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奎也沒有想到孔映台一上來就會下狠手。
這會也在劇烈的疼痛中清醒了過來。
他掙扎著爬起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孔映台的跟前,雙手合十,扯著嗓子喊道:「老孔,老孔,這全都是誤會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子!」
「我看到的啥樣子?」孔映台也是紅了眼。
他衝上去,甩開了大巴掌,對著胡大奎的面頰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可是用了九成的力氣,胡大奎的臉在那一瞬間幾乎變形了,嘴巴里吐出鮮紅的血漬。
「老孔誤會」胡大奎強忍住疼痛,張大破了風的嘴巴。
「誤會?!你這個混蛋竟然干出這種丟人事情,你還敢說是誤會?」孔映台指著胡大奎的鼻子說道。
胡大奎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哀求道:「真是誤會,我是被人陷害的。」
這個時候,李衛東已經走到了劉嵐跟前,伸手將她從床上拉起來,關切的問道:「劉嵐同志,你沒事兒吧?」
劉嵐的眼角瞬間紅潤起來,嘴角微撇,眼淚順著光滑的面頰滑落下來,然後昂的一聲哭了出來。
「李主任,這個人他想對不軌之事.這要是讓別人知道,我可怎麼活啊!」
李衛東佯裝安慰,湊近過去,劉嵐微微側身,看似是尋找安慰,實則將兜里的東西,順勢裝進了李衛東的口袋裡。
然後她一屁股蹲在地上,開始了精彩絕倫的表演。
眼淚狂飆,扯著嗓子大哭:「李主任,今天我騎自行車上班,沒想到走到半道里,被這傢伙撞倒了。」
「我急著上班,本來不打算追究他的責任。」
「可是他卻非要作出補償。」
「你也知道我是個小寡婦,家裡有老娘,還有三個孩子要養,日子實在過得悽苦。」
「於是我就答應了,傍晚下班的時候,來到約定的地點。」
「誰知道這傢伙說要請我吃晚飯,用來賠罪。」
「我想著小酒館裡有那麼多人,他也不敢幹壞事,就再此同意了。」
「誰承想誰承想.他竟然在吃飯的時候,將我灌醉了,帶到了這處宅院裡。」
「我苦苦哀求,請他放過我,可是他卻聲稱自己是木材廠的領導,只要我跟他好上了,他以後肯定會好好的照顧我!」
「要不是你們及時趕來,我這會肯定已經被他侮辱了。」
不得不說,小寡婦都是善於表演的,劉嵐的表演技巧雖不如秦淮茹,但是要是放在後世,也能拿個影后之類的。
她此時衣衫不整,白皙的面頰上掛滿了淚痕,頭髮凌亂,時不時還作出要撞牆的舉動,任誰看了都要贊一聲,好一個貞潔烈婦啊!
「啪!」
孔映台看到劉嵐的樣子,臉皮更加發燒了,心中湧出一股怒意,對準胡大奎的臉上就甩出了一巴掌。
胡大奎吃疼這下,也顧不得喊疼了,跪在地上,膝蓋挪動到孔映台跟前,指著劉嵐說道:「老孔,這女人是在誣陷我,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平日裡一身正氣,哪裡能幹出這種事情!」
孔映台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也產生了一絲疑惑,胡大奎好歹也是後勤上的主任,可謂是大權在握,就算是想找小姑娘,也不會見了一面,就將人灌醉,帶回來用強。
他難道不害怕那姑娘清醒過來之後,到派出所去告他嗎?難道這裡面還另有隱情?
看到孔映台沒有繼續揮動大巴掌,胡大奎稍稍鬆口氣,接著說道:「是她先誘惑我的,她還說這輩子要跟我好,我才將她帶回來。我知道我對不起廠里多年對我的教育,我自請上級對我的處分。」
要是這事兒爆出去,他這個後勤主任也算是當到頭了,不但會被廠裡面處分,要是被媳婦兒的娘家人知道,也會將他掃地出門,以後的日子不堪設想。
但是。
此時的胡大奎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跟被關進笆籬子相比,這些處罰顯得格外的輕。
「你可有證據?」孔映台皺皺眉頭問道。
「證據.」胡大奎急得滿頭大汗,小眼睛滴溜溜亂轉,他猛地抬起頭,指著劉嵐說道:「有,我剛才還給了她一筆錢,總共是五百塊錢,你們搜一下她的身,就能夠找到了。」
五百塊錢這麼多,這傢伙就算沒有欺負婦女,也不是個好東西。
只是這些事情要放在以後再調查,從內心講,孔映台還是希望胡大奎沒有干出這等丟人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抽出一根煙,遞到李衛東的面前:「李主任,你看這事兒」
李衛東接過煙,劃著名火柴點上。
嘶.
