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塔生產大隊和劉家垣生產大隊關係一向不錯,這也就是來了個苗主任,陰塔生產大隊的心才慢慢大了。
要不然,他們一直對自己的定位就是,跟在劉家垣屁股後面喝點湯。
雖然決定和劉家垣爭玻璃大棚那個項目開始,雙方就已經算是撕破了臉皮,但苗振雲和古一鼓見到劉原的時候,還是有幾分心虛和不好意思。
兩人今天上門,也沒想過能一次性能把事情解決了,他們就是想探探劉家垣的口風,看看什麼條件才肯出具諒解書。
再有一個,想讓易會計幫著給建築隊的雷隊長說說好話,最好大家能坐在一塊兒吃頓飯,把誤會解釋清楚了。
結果,等人坐好了,炕桌上的紙菸、茶水和瓜子花生剛剛擺出來,雙方客氣幾句,苗振雲剛剛開口試探一句,就聽劉原笑呵呵地開口了:
「振雲,咱們這麼多年的關係,你還不我了解我嗎,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大局為重。」
「眼瞅著莊稼越長越高,正是要鋤地的時候,我肯定不能為難你們不是?」
「這兩年陰塔這條件我們也知道,這麼著吧,今天你帶的這兩樣東西我收下,你回去再準備兩樣,湊齊了四樣禮,不拘多少,稍微有個態度,我也好向村子裡的其他人有個交代,這個事情就算過去了。」
苗振雲和古一鼓人老成精,一聽「四樣禮」就反應過來劉原的意思,兩人臉上雖然帶著笑,但心裡頭卻忍不住開始罵娘。
一般情況下,女婿頭一次上門給老丈人準備四樣禮,他苗振雲好歹也是陰塔生產大隊的副大隊長,如今要是給劉原提了四樣禮上門,那成什麼樣子了?
易雲平見苗振雲和古一鼓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當即開口說道:
「苗副大隊長,古書記,要不咱就算了吧,畢竟這個事情還涉及城裡的建築隊,就算我們這邊單方面的出具諒解書也不管用。」
「我覺著,當務之急,你們還是找關係和雷隊長他們好好談一談。」
苗振雲一聽這話,臉上勉強的笑容也維持不住了。
這話說得好聽,但在場的都是人精,哪個聽不出來易雲平這是在告訴自己:
你要是不提四樣禮上門,我們這邊不出具諒解書,建築隊那邊你也別想。
這麼多年來,陰塔生產大隊就出了那麼一個早年離家的田主任,可田主任也是剛剛從外地調回來,跟城裡來的雷隊長也說不上話。
就算能說上話,田主任好歹是公社的二把手,肯定不會因為這麼點狗屁倒灶的事情找劉家垣說情。
至於其他人……
苗振雲還真就仔細想過,石家河生產大隊的副大隊長石大雨,倒是有能力幫自己這個忙。
畢竟,石大雨的五個孩子,如今都在城裡上班,而且還是幹部,要真心實意的幫著自己辦這個事情,肯定能和雷隊長說上話。
可是,苗振雲心裡頭知道,自己在石大雨那兒壓根沒這麼大臉面。
再有,這個事情本身陰塔生產大隊就不占理,他不去找石大雨,估計石大雨都想上門罵他,他要是敢找上門,石大雨肯定罵他個狗血噴頭。
只是猶豫了一秒鐘,苗振雲就強扯出一張笑臉勉強答應下來:
「哎,好好好,大隊長不愧是大隊長,宰相肚裡能撐船,我這就回去準備。」
說這句話的時候,苗振雲感覺他快把自己一口牙咬碎了。
古一鼓害怕自家副大隊長真把舌頭咬破了,趕緊接著補充道:
「大隊長,一事不煩二主,雷隊長那邊還請您和易會計、梁書記也幫著攢頓飯,我們給人家賠禮道歉。」
梁書記強壓著嘴角的笑容,點點頭解釋道:
「古書記這話客氣了,咱們這麼多年的老鄰居,這點事情就算你們不開口,大隊長肯定幫忙。」
「不過,我們只能把人請過來,至於人家肯不肯出具諒解書,還要你們自己談!」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古一鼓趕緊點頭答應,心說只要你們劉家垣不在裡頭攪合,人家建築隊肯定願意出具諒解書,左不過就是賠點醫藥費的事情。
正事說完,苗振雲和古一鼓連寒暄客套的心情也沒有,直接下炕穿鞋回去了。
三巨頭笑眯眯地把兩人送出村子,尤其是劉原一張嘴咧得老大,怎麼也合不攏。
他們劉家垣這兩年做洋柿子醬掙了不少錢,明面上大伙兒見著他們都樂呵呵,但背地裡怎麼想誰也不知道。
現在這個情況,他們迫切地需要有個出頭鳥站出來蹦躂蹦躂,讓他們能立立威,好讓大家心裡也都有數些。
如今陰塔生產大隊跳出來,正好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
苗振雲和古一鼓回到陰塔的時候,那幾家被抓的人家已經在大隊部等著他們了。
遠遠的就迎了過來,苗振雲和古一鼓還沒站穩,他們就趕緊開口問:
「大隊長,古書記,怎麼樣了,劉家垣那邊怎麼說?」
苗振雲一張臉黑得就跟鍋底似的,有心想罵兩句,但古一鼓飛快開口,笑著安撫眾人:
「大伙兒都放心吧,我們去了劉家垣之後,苗大隊長好說歹說,劉家垣終於同意出具諒解書了。」
「當然,他們還願意幫著和建築隊的說說好話,已經約好了明兒再去一趟,把事情說開了,拿到諒解書,就趕緊送公社派出所。」
眾人一聽古書記這麼說,愁眉不展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一個勁兒地跟苗振雲和古一鼓道謝。
苗振雲當然知道古一鼓的意思,既然委屈已經受了,就一定要讓村民領情。
於是乎,他又說:「劉家垣那邊雖然什麼都跟咱們提,但畢竟出了這麼個事情,咱們什麼不給也不合適。」
「但是,咱生產大隊的情況大伙兒也知道,手裡頭真沒有太多的錢。苗大隊長為了彌補對劉家垣的虧錢,明天要提著四樣禮去感謝劉家垣。」
「當然,建築隊那邊肯定是該賠多少賠多少,所以大伙兒也不用擔心了,趕緊去吃飯吧,吃完飯該幹嘛幹嘛。」
古一鼓這是給苗振雲在一種村民面前買好,苗振雲陰沉的臉色總算是消散開一點了。
看著眼前村民跟他不停道謝,甚至還有人表示大隊長為了他們受委屈了,他們以後一定聽大隊長的話之類的。
苗振雲心底的那股子氣,總算是出了一小半。
不管怎麼樣,能借著此事收攏一次人心,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第二天上午十點半,苗振雲和古一鼓提著四樣禮到了劉家垣。
由於是昨天說好的,所以他們來的時候易雲平就等在大隊部,一見他們來了就派人去請大隊長和梁書記。
等大隊長和梁書記來了,他們負責招待苗振雲和古一鼓,易雲平則去玻璃大棚工地找雷老六了。
陰塔的事情雷老六早就和易雲平通過氣了,兩個兄弟被開了瓢,肯定不能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算了。
一人兩塊醫藥費,再加上興師動眾這麼長時間,耽誤了工程進度,另外再賠上六十塊錢。
這六十塊錢是要分給手底下的工人,一人五毛錢。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丟失的物料要一樣不少地送回來,要不然這個事情就沒得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