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遍地傳人(上)
北邊的壓力,讓城裡暫時安穩了下來,過於虎頭蛇尾的老大哥,以及後邊要貼上來的老美,對於風雨而言,都是催化劑。
如果北邊那邊捨得下本,讓這邊打次常規戰立威,那風雨會結束,地盤說不得也會變的更大。
一次揍結實了,說不定將來也不會有解體之厄,可惜如今的老大哥,也沒那吃虧是福的肚量,只能將來作為一盤菜,滿足一下老饕們的胃口了。
將來的杜嬌陽、紐璧堅說不得,都是飯桌上的老饕,如果吃的興起,說不定外面的草原,也會被當做解膩的小菜吃下去。
想這些還是有些遠了,借著局勢平穩,函授班的新學員成色不錯,李勝利這兩天也在深思一個問題。
那就是怎麼用頭幾批的函授班學員,按照函授往來的信件,前三批函授班的學員是不會有下鄉青年的,只能是鄉下青年。
李勝利估摸至少大半年的時間內,下鄉青年的優勢才會慢慢在函授班這邊展現,城裡的教育水平,比下面的教育水平更高,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下鄉的初高中生,在理解能力上,肯定要強過鄉下的初高中生。
對中醫大傳承而言,是不分下鄉青年跟鄉下青年的,但赤腳醫生這一節,卻要分一下。
下鄉的青年終歸會有返城的一天,維持赤腳醫生隊伍的任務,就只能交給鄉下的青年們了,這也是實際條件所決定的。
當然,只要沒有外部的影響,李勝利的函授班會一直辦下去的,即便是赤腳醫生,也會有自己的上升渠道。
這跟以後衛生口籌劃的那些培訓班、進修班不同,函授班的最終目的,就是把學員們,變成一個個合格的中醫師,能培養成名醫名家自然是最好的。
李勝利能看到年余之後,函授班將有個分水嶺,自然要平衡一下下鄉青年跟鄉下青年,在函授班之中的配比。
鄉下青年的基數更大,半對半肯定是不成的,在李勝利看來,鄉下青年占七成,下鄉青年占三成的比例,還是比較客觀的。
原因也簡單,無非九成九的下鄉青年,都不會一直待在農村,與鄉下青年相比,他們是守不住赤腳醫生這塊牌子的。
而數量幾十萬的赤腳醫生,也是中醫大傳承所需要的基礎,函授班上來的學員之中,鄉下青年要占多數,也符合大傳承的需要。
這些學成之後再下鄉的鄉下青年,赤腳醫生也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之後的中醫診所、中醫院,或是衛生口的一些位置,也算是他們的晉升通道了。
李勝利這邊的道理其實很簡單,人越多取締的難度越大,許多事都是為了將來不挨上那一刀在做準備。
一人計短,只不過這次,李勝利沒有先找蒲老商議,因為商議的結果定了,以大局而言,穩定下鄉青年的情緒,給他們一個上升的途徑才是正理。
按照大局,就要把大多數的名額,分給下鄉青年,在這事上,蒲老肯定不能以中醫大傳承的基礎為出發點。
因為大面看來,大傳承缺的只是傳人,不分下鄉青年跟鄉下青年的,李勝利要分,就是分擔將來的社會責任了。
這茬說的有些高大上了,其實歸根結底說的還是兩個字:公平!
