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業精於勤(中)
「蒲老,值此中醫發展難得之良機,您讓我怎麼消停?
許多事就是此消彼長的一個過程,如今咱們退卻一步,將來怎麼跟以後的中醫學徒交待?
如今不借青年下鄉的機會,網羅其中的天才,中醫的人才斷代就在眼前。
西醫開課就能恢復,中醫的人才斷代了,再開十所、一百所中醫大學也很難彌補人才斷代造成的傳承缺失。
中醫大學生的學徒制,我倒是想推一下,但現在這年月委實又不敢。
倒是赤腳醫生下到農村這所大學,給了中醫大傳承這樣的機會。
函授、進修、下鄉、函授、跟師,三兩年的時間內,山上的那些名老中醫,都會有合格的跟師學徒。
有個五七八年的時間,這些下面收上來的函授學員,接了山上村那些名老中醫們的傳承,中醫接下來的路可就寬了。
有些事,現在退無可退……」
李勝利在自訓班上的目的,一早就說給了史老、蒲老等人,也包括山上村的那些名老中醫。
蒲老或許不清楚,但李勝利心裡清楚,自中藥材開始了二百七十九倍的漲幅,到港城治疫為止,這個大勢已經成了。
沒道理外面也追捧的東西,國內再去抵制,輻射病的治療,雖說現在面很窄,但老大哥那邊還有一次讓中醫封神的機會,這對大傳承而言,機會不容錯過。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門醫學想要在國際市場立足,也要踩著無數屍骨的,只是那些屍骨,都是跟中醫無緣之人,但凡有緣,就不會成為屍骨了。
至於李勝利手裡編纂的小冊子,無非是赤腳醫生的補充手段而已,國內玩的小技巧,實際的用處,也真是不大。
「勝利,事兒是這麼個事兒,但西醫若不參與到赤腳醫生的培訓之中,是不是有些斷人前路的意思了?」
聽到蒲老的這個說法,李勝利的眉頭一挑,這次倒是他會錯了意。
早知道蒲老是這個說辭,他就不多費唇舌了,現在也正是展現高風亮節的時候。
有些時候,給對方說好話,說不定就要好心辦壞事了。
「哦……
這事啊?
蒲老,我的一貫主張,也是中西醫並存的,您老要提我也不攔著,畢竟大局為重麼。
咱們的新割治派,裡面用的西醫知識可不老少……」
聽到李勝利還算有大局觀,蒲老這邊也是鬆了一口氣,琢磨了一下之後,才帶著『中醫輻射病辨證施治』的小冊子,出了自訓班的院子,坐上車去匯報了。
望著坐著伏爾加金鹿遠去的蒲老,李勝利搖了搖頭,蒲老上去不提便罷,提了差不多就是一錘定音的結果。
如果之前蒲老治療流腦,還算是小範圍的流行病,那這次的港城流感,真就是世界範圍的,因為前期石膏茶的拖延,港城那邊沒出現大面積的死傷。
別處可就是死傷遍地了,加上怡和在幕後推著太古那邊散播,這次港城流感的死傷,可是百萬人級數的,而且要有好幾個這樣的單位。
許多事,就怕算帳,流感中的傷亡統計,勢必是要進行的,現在出來的這個數字,想必會讓新怡和的中藥製劑供不應求。
這樣的情報,也是領導辦公室那邊必須知道的,因為太古的推動,滙豐的阻撓,原本一年差不多就能結束的流感,起碼要持續到今冬的,弄不好持續到明年冬天也是他。
中醫藥劑的阻斷效果,只體現在個體的身上,對於流感病毒並沒有滅殺的作用。
中醫特效藥的這個弊端,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只要不能滅殺流感病毒,流感就會持續。
西醫或是現代醫學,是有製造疫苗的能力,可不斷流行就意味著不斷變異,甲三型,疫苗這關也不是三兩年之內能跨過去的,不然後世就不會再有流行了。
這也算是為中藥材的暢銷埋下了一個伏筆,有病狀才能起作用,這也符合中醫醫理,下醫已病的道理,而中醫解表劑多半都有病狀的要求。
真正到了中醫、上醫,多半就是用補益劑了,而補益劑之中,道地藥材又是不可或缺的一環,中醫在調,或是中醫在補益的說辭,就顯得更高級一些了。
