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村幹部楊群芳,說這話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給楊志軍解圍了。
楊群芳臉上笑容無比真誠,好像衷心地為張建東感到高興。
實際上他心裡早喊了無數遍麻賣啤!
豬隊友真是帶不動啊。
還以為楊志軍驟然發難,是掌握了什麼了不得的內情,原來什麼也不知道,這不是扯犢子呢麼?
心裡罵個不停,這個場子楊群芳還是得找補回來。
畢竟是一個村的,他又是楊石權的堅定支持者,不出面真是不行。
「建東同志,還有幾位民兵同志,你們辛苦了,先好好休息,我這就去通知公社的領導們,告訴他們你們的功勞!」
楊群芳話說話,抬腿就往外面走。
那副正事要緊的氣勢實在唬人,圍觀村民也不由得紛紛讓路。
目標是為楊志軍解圍,但楊群芳並沒有和張建東對著幹。
現在人家是打虎英雄,順著還來不及呢,哪還敢倒捋毛?
他要做的是用一個更大的事情,來轉移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從而達到解救楊志軍的目的。
至於用什麼事,根本不用想,現在最大的事就是,把好消息通知到公社領導,表彰打虎英雄!
一來這種事情村民們喜聞樂見,二來張建東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畢竟這是在為他討好處。
皆大歡喜,事情圓滿解決。
就在楊群芳馬上要走出村民包圍圈時,他聽到張建東說道:「順便喊上民兵隊的同志,我懷疑咱們白楊窪有奸細。」
抬了一半的腿怎麼也放不下來,楊群芳強撐著笑容轉過身來。
「建東同志,你這是……」
張建東笑著說道:「我們能打掉這頭老虎,是因為發現它進了村,襲擊了人家,將它擊傷之後才一路追到的。」
楊群芳連忙說道:「啊對,幾位的辛苦我一定會著重報告。」
張建東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說這個,我只是很奇怪,老虎為什麼會進村?
在此之前我們根本沒有追擊過,這頭老虎有一整座坨子山可以捕獵進食,為什麼要鋌而走險進村子呢?」
楊群芳嘗試解釋道:「野獸嘛,咱們哪懂得它們的心思,說不定那老虎只是想換換口味?」
「不對,老虎這種動物會想盡一切辦法保存實力,沒有必要的原因,不可能冒險。
為了弄清楚這個問題,我特地到老虎襲擊的人家仔細查看了一番,這一查,果然有發現。
老虎會冒險進村,全都是因為這個東西!」
張建東高高舉起手,手心是一塊黑乎乎的、散發著香味的方塊。
看到這個東西,在場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楊志軍眼神微縮,看向黑蛋。
黑蛋有些震驚,看向躺在擔架上的婦女。
而婦女則是有些不知所措。
「建東同志,這是個什麼東西?」
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張建東說道:「這個東西叫什麼先不用管,用途很簡單,就是用來當做陷阱里的誘餌。
為了打老虎,我在山裡很多地方都設了陷阱,用的就是這個東西。
它對老虎和各種野獸的吸引力很強,這位大媽家裡會被老虎襲擊,就是因為它。
我是在大媽的雞窩裡發現的它,這就很奇怪了,這東西只有我一個人會做。
我也只用它設了陷阱,從沒有用在別的地方,也沒有給過別人。我想問問這位大媽,你家裡的這個東西是怎麼來的?」
婦女眼神有些躲閃,嘴裡說道:「我不知道。」
這話一說出口,連她自己也不相信。
東西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家雞窩裡,她哪能不知道呢?
「我相信大媽沒有說謊。」
婦女猛地抬頭,看向張建東,只見對方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大媽年齡大了,根本走不遠,所以只有一個解釋,這東西是有人故意放在大媽家裡的。
目的就是為了吸引老虎來襲擊,這是有預謀的害人性命,性質十分惡劣,必須要報告公社領導和民兵隊!」
張建東一連串的話,楊群芳根本插不進嘴。
還沒反應過來呢,事情就變成了殺人案!
