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登門拜會（上）

  在馬店集讓王前進開走了帶篷的中吉普，見老支書還沒回來，李勝利也沒在馬店集多待，直接讓趙滿奎開敞篷的中吉普回了窪里。

  車上，行事順利的趙滿奎也沒閒著，開始說起了今年的藥材行市。

  「勝利，藥材公司那邊，今年跟去年差不多，山裡的藥材只要收上來，基本都能給個價。

  就是今年新添了瓜蔞，這在以前的目錄里可沒有。」

  聽到趙滿奎說起瓜蔞，李勝利的眉頭一挑，這應該是中醫司那邊出手了。

  看來，他這邊還是低估了肺結核的中西醫聯合用藥，只有司里出手，藥材公司這邊才會更改收購目錄。

  瓜蔞，也叫藥瓜，在農村常見，但京郊的農村不多見，在冀省可能是日常收購的藥材，但在京郊一帶的山裡，這玩意兒真不多見。

  「今年算是趕趟兒，打個電話問問藥材公司，看那邊有沒有瓜蔞的種子。

  如果沒有，讓你那些戰友來的時候，在邢州那邊買上千八百斤的種子。

  這玩意兒在山裡就跟南瓜一樣，瘋長！」

  瓜蔞是跟南瓜差不多的玩意兒，種瓜蔞對窪里跟山上的社員，也就是熟門熟路了。

  北方的三到五月都可以種植，一邊采山一邊點種，連續撒上兩三年的種子，以後連撒種也不需要了，瓜蔞自然而然的會在山裡蔓延。

  「勝利，工作的事辦妥了？」

  李勝利說著種植瓜蔞的事，趙滿奎聽的卻是戰友跟戰友家孩子的工作。

  現在進城工作有多難，不用說趙滿奎葉門清，沒有李勝利他一個也辦不了。

  他能做的無非就是接濟點糧食，但兩地路遠，糧食多了不敢帶，少了連路費錢都不夠，即便知道戰友的不易，他最多，也就偶爾郵點精細的雜糧過去。

  「儘量讓適齡或是大齡的過來，人不要太多。

  肖老硬家裡有錢，讓他給人置上房子。

  選房子的時候，別摳摳搜搜的，盡著大的選。」

  雖說跟李懷德說好了，但李勝利也怕這樣的請託越來越多，再有兩三個月，要工作指標這事就得歇了。

  不是說要不到，而是不敢要，萬一因為幾個工作惹了麻煩，就沒必要了。

  至於買房子，無非就是千八百的事，現在市面上能買到的房子，貴的也就大幾百。

  真正幾千上萬的房子，白給，李勝利都不敢要，太大，過了戶，當年就有數不清的麻煩。

  「嗐，這些戰友都是頭一批過去的，也沒剩幾個。

  家裡老老少少的都帶上，能有二三十口人？

  勝利，既然能置房子，讓他們拖家帶口的來吧，無非咱們這也不缺糧食。」

  說起生死戰友，趙滿奎也有些落寞，他跟肖長弓之外，邢州的戰友，真論起來其實統共三家……

  「這不成，先讓有工作的來，家口在老家還能有個定量啥的，進了城就啥也沒有了。

  糧食，你敢說以後有的是啊？」

  趙滿奎讓戰友拖家帶口進城的想法，李勝利直接就給他攔住了。

  就跟大爺、大舅家一樣，城裡有個正式工幫襯，村裡的日子也不會太差。

  為了進城，扔了村裡的糧食配額，二三十口人，弄不好就得有一半沒定量的。

  他要在三個村子藏人，以後的糧食缺口還不知道大小呢？

  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負擔，能辦的事情李勝利不會推脫，像這種沒譜的事，他也不敢隨便答應。

