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第534章 速成班(下)

  第534章 速成班(下)

  跟杜嬌陽這邊的做事潦草不同,吃了午飯的李勝利,開始補充上午的醫案。

  這段時間,他義診接觸的人,基本都會有詳細的醫案,而且會附帶上手邊整理的一些獻方獻藥里的內容。

  這在醫家們看來,叫做詳實的醫案,在李勝利的嘴上,就是完整的證據鏈了。

  當然,領導辦公室那邊直接帶過來的人,就必須沒有醫案可查了,這也是雙方的默契,來之前首先要囑咐病家不能透露在這邊就診過。

  至於外人來問,客氣一點的還有醫案可查,不客氣的,李勝利直接就會關上門喊來姐夫王前進,這類物件,處理起來也簡單,打傷了直接治,打壞了就沒有了。

  對於義診接診的年輕人,李勝利這邊就是正常處理,對於歲數較大的那批人,他這邊就是以扶為主、祛邪為輔,治傷最次的路子。

  醫案上記錄的也簡單,義診面對病患,當以磨鍊淺薄的內科技藝為主。

  如果不是義診,恐怕李勝利這麼拖沓的治療過程,就會得罪病家,但自訓班這邊的義診點不同,病家的回頭率還是極高的。

  至於原因,除了義診點這邊早早的生了爐子,地方夠大之外,給等著煎藥的病家提供餐食,可能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李勝利作為傷科大拿,治沉傷、老傷表現拖沓,有些人的表症,治療之後還有加重,雖說這邊是義診,也不是沒人關注的。

  蒲老有次出去,回來之後,還專門觀察過李勝利的義診過程,甚至還看過醫案,檢查過灶上熬煮的藥劑。

  臨走的時候,蒲老這邊意味深長的留了一句『醫不叩門』,但李勝利卻依舊如此做派。

  有了割治高級、骨傷高級的手段,治傷,對李勝利而言不要太簡單,即便是陳年的戰傷,兩三劑藥下去也會有很大的改善。

  治標不治本,可不是中醫對西醫說的,而是中醫內部早就有這說法,對李勝利而言也是一樣,治標很簡單,不用熬藥,他隨手幾丸同仁堂的傷藥就夠用。

  扶正治本卻是個長活,扶正的過程之中,內邪外顯表症加重,也不是個例,許多帶著舊傷、老傷的病家,一小部分初期看上去是越治越嚴重。

  但有些話李勝利也不好明說、細說,全在病家的一個感受跟選擇上,無非義診點的藥材,有相當部分是上面撥派的。

  收工之前,跟蒲老等人對了一下初級教材的事,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斟酌完的。

  有了蒲老等十餘老漢,初級教材的許多內容肯定會得以改進,但改進也是需要時間的。

  晚上回到馬店集,小舅子杜鵬已經早早的等在了家裡,看著依舊溫吞吞的姐夫,杜鵬這邊卻有些焦躁。

  「姐夫,馮茜那邊……」

  正在換著衣服的李勝利,也沒給小舅子訴苦的機會,抬手打斷他說道:

  「不著急,先吃飯,你姐怕是等餓了。

  當初敢拿捏她,就不怕她反覆。

  昌平酒廠那邊給了點新產的瓜干酒,說是起的新商標,叫做『一口蒙』,嘗嘗,正好天冷里里外外的祛祛寒氣。」

  擋住了小舅子的訴苦,李勝利也給了他底氣,至於昌平酒廠的瓜干酒『一口蒙』,這也真是個商標。

  跟草原白一樣,只有仨字的黑白商標,大半年的時間,馬店集的大食堂,也賣出了不少光瓶跟散酒。

  酒廠的糧食也弄了不少,彌補糧食的虧空,只能用今年收上來的瓜幹了。

  瓜干酒終是不如糧食酒好喝,為了彌補一下,酒廠那邊也有機靈鬼,打算試一試嗆口白酒有沒有市場。

  相比於其他香型的白酒,嗆口的白酒勾兌簡單,價格也不低,如果真能打開市場,在糧食的靈活度上,酒廠這邊就能主動一些。

  上桌吃飯,與李勝利這邊試探著抿了一口不同,有些心焦火燎的杜鵬一口下去,差點吐在了桌子上。

  被姐姐杜嬌陽狠狠瞪了一眼,他強忍著咽了下去,換來的只能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這就不聽勸了吧?

