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第491章 南來北往(中)

  第491章 南來北往(中)

  因為五運六氣的神異之說,眾人勉強接受了李勝利超量用藥的說辭。

  這茬現在也只是臨時答應,之後幾人還是要到閒置軍營以及京中各地,拜訪一下醫界耆老的,一旦有人跟李勝利這位便宜師叔的論調相同,那這事就值得幾人重視了。

  圈定了藥劑的範圍,勉強定下了超量用藥的準則,幾人就開始聊起了藥劑的君臣佐使、增減加味。

  見李勝利往往口出高見,便宜師叔的便宜兩字,眾人覺著都該去掉了,李勝利表現出來的醫術修養,不僅不比在場的人差,而且隱隱高出了一節。

  至於高多少,涉及到了未知領域,眾人就沒什麼分寸了。

  聊到上午下工的鐘聲響起,李勝利帶著幾人回了王家老宅,面對井井有條、規制森然的老宅,幾人也沒什麼訝異。

  中醫名家,就該住在這樣古色古香的地方,般配。

  這次管幾人的飯,李勝利也沒太過隨便,用的是老宅後邊的餐廳,坐的是原本屬於王家的圓桌。

  「董師,待會兒去一趟正堂,我還有話要說。」

  飯菜未上,李勝利先跟董師打了招呼,這才安排幾人喝上茶飲,自己轉身出了餐廳。

  「老董,這位小師叔不簡單啊!

  這類宅子,早前沒個幾萬十幾萬大洋,是起不來的。」

  三代儒醫、家學淵源的白肅山,看出了王家老宅的不凡之處,在用料上,這處宅子比之城裡的貝子、貝勒府,都要超出幾籌的。

  院裡的青石地板,打眼望去跟宮裡的官道也不差分毫的。

  「安穩喝茶,不要多說話。」

  點了白肅山一下,董師也沒回應他的評價,起身就出了餐廳。

  王家老宅正堂之中,李勝利面前擺了兩個小布袋,正靜靜地坐著,見董師進來,就說道:

  「董師,此行怕是難以順風順水,我給你們準備了一點盤纏。

  這是十多條金鐲子,這是五根金條,您若是能自己回去歸置金條,就帶著這五根金條。

  如果不能歸置,就帶著這十幾條金鐲子吧。

  鐲子回去之後也要歸置一下,最好讓人改成環扣,箍在手杖上面。

  此去西南跟兩廣,你們也要備好常用的急救藥,免得到時候侷促。

  窮家富路,這些阿堵物只是為了不時之需,您就別跟我推讓了。

  另外,向上報備的時候,一定要多帶一些糧票,免得下去之後餓肚子。

  如果糧票不足,走的時候提前知會我一下,我給你們再備一些。」

  董師一行南下試藥,也不是一兩月或兩三月能功成的,弄不好一去就是年半載的。

  即便回來,差不多也是北地流感的多發期,入冬了。

  一路風雨兼程,李勝利也怕出了意外,金子壓手也能壓人心,帶著出去未必不是一個活扣。

  「多謝李師叔體諒,此次南下,您還有什麼交待沒有?」

  思量了一下之後,董師沒選裝鐲子的那個布袋,而是選了五根金條,這沒什麼好造作的,出門之後,一行十幾人的安危,就系在他一身了,準備工作做的越充分越好。

  「要是有可能,就多收攏一些各地的醫書典籍,多了就給我發電報,我走部隊的路子運回來,千萬別讓地方上插足。

  西南的苗醫、壯藥也有許多可取之處,與咱們的大傳承同源,西南之地的藥材,醫書典籍之中也多有疏漏。

  指著伱們這些人去現學,肯定是來不及的,若有當地的名家,也可送來這邊,以擴傳承。

  好了,再有想法,到時候電報聯絡,南下之後,儘量保證半月發一次電報,如若有事,我也好儘早安排。」

  董師的南下之路,註定順遂不了,李勝利雖說有擔憂,但這事也是不得不為的,治疫也是醫德之所在。

  許多事還是那話,要走一步看一步的,準備的再充分,遇上了突發情況,也不定完備的。

  吃完飯之後,眾人又聊了一會,董師這邊心繫五運六氣之說,見時機差不多就提出了告辭。

  送走了董師一行,李勝利也就地想了一會,需要注意的東西太多,南來北往也就四個字,其中的苦楚,可能也就董師他們能夠體會了。

  眼見著麥收越來越近,馬店集這邊也算是趕上了多事之秋,聽到王慶平過來說的情況,李勝利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按照王慶平的說法,有幾戶城裡人家,想要在村里租房子住。

  城裡倒是有租房的地方,但村里能不能租房,李勝利也不清楚,只能反問王慶平了。

  「勝利,社員之間買賣房產,這是允許的。

  租房這事,倒是沒個明確的說法,咱們村里沒有外租的房子。

  但太平莊那邊有,只是太平莊跟咱們村又有不同,他們村原本是旗莊,來往的人早前不是親戚就是在旗的關係,不好跟城裡居民比的。」

  聽完王慶平的說法,李勝利眉頭輕皺,這又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事了。

  這茬口也不能去公社問,問了就是沒有先例不允許,割小尾巴的事兒,腦子不好的人,才敢現在給馬店集租房做背書。

  「都是什麼人清楚嗎?」

  這問題也是李勝利試著問的,如果王慶平不清楚,接下來就讓他試著問一下,知道了人的來路,許多事就好處理了。

  「前段時間有個胖老太太說是你讓她來的,帶著一家人住在了村里。

  這家人也怪,一個兒子倆媳婦,瞅胖老太兒子瘦巴巴的樣子,也是個天生的藥罐子。

  她家,大的媳婦端莊,小的媳婦嬌俏,我怕村里閒人撩扯,就給安排屠宰場附近住著了。

  這家人跟劉教授還認識,聽說是故交伍的。

  後面過來的這些,好幾個都帶著眼鏡,只說自己是教書的,別的話也問不出來。」

  聽著王慶平的說辭,李勝利依舊皺眉,自己義診的時候,遇上的那個得了消渴病的富態老人,跟劉教授家裡還有瓜葛,就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了。