呼.
伴隨著一團煙霧而來的,是一道冰冷的聲音:「老孔啊,你的意思是要搜身?」
「.李主任,既然有疑點,我們干保衛工作,就要調查。」孔映台看出李衛東有些不高興,音調低了幾度,態度也放得很低。
「劉嵐同志剛被欺負過,你們現在不去調查犯罪分子,反而來對付她,你們覺得這樣干,合適嗎?」李衛東抽著煙,冷聲說道。
「啊這.」孔映台也不能說李衛東講的沒道理。
要是今天李衛東不在,他一聲令下,保衛幹事就能上去搜身了,這個小寡婦也只能默默承受。
但是。
李衛東是軋鋼廠的車間主任,也算是軋鋼廠的領導,跟他算是平級的,要是護住劉嵐的話,他還真沒有辦法。
只是要是不搜身的話,就沒辦法替胡大奎澄清,孔映台也有點不甘心。
胡大奎見此情形,心中大喜,扶著地面撐起身體,踉踉蹌蹌的跑過來,指著李衛東的鼻子說道:「好啊,我就知道這事情裡面有鬼,原來你們是在玩仙人跳啊,老孔,你快將他們兩個全都抓起來.」
「咔嚓」
話音未落,李衛東突然出手,抓住胡大奎的手指頭,狠狠的往下折去。
「哎吆,疼疼疼.你快鬆手啊。」十指連心,胡大奎疼得臉有些變形了,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身體弓成了大蝦。
李衛東卻不為所動,繼續用力,胡大奎的手指頭幾乎被撇成了垂直角度,伴隨著噼里啪的聲響,胡大奎這會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聲,跪倒在了李衛東的面前。
「老孔快快手指頭要斷了!」
孔映台本來是不打算替胡大奎求情的,你這孫賊竟然敢在李衛東面前呲牙,那不是等著被人家收拾嘛。
他可是聽說了,李衛東在軋鋼廠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就連楊廠長都要給幾分面子的。
只是現在他身為保衛科長,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胡大奎被李衛東整殘疾了。
孔映台笑著說道:「李主任,老孔確實是沒有禮貌,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饒過他這一遭吧。」
「行,孔科長,這個面子我給你了。」李衛東在鬆開手的瞬間,順勢一推,胡大奎感覺到巨大的力氣襲來,下盤不穩,直直的朝後面摔去,摔了個仰八叉。
他本來就胖,那樣子看上去就像是葫蘆似的,旁邊的保衛幹事中,有幾個沒有忍住笑,笑出聲來。
孔映台轉過身,掃了他們一眼,這才扭頭看向李衛東:「李主任,今天的事情有些麻煩了,咱們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你看」
李衛東愜意的抽著煙,笑著說道:「行啊,你要是想搜查也可以,但是這種舉動是對劉嵐同志的污衊,是不是應該對劉嵐同志作出足夠的補償。」
旁邊,正在小聲啜泣的劉嵐,聽到『補償』二字,眼睛頓時一亮,忘記了哭泣,待李衛東輕輕咳嗽一聲,才醒悟過來,扯著桑這重新嚎啕了起來。
悽厲的哭聲中,孔映台緩緩點點頭:「這是應該的,只是你也知道,這種補償不符合規定,我們保衛科.」
「我出了!老孔,只要這小賤人願意接受搜身,我願意出一百塊錢!」胡大奎這會也顧不得喊疼了,站起身舉著手說道。
他可不是個傻子,這是能夠證明他清白的惟一機會。
況且,那筆錢是他親手交到劉嵐手裡,親眼見到劉嵐揣進兜里的,只要找到了那筆錢,就能證明劉嵐是在誣陷他,這筆賠償金就不用出了。
這年代沒有精神損失之類的說法,像這種事情,即使犯罪的人得到了懲治,女同志最多也就是能獲得三五塊錢。
劉嵐見李衛東只是三言兩句,就從胡大奎身上又薅出了一百塊錢,在心中忍不住對李衛東豎起了大拇指。
在最開始的時候,劉嵐聽完李衛東的計劃,心中還是有所疑惑的,就算是設下了仙人跳,能夠得多少錢呢?
