是沒給人家帶到嗎?
如果話帶到了他還這麼做,您老就得跟領導說說這事了,別是半路投效的人才好。
若是蒲老您的話沒帶到,東西我也不要,一筆帶過就好。
若是您說了,他還依舊如此,少我一粒糧食,我就讓自訓班的人把他全家推到街上。
與其讓自訓班成為眾爭之地,倒不如以他為開頭。」
給蒲老交了底之後,李勝利這才轉頭看向了輻射病患者的醫案。
他跟史老之前定的方案是先以升降散泄邪熱,後以四君子湯補益。
如今遇上輻射病中晚期的患者,升降散這類宣洩類藥物就不敢用了,雖說升降散有表里雙解之功用,但人體太虛,只怕到時候宣洩的不是邪熱,而是生機了。
不理會還在沉思的蒲老,江湖盤道,用不著互施殺手,但試探手段就不成了,接住了就得有來有往,不然就成千日防賊的營生了。
「蒲老,這幾例輻射病,升降散怕是不能用了。
我觀幾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牙齦滲血,先用當歸補血湯合五子衍宗丸,好在這次來的都是男青年,來個女的,咱們這邊就很難出方子了。
清熱就先用玉泉丸吧,若無腹瀉症狀,就用玉女煎。
用了玉女煎若依舊無腹瀉症狀,可試著用一下升降散,但劑量一定要把控好。
施藥之後,再視虧虛程度,決定是否用四君子湯之類的藥劑。」
雖說明知輻射病的患者,是人家遞上來的小鞋,但李勝利這邊,該治還是要治的,治壞了,該承擔責任還是要承擔責任的。
這就跟風雨之中拉一把一樣,這些患者到了自訓班這邊,本身就是一種庇護,既然人家不計生死的做了貢獻,作為中醫醫者,該有的擔當還是要有的。
真治壞了,他還因此倒了霉,那糧食衣物來了,李勝利也會報復的,到了那個時候,哪還有什麼善惡之分。
他都要掉坑裡了,自然要讓那一家人先行一步,墊一墊坑底的,免得摔死他自己。
至於用消渴病的藥來治輻射病,那就跟中醫的博大有關了,既然將輻射病定為了外來邪熱或是熱毒,養陰生津以抑邪熱就是治病的路子。
「嗯!
玉泉丸相對穩妥一些,試試看吧。
勝利,這次立方開藥,就由我來署名吧!」
掃了一眼面色平靜的李勝利,蒲老這邊就想主動接下小鞋的因果。
面前這娃娃,可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說是睚眥必報也不為過的。
既然他能推動流感來治疫,就別想著他做事之前區分好壞了,一旦輻射病的患者砸在了手裡,這娃娃的報復手段,必然會先人一步的,蒲老知道這些,就是全憑江湖經驗了。
「咋?
你老漢老了老了,還要跟我搶功勞啊?
小心我這娃娃給你老漢斷了口糧……」
聽著李勝利搶功勞的言辭,蒲老搖了搖頭,要是怕被人搶了功勞,哪會有中醫的新割治派,又哪會有山上的名醫名家?
「你這娃娃,我老了,不怕名聲上的污點,你還年輕,可不能折在了不該有的爭鬥之中。」
如今情勢就是令人無奈的,真要毀了名聲,蒲老這邊也是不好消受的。
「別介!
您老可是國醫聖手,壓陣的人物。
輻射病是溫病邪熱一說,我提出來的。
如今不以升降散宣洩,就是脫了溫病範疇,雖說玉泉丸也是溫病藥劑,但跟邪熱不對路,萬一在用藥上被人指摘,您老也經不住的。
我年輕,又是一身賊骨頭,不怕這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