  「劉教授的兒子,最近出去過嗎?」

  想到不怎麼好的一節,李勝利臉色稍沉,之前劉教授就有過請託,奈何他認識的許多人,都有不小的架子。

  他請託的那些個人家,遷居馬店集的可不多。

  「嗯,說是走親戚出去了幾趟,人是你請來的,我也沒攔著他。」

  知道劉家兒子出去過,李勝利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許多事,真的是不好把握,在這事兒上,他跟王慶平之間也是出現了脫節。

  前段時間忙亂,忘了遷居的這些住戶了。

  「以後,遷居到村裡的人,跟社員們一樣,輕易不能出村子。

  要是有人執意出村,勸不住,就把他們全家趕出去。

  相對於社員,這些人沒有極特殊情況,也不能讓他們出村,咱們給他們擔著風險呢!

  你先去安排一下,嚴守村里近處的道路,待會兒回來給窪里那邊也說一下,山上那邊讓窪里去傳信兒。

  給我說說那胖老太太的住處,我去看一下。」

  大致問過之後,李勝利知道問題差不多就出在了劉教授那邊,這事不急,既然那胖老太太跟劉教授認識,就得先摸摸這家的根底了。

  按照王慶平指的的路,李勝利先到了屠宰場,掛帳拿了一副羊肝,這才敲響了胖老太太暫居之所的門。

  「小先生來了,我還想著怎麼感謝您呢!

  屋裡請……」

  見敲門的是李勝利,富態的老婦人,也帶上了和煦的笑容,引著李勝利進了有些昏暗的正屋。

  村裡的老房子就是這樣,門窗都小,正屋的門開著,屋裡也難免暗沉。

  兩側的東西屋也差不多,如果是糊的窗戶紙,白天的屋裡也是稍顯昏暗的。

  「老太太,我是馬店集的駐點醫生,聽說家裡有人病了?」

  被讓到了主位,李勝利也沒推辭什麼,農家院的正屋,再說也不寬敞,要不就沒地兒坐了。

  摸了摸明顯是帶過來的官帽椅,想著王慶平口中那天生的藥罐子,李勝利不知兩人關係,也就試探了一下。

  「那是我小兒子,小時候得過肺癆,後續治了很長時間,現在不傳染了,但身子骨也垮了。

  歲數大點的,是我大兒媳,我大兒子在外面,許多事我這老婦人也說不清楚。

  倒是多謝小先生的提點,劉先生那邊過來說過,他也是受了小先生的照拂。

  我家算是薄有家資的,我公公、我先生都好古,院裡廂房中,有十幾箱他們累年所藏古玩字畫,還有從城裡搬來的幾堂家具。

  我先許給小先生一半,若是因小先生得以倖免,便全數贈與小先生。

  我大兒媳已經枯守了十幾年,若是村裡有合適的,她倒是可以再嫁。

  小兒媳是我姐家的甥女,家裡這邊還需照應一下,若……」

  李勝利稍微試探,富態老婦人這邊也就交了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聽這話鋒,老太太也是經過風浪的。

  「倒是可惜了,我有一師門長輩,前段時間剛剛續了弦,不然咱們還能親上加親。

  老太太,我來試試你的脈象……」

  聽完老太太的委曲求全,李勝利拿著柳爺打了個哈哈,示意她坐到客位,許多事嘴上可以瞞著,但脈象是瞞不住的。

  富態老婦人也是豁達的,聞言就坐在了客位,伸出了白胖的手腕。

  「哦……

  用的同仁堂的玉女煎,老太太的雙眼好多了吧?

  來了馬店集就安心住著,不必憂思過甚,我也不是強人,不會做強取豪奪之事,更不會亂點鴛鴦。

  這裡雖說是村里,但也是遵法度的地界。

  老太太,有些話不太好說出口,但還是得說不是。

  您這邊我只是順手為之,衣食上的花銷,還是要您家裡自行負擔的,您家裡應該也不差這點。」

  試過脈象之後,李勝利也篤定了胖老太太的家境,當日董師能摸出他自打陸總見面之後,就沒挨過餓。

  現在內科高級的李勝利,也能摸出胖老太太一生享福,這脈象,比許多三四十歲的婦女都好,看來也是個長壽的老人。

  「小先生高明,我夫家姓李,我本家姓許,大號就是李許氏,閨名就不好給小先生說了。

  我大兒媳姓付,名叫付宜卿;小兒子叫李樺,小兒媳隨母姓,叫許點翠。

  錢鈔金銀我家不缺,只是不知道城裡的糧本還好不好用?

  這是城裡兩處宅子的地契,這一處被居委會借用了,另外這處院裡的海棠樹下,還有幾箱細軟。」

  聽完李老太太自報家門之後,又看了看他從懷中取出的兩份房契,李勝利輕輕推了回去。

  「老太太,我不是巧取豪奪之輩,咱們遇上也算是緣分,我見你面善,才點撥了一下。

  您許出這些東西,就辜負我之前的一番好意了。

  咱們有啥說啥,沒有糧本,糧食菜蔬會稍貴一些,咱們約個數,到時候跟村里算帳就好,我會讓人定時送來的。

  這處院子僻靜,也是怕村里社員擾了家裡的清淨,若是住著不便,您就說一下。

  我想問問劉教授的一些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