與下鄉青年相比,鄉下青年的基數更大,他們占比大一些,也是客觀道理。
但看大局的人不會去這麼看,他們只會去看問題,鄉下青年本就在農村,出來與否不會產生什麼問題。
但下鄉青年不同,從城裡到鄉下肯定會有諸多不便,這些不便利,長此下去肯定會衍生出一系列的問題,這就跟以後的高考錄取線差不多了,為了大局,有些地方就該做出犧牲。
但他們沒說,犧牲了之後不會有補償,作為受過好多次傷的小人物,李勝利就不太感冒這些說辭。
將來那些受益的,但凡出來一個不拉一把這些犧牲者,還要踩上一腳的,就會涼了所有人的心,顯然以後這些個會踩上一腳的還不老少,這樣的犧牲,在李勝利看來多少有些不值當。
不患寡而患不均麼……
許多事就要跟自訓班差不多,一條背功的線劃下,你背功成了,就在自訓班當老學員,你背功不成,就要下去做赤腳醫生。
當然,李勝利也在製造這種不公平,馬店集的醫家子弟,以及受照顧的一些子弟,都是不用經歷這種汰選的。
對子弟們,李勝利的要求也不多,不管是將來還是現在,他們跟他們的家族,都要為中醫保駕護航,接了庇護,還要回頭踩一腳。
現在跟將來的李勝利也不是什麼良善人,庇護的帳單,任何一家都是結算不起的,這就是人情上的高利貸了,帳目只會越滾越多,就不可能有還清的那一天。
醫家子弟們,可能會更慘,不得傳承不下山,也不是李勝利的空口白話,總要給埋在山上的名老中醫們一個交代的。
至於醫家子弟,李勝利就是把他們看成了一個個人形的承諾,可以瘋可以死,就是不能接不住傳承,不然他李勝利就要失信於那些個前輩名家嘍。
不公平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剩下的,李勝利也只能做到儘量的公平。
但這茬怎麼推卻是個問題,就現在的狀況而言,從城裡到鄉下的知識青年還是有優勢的。
就自學的理解能力而言,城市裡的下鄉青年很有優勢,再者,農村的青年守家在地的慣了,真有這樣的機會,怕是也沒下鄉青年返城那種欲望迫切,兩廂一比,這就有差距了。
在自訓班這邊,能跟李勝利商量事的人不多,王前進是一個,蒲老只能算半個,因為人家也有立足點的,至於剩下的一個,那就是最近越活越年輕的柳爺了。
找來柳爺,看到山羊鬍只續了半截的老頭,人過六十還能活的精壯的,李勝利也是頭一次見實物。
「柳爺,您悠著點,不能練別去硬練,厥回去就得不償失了。」
人的反常必然是有原因的,五六十歲健身,身體能越發精壯的,他是聽過,但真是沒見過實物,跟柳爺對面之後,李勝利上手就要給老頭診脈。
「天天不著家,回來了就氣我不是?
顯著你本事了,用不著,蒲老頭天天給我脈診,錯不了的。
我看伱倒是要歇一歇心力了,別耗費過甚,將來不得壽字。」
一把打開李勝利要摸向他脈門的手,對於自家的傳承人,柳爺這邊已經一點要求也沒有了。
兒子一生就是一對雙胞胎,說給也真給,偌大的一個自訓班,也是這位柳家的傳承人在頂門立戶,老頭對於傳承、對於老家兒,如今都是沒有遺憾的。
至於家裡,續弦的張家寡婦是精明能幹的,過繼來的兒子張定國,也是乖巧聽話的,還有一個養在山上村吃奶的柳家大寶貝,如今的柳爺還真是別無所求了。
「一輩人干一輩人的營生,我這遇上了,還上手了,干到了現在,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柳爺,函授班的人也上來了,您看能不能給家裡再找幾個傳人?
柳家源自溫病,溫病自南而來,如今的柳家傳承,還是有些人丁不旺啊!
我看不如零零總總選上幾十個南地過來的青年人,入門之後,授以溫病傳承,讓他們再回南地,為柳家傳承開枝散葉。」
聽了李勝利的完備,柳爺呲牙一樂,他也早就有這麼個模糊的想法了,繼子張定國,李勝利過繼來的大寶貝,既算繼子也算繼孫,這倆以後撐柳家門戶,還是顯得勢單力薄了。
柳爺之前想的是充斥一下京中柳家傳承,沒想到,自家傳承人想的更遠,想要提前布局於南地。
只是,之前自訓班裡的這些貨,雖說背功不錯,但儘是些街面上混盪過的雜碎,對這類人,老頭不是很待見,雖說也見過幾個差不多的,但人數還是太少,也就按下了這茬。
「小爺,您是說這次函授班來的新學員?」
想著最近來的這批憨厚青年,柳爺這邊點了點頭,早前醫家擇徒,也多半不要城裡孩子的。
與村里出來的學徒相比,城裡的孩子多了精明,少了踏實肯干,學中醫是要下苦功的,少了踏實肯干,也就是沒了韌性,這就很難在醫路上走的遠了。
當然這話也是分兩頭的,農村出來的學徒,不出徒不發錢,有口飯吃人家也就滿足了,城裡的不成。
「嗯!