誰承想,先是掙到了五百塊,又掙到了一百塊
李衛東心中已經滿意了,但是這會還不能表露出來,轉過身看著劉嵐問道:「劉嵐同志,我覺得這對你是一種侮辱,你要是不想讓他們搜身的話,我絕對保證你的安全。」
說著,李衛東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
看到手槍,孔映台倒吸一口涼氣,這才想起來,面前這位車間主任是卡車司機出身。
卡車司機都是一些膽大包天的,要是真惹惱了他,今天說不定會出大事。
李衛東之所以取出手槍,也是在告誡孔映台,等會搜身結果出來之後,你得給我老老實實的,要是再耍花樣,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
對於孔映台的職業操守,李衛東並不懷疑。
但是在這個年代,職工往往會把工廠當成自己的家。
這對於搞生產來說,是有利的,工人們會不計較得失,努力工作。
但是,也存在一些弊端,比如當工廠里發生什麼醜事的時候,工人和領導總想著掩飾。
劉嵐沒想到李衛東為了她,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心中升出一股甜蜜的感覺。
哪個女人碰到這種男人能不愛呢!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道:「李主任,你放心,我剛才的指控都是真實的,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願意接受搜身。」
聽到這話,胡大奎總算是鬆了口氣,看著孔映台說道:「老孔,快點啊,人家女同志都答應了。」
孔映台這會卻犯了難。
這次他帶來的保衛幹事都是男同志,總不能讓男同志搜人家女同志的身吧?那不成了耍流氓的了?
李衛東看看門外圍了很多人,笑著說道:「你可以從群眾中找一位大娘幫忙。」
「對啊!」
孔映台連忙轉身走到門外。
此時圍觀的住戶正在議論紛紛。
「這不是胡大奎嘛,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肯定是玩弄小姑娘,被人家抓了個正著。」
「胡大奎這人就是太不老實了,以前整天跟陳圓圓拉拉扯扯的,我就覺得他們的關係有點不一般。」
「現在陳圓圓總算是嫁出去了,他還經常帶姑娘回來,活該被抓。」
無論胡大奎做得多麼的隱蔽,總是瞞不過整天在胡同里轉悠的大媽大娘們眼睛。
這年代人們的思想普遍很淳樸,都鄙視胡大奎的這種做法。
這時候,孔映台走出來,把搜身的事情講了一遍。
「考慮到人家是為姑娘,所以我想請一位大媽前去幫忙。」
話音剛落。
在人群後面,就有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舉起了手。
她身穿皂藍色外套,黑色褲子,腳上穿的是黑色圓口布鞋,頭髮挽在腦後,看上去乾淨利索。
「同志,你好,我是隔壁大院的管事大爺,也負責周邊幾個院子的事情,我能去幫忙嗎?」
「原來是管事大爺,那太好了,您請。」孔映台聽說了中年婦女的身份,連忙點頭答應下來。
畢竟管事大爺是官方認證過的,無論是思想水平,還是辦事能力都高出普通群眾一大截。
孔映台帶著中年婦女進到屋裡,跟她介紹了一遍情況,然後請中年婦女將劉嵐帶到隔壁屋內搜身。
「同志,您放心,我自從小接受過民兵訓練,這點事情肯定沒問題。」
中年婦女爽快答應下來,安慰了劉嵐兩句,然後拉住劉嵐的隔壁,進到了隔壁屋內。
堂屋內瞬間陷入了沉默中。
李衛東坐在椅子上愜意的抽著煙。
胡大奎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只要檢查結果出來,就能還他清白了。
而孔映台看著兩人的表情,心中疑竇叢生,這兩人都這麼有信心,到底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