港城流感、北病南治、輻射病的治療,再引不起領導辦公室的重視,那也就不對了。
李勝利提出輻射病一說,除了切中熱點之外,還看到了將來的切爾諾,同時也沒忘那些隱姓埋名,默默付出的人物。
想著缺了杜嬌陽之後,自訓班跟領導辦公室那邊少了一個聯絡人,李勝利就去辦公室那邊給窪里打了一個電話。
人選,自然不能從王家老宅出,丁嵐那位大小姐,去了那邊任不任事的不說,她自小養成的嬌慣做派會惹人厭煩的。
至於最合適的人選謝嬋,她只是對聯絡人這個職位是最合適的,條理清晰而明確,可以藉助眼前的信息,分析出事情未來的發展,這些都是很不錯的。
可無論是為了李勝利自己,還是為了謝家的將來,謝嬋這個沒了夫家的人,就只能做弟弟謝飛的分析師。
讓謝嬋過去,是可以給她個前路,但也容易讓她超脫掌控,這茬無論是李勝利,還是謝家,亦或是謝嬋的親媽鄒錦,都是不想看到的。
而且謝嬋出去,還會擋了弟弟謝飛的路,謝家本就是組合家庭,在資源的分配上,也是有限的。
謝嬋、謝飛的哥哥姐姐,都在軍中任職,也更能藉助老謝的勢,謝嬋、謝飛姐弟一體,提早一步吃淨老謝在宦途上的資源,才更符合謝飛這一脈的發展。
就這些條件分析,無論謝嬋有沒有夫家,適不適合這份工作,她就只能做弟弟謝飛的輔助。
電話打完,謝飛來的速度很快,跟初次見面的時候差不多,只是當時的中山裝、三接頭,換成了如今的舊軍裝、黃膠鞋,嶄新的自行車也換成了半新不舊的。
「老……
李叔,啥事?」
見面之後,謝飛也是個能上能下的貨色,拖腔撇尾的一個老字,也把姿態放到了最低。
不用談什麼,李勝利掃了一眼謝飛臉上的挫皮,也就知道了這位謝公子的態度,對於之前的謝公子而言,窪里無疑是塊福地,不僅讓他找到了圓滾滾的趙彩霞,也讓他端正了態度。
但凡謝公子在臉上擦點雪花膏,再在寒風之中少跑點路,臉上都不會有斑斑點點的暗褐色挫皮。
「老謝、謝公子,態度擺的不錯。
有些事咱們之間也不用瞞著,你還叫你的老李,我還叫我的老謝。
至於到了窪里趙家,你該咋叫還是咋叫。
這次讓伱過來,是想讓你當個跑腿的,跑一跑自訓班跟領導辦公室之間的腿兒。
別急著高興,我先問問你,對於窪里跟山上的中藥材種養殖業你怎麼看?」
釐清了兩人之間的稱呼,李勝利跟謝家之間的糾葛也不算淺。
謝嬋的用處,他在南邊治疫的時候也想到了,無非是家裡的總管,作為小人物的李勝利,也不想摻和太多的事,用不著折騰的時候,就該是平平穩穩的時候了。
有些事總要有個人抓總的,條理清晰的謝嬋,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些事,就沒必要跟謝飛說了,見他聽到要去領導辦公室跑腿,面上帶了狂喜,李勝利這邊也就給他提了一個問題。
「自然是很好的,我在窪里的時候算過,僅是一片山嶺地的收益,就讓窪里村社員的收入翻了二十多倍。
至於山上村更多,小四十倍了,至於馬店集跟太平莊,也都是收入五倍以上的漲幅。
這兩個村的漲幅低,也不是因為收入少,而是之前的基數高。
現在窪里、山上出產的中藥材,還有一個短板,那就是缺少進一步加工的人手。」
謝飛這話說的就比較專業了,顯然這段時間,既用了功也跟了師,不然憑他一個子弟,很難說出這麼懂行的話。
大概猜測了一下,這事多半跟同仁堂的老高有關聯,著重藥材的炮製,也就本行當的人能說的出來。
「不錯,但這些不能說。
只能說馬店集跟太平莊,這兩個村子,在草木類藥材上的收益,這個你算過沒有,一年村里人均能得到多少收入?」
李勝利的意思不能說,謝飛這邊算是理解了,數來數去,藥材的產地也就那麼一點,不具備普及性的。
至於馬店集跟太平莊,在草木類藥材上的收益,謝飛就說不清楚了,他學的東西,還真是有一多半,從老高那裡學來的。
