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給我跪下!

  崔家祖上沒出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算不上厲害的世家望族,但發展平穩,每代族中都有小官散落四處,這一代崔俁的伯父還任職帝都做官,大地方排不上號,在這義城這樣的小地方,卻是實打實的高門大戶了。閱讀

  義城郡里,崔家宅子在地段最好之處,地廣基寬,臨街向陽,人氣滾滾。主枝分東西兩府,分家不分居,宅內各有門戶向外,中饋各家主婦自理。

  崔俁的馬車就停在自家側門外。這道門緊緊閉著,初時藍橋叫門,內里還有人聲相應,後來乾脆不言不語,任藍橋怎麼拍都不開。

  大宅自然不只有一處門。

  中庭有大門,但這道門平時不開,非遇重大事件一直緊閉;邊有側門,內宅主婦,少爺小姐,一些通家之好,相熟友人,都在這裡進出,崔俁現在就在這道門外;再側有角門,奴僕下人自這裡進出;最後有北門,早晚夜香運送,中時採買貨物,盡皆在此。

  宅子也不是所有門都關著。藍橋去看過,下人進出的角門,貨物通過的北門,全都開著,還有門房在邊把守,就是側門沒人。

  崔俁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故意攔著他呢。

  秋宴過後,他很容易打聽到崔佳珍的消息,崔佳珍成了林家小姐林芷嫣的手帕交,當然也成了林芷嫣用著最順手的槍。可崔佳珍跟著娘親只是暫歇長安休整,無法久呆,過後二人就回了義城,所以就沒參與之後的林李兩家的撕逼大戲……真是遺憾又幸運。

  如今母女倆在家,中饋由張氏掌著,側門不開,明顯是張氏吩咐。

  他回自己家,張氏不開門,不可能是想趕他走,也趕不走,畢竟血脈相連,他是崔家的種,她應該只是順手壓一壓。若他受不了別人指點,門又叫不開,只得委委屈屈的從角門或北門進家……兩道門意義略矮,他的身段自然也跟著矮下去,待見了嫡母,氣勢就強不起來。

  張氏再明里暗裡諷刺敲打一番,他面上會更難看,連帶著下人也會瞧不起。至於旁的,比如要被他那沒良心的爹發現了,張氏只要輕描淡寫的解釋一時中饋事忙疏忽,就可避過,反而他連一點時間都等不得,少爺氣勢都沒有,他爹會更失望。他就算占理,也吵不贏張氏故意拱火,話題引向『矮了身段』上,再加上離家出走前的事,一次失望,兩次失望,後面的……不說也罷。

  張氏這一手,手段不重,後效卻會很深廣。

  可是崔俁不會讓她如意。

  他不會傻到去中門,也不可能屈就另外兩個大開的下人門,他就堵在側門外,好整以暇的……等。

  門內沒反應,他也停了藍橋的叫門動作,安安分分的坐在馬車上,兩邊誰都不說話,氣氛安靜到詭異。

  「少爺,咱們要等家裡來客人麼?」藍橋巴巴看著遠處,小臉上滿是失望,「可近中午了……」這個點,不可能有客人上門。

  崔俁放下手中書卷,笑容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仿佛情緒一點也沒受影響:「藍橋餓了?」

  藍橋趕緊擺手:「晨起吃了三個大饅頭,小的不餓,小的擔心少爺餓。」

  「嗯……那你去旁邊食肆買些吃的吧。」崔俁進不到家,一點也不著急,甚至開始慢悠悠點單了,「王記的燒雞,李記的豬肉脯,錢記的的拌三絲,孫記的桂花糕……還有小王記的燒酒。」

  藍橋眼睛都睜圓了,一臉『少爺確定不是在開玩笑』的驚愕:「這是不是……有點多?」

  「不好找麼?」崔俁搖了搖手中書卷,微微笑著,「最新的縣誌食單,說是都在本街。」

  「……好吧。小的這就去買!」藍橋知道自己和主子腦迴路沒搭上,但這並不影響他對主子的崇拜和信任。反正他都什麼都不懂,聽主子話就是對的!

  藍橋是崔家世仆,打出生就在義城,幾歲時跟著老爺外地做官,少有回來,義城什麼樣,早忘光了。他嘴裡念叨著崔俁說的幾家鋪子,幾樣菜名,滿大街找,找不到就問。別人好奇回問幾句,他就老老實實答,說自己也是義城人,跟著少爺回家來……

  等他轉一大圈,拎著崔俁點的菜回來,幾條街都知道了,崔家的庶子回來了,卻不知道為什麼,關在門外不讓進,大中午的,主僕兩人餓的頭昏眼光,只得自己買東西吃。

  普通百姓對高門大戶是充滿好奇心的,尤其內宅長短,嫡庶糾紛,主母不賢的事。很快,就有人過來圍觀崔俁的馬車,崔俁的人。

  崔俁當然在車上沒下去,但藍橋要上上下下伺候啊,眾人一看這熟悉的小廝,立刻互相暗示給眼色,有大戲!