  人家商標上大大咧咧的寫著一口蒙,你小子有多猛?

  真的就敢一口悶?

  驕陽,你吃伱的,我給他說說吧,不然也耽誤我吃飯。

  杜鵬,這兩天讓著她點就好,馮茜那邊多半是想把家裡老人接回城裡。

  這事不能答應她,茲當是威脅她的抓手了,她要是逼的急了,也不用答應她什麼,只管拿她父母說事就好。

  這娘們也是乍起乍富的,不會走人步了,直接翻臉,她應該不會、也不敢,只會緊緊的纏著你,由著她好了,看她怎麼蹦躂。

  等過幾天,事情不按著她的意思發展了,也別遷就她,狠狠羞辱她一番,以後也就服帖了。

  按照我的說法,等有了結果,你怎麼弄她、她怎麼老實,還會因為你庇護她父母的事,給你投來欽佩的目光。

  這就屬於不打不老實的,你回去之後,只管讓著她就好,看看她能作出什麼妖?」

  幾句話說的杜鵬服氣了,李勝利勉強把盅里的一口蒙喝下肚,就換了藥酒。

  昌平酒廠的一口蒙,倒是符合草原那邊的口味,又辣又沖,跟窪裏海爺弄的瓜干酒,差的遠了,不好喝。

  吃了飯,讓馬小寶帶人送杜鵬回軋鋼廠,如今這時節,白天還成,晚上還是要儘量避免一個人獨行。

  不然走著走著人沒了,這年月也真是沒法找,對此李勝利還是很有經驗的,超過半月不去找,這人呀,就跟憑空消失一樣,想找都沒個起頭的線索。

  「老李,你就壞吧。

  杜鵬也不在好人數裡,有了你的主意,過段時間他不得折騰死馮茜?」

  得了隔壁鄒姨教導的杜嬌陽,在街面上還稱不上是大姐大,但在家裡還是稱得上的,起碼還能勉強一碗水端平。

  照顧馮茜的感受,也是最近做的習慣了。

  「這話就差了,要不是咱們拉她一把,跟去義診點的人比,馮茜會更慘,男人起碼要論班論排的,只怕這一點就能摧毀她的所有。

  再者,杜鵬以後要走的路,不就是人踩人麼?

  馮茜倒是個不錯的陪練,到時候,他實在過分,馮茜肯定會來找你主持公道。

  你也別慣著她,免得她又藉機生事……」

  釐清了杜家家事,跟杜嬌陽轉到相對暖和的裡屋,李勝利也在想著讓馮茜低頭的形勢轉換。

  速成班只等著教材了,教材有了,還是要讓王前進去找他乾娘的。

  如今這年月,該出成果的時候,也一定得出成果。

  等速成班的教材下來,讓自訓班再淘汰一批速成班的學員出來,讓他們在家過了往後十多年裡,最後一個正經年,過了十五也該正經做個下鄉的赤腳醫生了。

  沒了十五、年關,論起三十不停戰,初一接著干,那也就少了許多思鄉之情。

  這時候積極主動,到了村里也會有優待的,提前見識一下農村這苦窯,或許,許多人會再次奮起學習中醫的動力。

  有些時候,資質在努力面前也是不夠看的。

  「就你會拿捏人,關晴月那邊怎麼不見動靜啊?

  要不你今晚……」

  聽著杜嬌陽的閒扯,李勝利擺了擺手,說道:

  「也別慣著她,她們出去是要做事的。

  你雖說要扛大樑,但她們的作用也不可輕忽了,現在這段時間可不是享福的時候。

  外面比街面上更陰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出去的時候,還要在特線上找個一線的女兵跟著。