楊群芳看向張建東,對方一臉正氣凜然,誓要為大媽討個公道。
再看楊志軍,欲言又止,急得滿頭大汗。
兩人的道行,差了十萬八千里,也怪不得楊志軍總是吃虧的那一方了。
這件事,楊群芳看得明白。
就是楊志軍為了搗亂,偷偷拿走誘餌,破壞人家的陷阱。
至於誘餌為什麼會出現在婦女家裡,很可能真正動手的不是楊志軍,而是黑蛋。
黑蛋這人是個不靈光的,別人咋說他就咋干,用來當槍手再合適不過。
不過這樣的人也有個壞處,就是什麼事你都得跟他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具體到每一個細節,不能留有任何誤解的餘地。
換做正常人都知道,要將手腳處理乾淨,更不要說帶回家了。
而黑蛋就不一樣了,楊志軍不說他就是不知道。
換別人也就無所謂,可現在張建東分明是抓住這個痛腳,非要把事情往大了捅。
捅到了公社那,捅到了民兵隊,人家的手段幾個小年輕絕對扛不住。
到時候殺人的嫌疑解釋清楚了,做手腳破壞陷阱的罪過那是逃不了的。
自己不出手,便讓對手無處躲藏。
這種手段,楊群芳知道,這件事不是他能壓得下來的了,只能交給楊石權頭疼了。
當即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張建東身上,快步走向楊石權家。
而這時,婦女聽到跟殺人扯上了關係,頓時慌了神。
這東西是兒子黑蛋給她的,她聞著挺香,給雞餵了點都搶著吃,所以留下來餵雞了。
兒子幹的事她都知道,不就是給村長兒子做點髒活累活麼,哪兒能跟殺人扯上關係啊。
這可不能沾惹啊,沾上了可是殺頭的。
婦女連忙改口道:「我記起來了,這東西是我撿的!」
「撿的?在哪兒撿的?您這個年紀最多在田間地頭轉轉,跑山上幹啥去?
我這陷阱可都設在坨子山裡面,你怎麼撿得到呢?」
婦女被問得急了,強行找著理由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在山邊撿的,興許是被兔子叼出來的!」
好幾里山的,兔子能叼出來,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麼?
這話一出,所有人就都明白了。
婦人也意識到這一點,但就是撐著不改口,非說是撿的。
這招胡攪蠻纏,要是換做別人,還真沒辦法。
人家歲數這麼大了,你能怎麼辦呢?給她送牢里去?
先不說能不能辦到,就是送進去了,沒幾天就得出來。
不過對張建東來說,這樣的招式他見得多了。
四合院裡的賈張氏,胡攪蠻纏那是頭一個,這點小場面算什麼。
再說了,他跟這個婦女有沒有什麼過節,他的目標是把楊志軍挖出來,這樣一來可操作性就高很多了。
略微思索,便計上心頭。
張建東扮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說道:「大媽,你這話我信不信不要緊,重要的是公社領導信不信。
你要是知道什麼就趕緊說吧,不然等民兵隊的同志來了,可沒我這麼好說話。
您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孩子想想吧,這麼硬撐下去,以後坐牢出來,怎麼找媳婦啊?」
又是孩子又是媳婦的,張建東這一套連招對婦女這樣的人,殺傷力無比巨大。
婦女這麼大年紀,家裡人都死的死走的走,只有一個腦子不太靈光的兒子陪在身邊。
可以說人生的所有指望,就在兒子身上。
一聽兒子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頓時態度有了鬆動,抬頭怔怔看著張建東。
張建東回以真切的笑容,沒有再勸。
事情發展到現在,證明了有人蓄意破壞他的打虎陷阱這件事,他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像楊志軍這樣的人,讀個幾天書就以為自己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實際上,做得手腳都糙得很,根本瞞不住。
只要領導們有心想查,一定查得出來。
至於領導們願不願意查呢?
張建東覺得,跟大學生的身份比起來,他這個打虎英雄還是差了點,人家不一定願意為了他,捨棄這個大學生的榮耀。
這也是他為什麼,想儘快給楊志軍行為定性的原因。
性質定下來,別說大學生了,領導幹部照樣擼下馬!
張建東的算計,婦女自然想不到,她只想著不能讓兒子娶不到媳婦。
這會兒也顧不得會不會得罪村長,一伸手指向尷尬到摳腳的楊志軍。
「是他讓我兒子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