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爺的話，像是一把細密的針頭，扎進了秦淮茹的血肉里。
她就那麼呆呆地坐著發愣，一動也不動。
賈張氏見她這樣，破天荒地沒有打擾她。
嘆了一口氣之後，先進屋看看三個孩子。
一大爺見狀，一如往常：「散了，都散了吧！回家去吧！」
「淮茹，回去吧！最近要是有什麼事不方便，孩子們就放我家裡。」一大媽見秦淮茹這樣，也不禁替她感到心酸，上前擁了擁她的肩頭。
「謝謝你，一大媽。」秦淮茹再也繃不住了，眼淚突然落了下來，感激地看了一大媽一眼，點了點頭，跟著婆婆賈張氏進屋了。
是夜，賈家婆媳都難以入眠。
賈張氏在床上時不時翻身，時不時嘆氣，時不時抽泣。
秦淮茹則連躺都沒有躺下，在昏黃色影影倬倬的燈光下沉思，眸光忽亮忽暗。
她一直枯坐著，枯坐到窗外漸漸黎明。
走到窗前，透過玻璃，望向天空，只見墨藍的天空被一絲絲光亮劃開，漸漸形成了魚肚白。
「媽，你醒著嗎？」秦淮茹突然問道。
「淮茹，怎麼了？」賈張氏隨即應道。
「走，我們出門一趟，孩子們托給一大媽。」
說完，秦淮茹和賈張氏便神色匆匆地出了門。
~
紅星廠，廠長辦公室。
一早，楊廠長、王科長和旦科長都早了半個點兒到單位。
旦科長正在和楊廠長匯報昨天最後落實賠償方案的後續。
「廠長，放心吧！昨天組織科派人到了賈家，跟賈家媳婦秦淮茹當面說賠償的事。賈東旭的媽也在場，都沒有異議，這事算就這麼了了。」旦科長言簡意賅地匯報。
楊廠長滿意地點點頭：「這事辦得很好！該撫恤的我們必須撫恤，只要太太平平低調點收尾，多花一點點錢能搞定的，就不要斤斤計較了。」
「廠長說的是，面子上一定要過得去。」王科長馬上接道，暗自反省昨天自己為什麼那麼摳門想省200元，600元還是800元對廠子裡有什麼區別？這還是自己政治覺悟還不夠高啊！這當官的，哪個不在意自己的口碑名聲？！
「都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我們這三個諸葛亮還能不把事幹得漂亮？你們學著點，辦事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千萬別因為一點點小錢，把事兒給辦砸了。」
楊廠長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茶沫喝了一口，順便給兩個中層幹部洗起腦來。
「啪啪啪——！！！」
門外傳來一陣焦急的敲門聲，「廠長！！出……出大事了！！」
王科長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打開門一看。
只見門衛王大爺站在門外，臉上的表情猶如吃了一隻蒼蠅一般。
「老王，怎麼這麼慌張？！」王科長的一顆心也跟著不安起來。
王大爺顧不得禮貌，一個箭步躥到楊廠長面前。
「廠長！！那賈家……賈家婆媳二人把賈東旭的屍體……抬到廠門口放著了！！」
嘩啦——！！！
楊廠長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剛泡上不久還未泡開的茶葉星星點點散在紅色木質地板上，極其刺目。
他絕對想不到打臉來得如此之快！而且又快又狠，連牙齒都要打掉了！
唉！剛才還在說三個諸葛亮！這特麼是諸葛不亮好不好！
「她們兩個女人，能把屍體抬到廠門口？！」王科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人幫著抬來的，放在廠門口就走了，現在就剩她們婆媳二人了！」王大爺急急說道：「廠長，怎麼辦呀，現在是上班的點，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炸了鍋了。」
「快！！你倆現在就跟我走！！老王，去通知保衛科，全部去廠門口！」楊廠長只覺得瞬間血氣上涌，怒火中燒了。
於是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往廠門口趕去。
楊廠長邊走邊罵：「你們想氣死我是不是？你們剛才不是說秦淮茹已經答應了嗎？！」
「廠長，張兵昨晚親自去的，說秦淮茹還答應地好好地，辦完喪事就來廠里領錢。」旦科長委屈地說道，他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岔子，張兵平時還是個辦事挺靠譜的同志。
楊廠長簡直氣瘋了，自己沒在賠償金的問題上設置任何障礙，怎麼兩個廢物還能把事給辦成這樣？這特麼傳出去了，他們紅星廠臉要往哪裡擱？
「糊塗！你們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針，說變就變嗎？！昨天晚上，怎麼不找我把錢領了去直接把嘴給堵住呢？？
還有遇到這種事，怎麼不是你們自己親自去通知，要派手下去呢？才當了幾天官，就忘記本分，不知道深入群眾了嗎？」
王科長和旦科長被噴得無法反駁，只能鼻子一捏，確實疏忽了。
等一眾領導趕到廠門口的時候，只見賈東旭的屍體用袋子裹著，秦淮茹和賈張氏披麻戴孝坐在屍體邊上。
以賈家為圓心，10米為半徑，畫成一個圓，這圓內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別說膽小的女同志了，大夥基本不敢靠近，只熙熙攘攘地站在遠處偷偷看著。
人實在圍得太多了，後面的人只能踮起腳尖看。
林愛軍和傻柱以及在軋鋼廠上班的鄰居也在人群之中。
「軍子哥，這秦淮茹到底要幹什麼？昨天她不是已經答應了好好的嘛？」傻柱問著，聲音中有著顯而易見的迷惑。
「傻柱，她們這麼支棱起來，肯定是賠償的事情反悔了！」林愛軍冷眼看著秦淮茹，昨天二大爺說完之後，他就覺得她神色不對了。
「這女人真可怕吶！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娶了她真的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二大爺嘖嘖嘖連聲搖頭。
「這叫什麼話，嫁了賈家的男人，也是倒了八輩子霉！」許大茂破天荒幫秦淮茹說一句話：「她們無非也就是再爭取點利益罷了。」
群眾也小聲在窸窸窣窣。
「喲，這就是賈東旭的媳婦啊？這長得還挺漂亮的！」
「漂亮有什麼用，男人在外面，還不是有了相好的，孩子也有了！」
「那張春花是被開除了吧？」
「昨天跟賈東旭一起被開除了，後來賈東旭就出事了。」
楊廠長等人在離秦淮茹5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秦淮茹同志，我們昨天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嗎？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旦科長張口道。
「這賠償不行，我要重新談！！」秦淮茹板著臉：「若不是組織科說開除他，他壓根就不會出意外而死！這根本就是組織科謀殺了他！」
眾人聞言，均倒抽一口冷氣！
這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