  至於說城市戶口這類，現在還太早，有了自己的房子，比戶口可實在多了。

  對此趙滿奎也沒再多說什麼，現在能給辦上工作，就已經燒了高香。

  人進不進城在他看來也無所謂，只要有了工作，就算是進城了。

  如果認識李勝利再早幾年，他也就跟著進城了，可現在，進不進城，沒多大意思了。

  車到了窪里村部，趙滿奎也跟馬店集一樣，將敞篷的道奇中吉普開進了農機庫，細細收拾了起來。

  汽車在這年月，還是很稀罕的，即便不是自己的，開完也得好好保養，給開壞了心疼不說，下次就沒法再用了。

  下了車，李勝利也沒打算直接回山上村，而是打算在窪里住上幾天，看看後邊山嶺地的藥材分布再去山上村。

  不等他出村部，柳爺就從醫務室迎了出來。

  「小爺，前兩天出去，您又幹啥了？

  上午小董來了電話，說是過兩天帶著吳門的人過來拜會。

  我給他說你不在家，小董那邊回的是不耽誤。

  這茬口……」

  許多事總要有個了結的，傷員的傷情穩定，像董師這類中醫大拿，就不會留在野戰醫院了。

  畢竟這次去邢州，董師他們算是客坐，不會跟醫療隊一樣，長時間待在那邊。

  即便是王院長帶領的陸總醫療隊，也不會全員待在那邊的，傷員的傷情大致穩定之後，主力也會撤回的。

  知道自己在野戰醫院的表現瞞不住柳爺，李勝利這邊就給他大致的說了一下。

  「這特麼沒處說理了，藥王爺為何對伱如此厚愛？」

  李勝利的說法雖說離譜，但柳爺不得不信，因為小董打過電話了。

  吳門的人，也是被自家傳承人折服，所以才要登門拜訪。

  吳門說是一門，可跟中醫差不多，跟大傢伙都尊張仲景、孫思邈、華佗一樣，往小里說叫做吳門。

  往大里說，就是南方醫界的一部分，各家各脈，可沒什麼從屬關係。

  論輩分，不過是醫者成名成家之後的面子活，真要拿著輩分在吳門說事，那就可笑了。

  吳門醫家北上，沒有第一時間上門拜會柳爺，就是表象。

  李勝利在野戰醫院的表現足夠驚艷，算是展現了柳家的本事，這才能引的吳門醫家上門拜會。

  「柳爺，吳門對咱們的解表藥傳法一事，可並不重視啊！

  大貓小貓十幾隻，不夠！

  董師過來，您就接待吧。

  對吳門的人不要太客氣，端著點，知會他們，吳門留名的醫脈，怎麼也要一家一人的。

  再者，我年輕，不想跟老傢伙們打連連，吳門自有後人，讓他們弄個百八的進京，陪我玩玩。

  後人就是後人，別弄些醫學生過來。

  由頭麼，這次邢州的事情，算是來的正好，我給他們培養一下後人……」

  李勝利的這話可就大了，瞅了一眼自家的傳承人，柳爺有心貶損幾句。

  可想到電話里小董的恭順，也就把話壓在了心裡，許多事，聽過還不夠，見過、問過才算經歷了，即便這樣也不一定能弄得明白。

  「小爺，這話說的，這麼多人興師動眾，只怕要經公家的關係。

  您不是想讓南方數得著的醫家，都要北上吧？」

  李勝利的目的，柳爺大致清楚，無非是想留人，原本以為十幾個吳門醫家就不少了。

  現在恰逢其會，自家這個傳承人是想藉機將南派醫家一網打盡啊。

  「就是這話，但不能明說。

  話茬還是要讓董師跟吳門醫家帶回司里跟部里，讓他們覺著撿了偷師的大便宜，才會盡力而為不是？

  五月之後六月之前，正是仲夏時節，我帶他們進山里看看北地景色。

  告訴他們，小爺脾氣不好，錯過了時節就別來了……」

  李勝利知道自己在野戰醫院的表現，對司里而言算是跨時代的。

  對部里，也是一項嶄新的課題，一個中醫師，可以坐鎮一個野戰醫院。

  不用任何器械，就能接診九成九的患者，附帶上日報頭版的報導，部里、司里即便焦頭爛額，這事也必須深究一下。

  中醫的望聞問切，跟災難急救，也確實契合，即便只是平均水平也差不多夠用，這就足以引起許多人的重視了。

  有人重視，中醫的局面也就慢慢打開了。

  雖說李勝利在野戰醫院答應了王院長一些事情，但那只是跟個人有關的，涉及到中醫道統，別說是王院長了，就是領導發話，李勝利也會違背。

  這是中醫不可多得的良機，西醫如何、大局如何，那是對領導而言的。

  對李勝利而言，這種良機不把握，那他就是中醫發展之路上的罪人。

  中醫要發展，要納西醫為己用，勢必會引發雙方學者的辯論、爭鬥，乃至於衝突。

  但現在的時機算是正合適，錯過了，中醫就沒了積蓄力量的機會。

  現在提起了聲勢，過了六七月，許多事就好辦了。

  「小爺，如此一來，怕是時間倉促了。

  涉及到了公家，只怕到時候來的並不只有南派醫家。

  按你所說，各地的骨科名家名門也會紛至沓來的。

  現在已是三月底，兩個多月的時間，恐怕不夠。」

  籌劃大事，可不是一句話說完，人就到了，各地的醫家，各有各的一盤營生。

  柳爺預計，兩個月的時間，能來一半人就算是高效了。

  「柳爺，時不我待，告訴董師跟祝師。

  就是這個時間段，錯過了，一概不見。

  別拿部里、司里壓人，告訴他們，我就一臨時的駐點醫生。

  撇了這個駐點醫生，咱倆可是沒正經身份的游醫，公家跟咱們爺倆說不上話……」

  李勝利的急切，柳爺看在眼裡，想了一下之後，老頭說道：

  「小爺，咱這次就跟名家堂會一樣，總得有點壓軸的東西。

  沒這玩意兒釣著，只怕兩個月的時間，來不了幾個人。

  您不是想變法中醫嗎？

  我看這機會不錯，按您所說，就從傷科入手如何？」

  這個時候，柳爺的經歷就體現價值了，瞅自家傳承人李勝利的架勢，將來勢必是要變法中醫的。

  中醫內科博大，變法，老史那邊也不敢弄的轟轟烈烈，只能淺嘗輒止。

  中醫傷科，如今正是勢微的時候，中醫骨傷，既占傷科一份，也能占內科一份。

  李勝利也當著他的面說過，要納西醫手術為中醫所用的話茬。

  有野戰醫院的引子，只怕關注自家傳承人的，也多半有這想法。

  如果李勝利能提前下個鉤子，不管是想來偷師的，還是想來打擂的，這由頭不就有了？

  「還是您想的長遠，中醫割治的手法，我在野戰醫院用了不少，正有些心得。

  咱爺倆對對？」

  柳爺的提點，讓李勝利眼前一亮，雖說他心裡有盤大棋，但怎麼下還是挺模糊的。

  前期的肺結核中西醫聯合用藥，以及對陸軍總院的中醫師老張他們的提點，都是在胡亂點子。

  調整中醫的架構，給中醫套上一層皮只是大方向，到了正經落子的時候，李勝利也不敢直接從中醫內科下手。

  史老的史家一脈好說話，但四九城，除了史家，還有另外三大名醫，除此之外的名家更是數不勝數。

  如今加上南來的吳門醫家，變法內科，阻力直接就會在城裡顯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