之前因為局勢,因為港城治疫的事,耽擱了函授班年余的時間,現在看來,這年余時間,還是要的。
這兩天我也摸過底了,在背功上,這些函授班的學員真的不比老學員差。
我想著,平衡一下函授班學員之中,下鄉青年跟鄉下青年的比例,鄉下七成,下鄉的三成,應該於大傳承還是有利的。」
函授班的事,因為一些有的沒的原因,耽誤了年余,這批新學員本該在杜嬌陽生下頭對雙胞胎的時候入學。
這裡面雖說有遺憾,但也不算是遺憾,起碼這一批上來的函授班學員,基礎還不算差。
「小爺,這地界就是您說了算,您還想個六啊?
想讓誰來,就讓誰來;不想讓他們來,就不讓他們來好了。
這許多事啊,就是這樣,您想的多了,他們也不知道不是?」
對於自訓班的話語權,柳爺還是很自信的,在這一畝三分地,自家傳承人說成,那就是成,說不成,就是真成也是真的不成。
「柳爺,話不能這麼說,事關大傳承,有些私心還是要遮掩一下的。
做的差了,下鄉的青年鬧騰起來,也不是咱們這樣的細胳膊細腿可以平復的。
就基礎而言,我覺著城裡的青年還是占優勢的。」
聽到李勝利的擔憂,柳爺三角眼一眯之後,說道:
「小爺,您這個擔心我看就是多餘的。
您直接讓上來的這批人穿上軍裝,好好吃上一個禮拜,再讓他們回去一趟好了。
無非路費也不用花錢,就讓他們跟之前的赤腳醫生一樣,帶著教材下去。
他們這一來一回,函授班名額這事兒,下邊保准打破頭,如今這肚子可不好糊弄。
有個發衣服還管飽的地界,下面的人就是掙斷了命,也會拼死往上爬的。
我看您這就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就城裡這樣的貨色,下去了他們該是不成還是不成。
上函授班真成了掙命的營生,您就坐在了營里擎好吧。
保證下邊過目不忘的小青年有的是……」
掃了一眼有些咸吃蘿蔔淡操心的自家傳承人,這貨也算是沒正經挨過餓。
柳爺當年可是見過,一上午就把藥柜上的藥名、藥性全部背熟的鄉下青年。
可惜了了那位過目不忘的師哥,醫路資質上上之選,可惜心術不成,早早的做了讓人心傷的死鬼。
「柳爺,我也這麼想過,可這事也真是不拿準。
赤腳醫生,涉及到了我的一些謀劃,這茬還不能跟史老、蒲老說。
就怕到時候,這函授班成了下鄉青年回城的地界,到時候,鄉下的赤腳醫生,就要不倫不類了。」
擔憂,還是源自李勝利小人物的心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他這也是不存在的。
許多人都要多方試探之後,他才敢用的,這也是他一直在城裡敲竹槓,卻依舊好好在自訓班坐診的原因,在謹小慎微上,李鬼手還是可圈可點的。
「小爺,您這年紀輕輕的,給後人擔的什麼憂?
成了,他們自然會上來,不成,也自有上不來的原因。
下面適合中醫大傳承的小青年多了,如今街上就這麼個鳥樣,您與其擔心這個,倒不如擔心一下,山上的那群老傢伙怎麼傳法。
就拿小爺您熟悉的骨傷手法來說,一家一個道理,學到最後,回頭一看,全特麼一套活兒。
就跟接骨梁、劉寄奴的接骨手法一樣,一路貨的東西,非要在開始的時候,就弄個不一樣。
你瞅他們練勁兒的架勢,那就不是中醫的玩意兒,而是武行練勁兒的法門。
抓罈子跟抓泥球,練的都特麼是手勁兒,真到了他們手裡一變化,老武行也得看花眼的。
許多中醫技法、手藝,其實就跟那樹枝兒差不多,去了枝條都是一樣的主幹。
您不去想著這些正事,管特麼學徒幹啥?
擇徒貴在一個嚴格,成就是成,不成那就不能強求。
下邊的人太多、太多,真要是湧上來,怕是您該擔心的就是養活不起這麼多人了,管他們幹嗎?
生生死死的拼上一場,能上則上,不能上則下,您的主業還在醫理、藥性的釐清上。
如今來了靠實的學徒,您首先要做的不是選人,而是簡化技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