  免得出去著了洋貨們的道兒……」

  給了杜嬌陽提醒之後,李勝利就繼續謀劃速成班的事。

  這頭筆買賣要做的漂亮一些,用淘汰的學員,還是用精英學員,李勝利還是要做個考校的。

  等到蒲老一眾老漢敲定了速成班的初級教材,李勝利也選了最穩妥的人員組成,無非老帶新而已。

  一個精英學員配上一個淘汰到速成班的學員,等下鄉的時候,也是兩人一組。

  精英學員,體驗實踐一把之後再召回來,既能放下去就出彩,也能給下去的赤腳醫生打個樣兒,只要學的好,隨時可以回到自訓班這邊的。

  下鄉,雖說一直就有,但目的地主要是集體農場,其實主動去集體農場,也是最好的選擇,現在的許多農場,都是照搬過來的,跟在廠子裡的區別不算太大。

  除了幹活的機械設備多之外,現在這年月娛樂生活設施,那邊基本都是齊備的,所以不算是最苦的地方。

  真正主動下鄉到農村,或是做赤腳醫生的就很少很少。

  有了這個前提,王前進去他乾娘那邊一說,路徑的問題也就解決了。

  目前的青年下鄉,也算是一個痛點,雖說準備下鄉的赤腳醫生,兩人一組加起來不過三百人,但也是一個新的嘗試。

  自訓班這邊也因此迎來了好幾撥視察的訪客,為此,李勝利這邊帶著自訓班的學員,也是好一通忙亂。

  雜色的衣服、清湯寡水的飲食,初冬時節,凍的瑟瑟發抖依舊高聲背著文選的學員們,也是看上去很不錯的。

  如此接待了幾批之後,東西、物資也騙了不老少,確認最後一波訪客之後,近期應該沒人再來了,李勝利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孫子,你特麼騙人的本事,比你敲竹槓的本事一點不差。

  營里就這麼點人,你特麼屯那麼多軍裝、糧食干屁?

  你特麼別想著倒賣哈,盯著的人多了,這年月這樣的買賣,誰玩砸了誰死。」

  跟著小舅子將來人騙了個遍,乾娘也沒放過的王前進,雖說也喜歡收穫,但也怕小舅子這邊行差走錯挨了槍子兒,牽連自己。

  「有備無患麼?

  知道誰在倒賣這些東西嗎?

  不成咱們去敲一筆?

  眼見著年關將近,自己的孩子自己疼,那些用功的學員,發錢咱是不敢,一人一套額外的軍裝還是可以的,帶回家就是不穿,也能換不少糧食的。

  這一下出去就得幾百上千套,有出就得有進,不然就坐吃山空了。」

  聽完小舅子的生意經,王前進直接給了自己一個嘴巴,這嘴賤的真不是時候。

  「我說孫子,你特麼消停點吧?

  你也知道年關近了,差不多得了,你總不能讓人忙活了大半年,年底毛都不剩一根吧?

  人家熱熱鬧鬧的過年,他們家裡敲鍋打碗兒,那不得恨死你啊?

  這都冬天了,你要是真弄的凍死、餓死了人,也不是個事兒不是?」

  說到年關,王前進也有些同情被小舅子盯上的那批人,這廝就是個扒皮抽筋的貨,落到他眼裡的人,就沒好兒。

  「我這一段義診,至少散出去兩旅行包的錢鈔糧票了,連累我褲腰帶都緊了兩扣。

  還是那話,怎麼來的怎麼還,乾乾淨淨的我還不找他們呢。

  有一說一,速成班的人年後要下去,總要窮家富路的,這筆費用,就不動咱們的家底兒了,年底之前敲出來。

  既然都過不好年,也不差他們一批了,死不死的該咱們屁事兒?

  你可憐他們,到時候誰可憐咱們,好賴咱們還算是及時雨不是?

  年前年後,你跟肖虎的人,還得再縮一縮,養人不得花錢啊?」

  聽著小舅子的進退有據,理由充分,王前進也只能雙手撓頭,一個勁兒的把腦袋往褲襠里壓了,這茬也真是讓人頭疼。

  老客們基本窮干溜淨了,按照小舅子的說辭,該是開源節流的時候了,可城裡轉圈敲了一遍之後,剩下的儘是些大股。

  對這些個大股,輕來輕去的敲幾下也沒什麼,真敲的狠了,他們也真跟你干,這又要縮攤子、又要敲竹槓的,也是難死人的營生。

  「就特麼沒個消停的時候,這茬別急,我先跟肖虎盤盤道。

  再問問老王那邊什麼意思,別特麼到時候刮旋風、下大雪,弄咱們一個透心涼。」

  歷練至此,便宜姐夫王前進也算是能立的住了,李勝利這邊只等著他跟大姐有了孩子,就跟杜鵬一樣,給他去了便宜倆字。

  這年月淋雨的人苦,像他跟王前進這樣置身事外,還想著攪局做事的,就是真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