因為去年,老高帶人在窪里炮製過藥材,謝飛就跟著學了一段,經老高介紹,又認了幾個老師,下鄉做了窪里趙家的女婿,謝飛在食口上倒是虧不著,稍微用心一點,也就是業精於勤的結果了。
「馬店集人均在五塊上下,太平莊那邊高一些,翻倍的十塊上下。
老謝,別看這個數字不及一些臨時工的一月工資,但這都是五六千人的大村人均下來的結果。
而且馬店集這邊地少,在太平莊、窪里那邊打了些秋風,均到藥材上,就是百多噸草木類藥材了。
雖說有漲價的原因在裡面,但也是人均幾十斤的藥材數量。
要是全國都這樣,收益就很可觀了……」
雖說領導辦公室之前做過應收盡收,但也只是針對一些有採集、收購藥材傳統的村子,一多半的村子,還沒有這樣的好處呢。
別小看人均的五六塊錢,或是十多塊錢,有些村裡的大隊,一年下來能實際到手的人均,可能還沒這個數呢。
就跟之前的山上村一樣,年年倒掛的多了,五六塊錢,在現在的農村可不是小錢。
「老李,你的意思是?」
去領導辦公室跑腿,跟馬店集、太平莊之間的人均,還是沒多少關聯的,知道李勝利話裡有話,謝飛這邊索性就直接問了。
「簡單,那就是看事情得有高度。
那邊不同於其他單位,做的是匯總的活計,看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大局。
這茬我就給你點一點,你老媽跟你姐那邊說的更清楚一些。
去馬店集看看、聊一聊,這兩天我給你找個機會,過去一趟。
進城之後,別瞎浪,外面的風色依舊不好。」
見謝飛推出去不會壞事,李勝利也就放心了,如果謝公子跟王前進一個莽樣,就不敢把他介紹到領導辦公室了。
等到下午快下工了,蒲老一臉糾結的溜達進自訓班的院子裡,看了看李勝利的義診點,老漢有些氣悶的走了進來。
「你娃娃怕是這次又拿我老漢當槍使了,一些話我不說,人家那邊不清楚,說了是不是就堅定了那邊的決心?
咱們高風亮節的為傳承,他們卻想著內鬥,拖延一下,先拿中醫頂著,不就是正理了?」
這茬,蒲老想了一路,才想明白李勝利這小子說他的一貫主張,中西醫並存的陰險之處,只是老漢沒什麼宦途的經驗。
江湖經驗,跟宦途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契合,一不小心,就著了這小子的道了。
「嗐,蒲老,殊途同歸麼……
輻射病的事兒說的什麼結果,別是您老過去,連個病例也要不來吧?」
聽著李勝利當面轉移話題,蒲老狠捋了兩下長須,也說不出什麼怪話了,木已成舟,說的再多也沒用了。
「就要來一個,上面要看看療效,西北那邊的人,都忙著呢!
這人去了地方,當著我的面聯繫了那邊,一兩天之內就能到這邊。
這人的情況我也了解了一下,十多年前受的輻射傷,一個眼睛壞了,另一個眼睛的視力這段時間也受了影響,這病能治?」
聽完了蒲老所說病症,李勝利也就地撓了頭,按輻射傷來說,十年的時間,說不定早就代謝乾淨了。
壞了一隻眼,差不多是視網膜脫落這類的直接輻射傷,大概預估了一下,李勝利心裡也是沒把握。
「視力持續受影響,應該是體內的邪熱未消,試試脈象,不成就按消渴病的路子來,無非清熱潤燥、養陰生津,脾主升清,致使津氣升騰,這輻射病,怕是也逃不過補脾一節。」
李勝利張口就來的法子,對蒲老而言雖說潦草了一些,但大致的路子聽著還是不錯的。
沉吟了一下之後,覺著還得看過病家脈象之後才能辨證施治,也就沒再跟李勝利理論。
只是想著今天被李勝利又利用了一把,讓上面堅定了赤腳醫生主學中醫的思路,老漢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氣悶。
跟面前這小年輕比,他們這些老漢的爭鬥經驗,也委實不成,老江湖比不過小江湖,也是令老漢扼腕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