  此時藍橋大約明白了主子要幹什麼,有點虛的問崔俁:「這樣……對咱們家名聲不太好吧。」

  「沒事。」崔俁一點也不怕崔家丟人。

  說起來,厚黑學看多了,臉皮早就磨厚了,他最不怕的就是丟臉。而且名聲這個東西,是可以刷的,選好時機手段,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在話下。再者這次丟臉的是崔家,是張氏,不是他嘛。

  ……

  崔俁這次比較幸運,最先聽到外面風言風語的,是他親爹崔行,和隔壁東府的世伯崔遷。崔行和崔遷雖是堂兄弟,頂上卻是分了家的,當著崔遷的面,聽到自家出了這種『嫡母有意壓侮庶子』的事,崔行耳根脹的通紅,自覺十分沒臉,拱手嘆氣:「三哥見笑了……內宅婦人就是不懂事。」

  「內宅之事,可大可小,你與你大哥皆在朝為官,你官小些,你大哥卻在洛陽,名聲緊要啊。」崔遷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沒出大事,一切說好,若聲勢傳揚過大,內宅不寧,家事難平,私德有損……你懂。」

  幾句話下來,崔行想的更多,心內怒氣壓不住,直接腳底生風回了家,順手把崔俁拎到書房。

  「到家了為什麼不進來!」瞪著崔俁,崔行直接開噴。

  崔行年近不惑,蓄了短須,細眼長眉,骨相很好,哪怕穿著一般的居家衣衫,也顯風流倜儻,頗有儒雅風姿。就是現在怒氣正熾,斗大臉黑,眼珠子幾欲瞪出,破壞形象的很。

  再一次見到親爹模樣,還是這樣戲劇化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崔俁有點想笑。不過他忍住了,乖巧束手安靜回話:「非是兒子不想進,實在是進不來。」

  丈夫帶著庶子進門,身為主母的張氏自然第一時間得到消息,急匆匆趕到:「老爺息怒!此事俱是妾身過錯,妾身方才忙著盤帳,門房傳話的人見妾身忙碌,沒敢第一時間打攪,遂……總之,都是妾身疏忽,老爺顧著身子,切莫動真火!」

  崔行見到張氏如此說,怒氣也沒下去:「我讓你主持中饋,你就是這麼主持的!」

  張氏也不辯解,低眉順眼:「是妾身錯了……」

  「爹,這件事也不能全部怪娘,是我的錯。」

  一道清亮聲音響起,崔俁方才看到,張氏身後還有個人。十**歲的年紀,面冠如玉,行走當風,一雙眼睛生的極為好看,簡直是張氏翻版,柔柔潤潤,黑白分明,其內有光……這位便是他的嫡親兄長,張氏的兒子,崔碩了。

  崔碩書讀的不錯,一直以來都是崔行的驕傲和希望,見著他,崔行火氣略減。

  「是我去問娘親,給老師準備點什麼年禮好。白先生身份不同,我想著提早準備,方得萬全,先生滿意,來日向長安白馬書院薦我,或許我會有機會入讀,若能得見王復老山長,得到世家青眼……官途也就有望了。」崔碩雙目微閃,聲音微頓,「我纏著娘親忙碌,並不知道六弟回來了。」

  說到這裡,他清澈目光投向崔俁,親自拱手行了個禮:「此番對不住六弟,還請六弟諒解。」

  崔行冷哼一聲,目光嫌棄的滑過崔俁,看向崔碩:「他只是你庶弟,如何管教都是應該的,何至如此?你也不要太心軟,見誰都親,你是為父的嫡長子,理當有嫡長兄的氣派。」

  崔碩略歉意的看了眼崔俁,斂眉給崔行行禮:「是。」

  「近日跟著白先生學的如何?可有進益?白先生可滿意?」崔行開始問長子功課,「白先生出自白馬書院,是王老山長收山前教的最後一批學生,地位關係都很不錯,若他願提攜你,可是大好機會。」

  崔碩微笑道:「爹放心,兒子最近頗有進益,寫了篇策論,白先生很滿意,說交給前輩們看看,若能得個『好』字,兒子或可能得其提攜……娘也細細苦思,幫我操持準備了很多東西,一旦機會來臨,必不會出錯。」

  「好啊……好!」崔行援著短短鬍鬚,越看長子越滿意,順帶著看妻子也滿意了,「以後待兒子要更上心。」

  張氏緩緩行了個禮:「妾身曉得。」眼神溜了下崔俁,她輕咬下唇,「俁兒這裡,今日妾身實是不對……」

  崔行直接擺手阻了她的話,目光冷厲的看向崔俁。

  長子有多出色,庶子就多讓他痛心。

  性子冷清清的,鎮日閉門不出,關在房裡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不干正事也就算了,不惹事也行,結果竟然學會離家出走了!誰家庶子這麼規矩!

  崔俁差點又忍不住笑。崔行前後目光反差太多,意思再明顯不過。可崔碩描畫的『光明未來』,真那麼光明麼?白先生……他從未聽說過。王復老爺子任山長,教的人太多,如果不是親收弟子,只是很多人一起上課的班裡學生,他根本不可能有印象,何來地位關係不錯一說?王復老爺子的脾氣……嘖嘖。就算這位白先生手段不錯擅經營,恐怕也不能入他的眼。

  這兩父子想順著這層關係往上爬,怕是道阻,且難。

  崔行見崔俁一臉沒事人的樣子,又怒了:「你給我跪下!」

  這是要教子了?

  崔俁心內冷哼,並不問自己有無過錯,為什麼要跪,只靜靜看著他:「非是兒子不想跪,只是兒子前些日子的腿傷未好,若今日在此跪壞了起不來,明日給人知道了……」

  他眼梢一翹,似有狡黠笑意:「可怎麼好?」

  內宅爭鬥,嫡母壓迫,事實不是不想扭曲就扭曲不了,家醜不是不想外揚,就能不外揚,外人更喜歡曲折有意思的故事。

  崔行想起今日門外指指點點的百姓,心中更怒,再加憶起前事,幾欲噴火:「你還有臉說腿傷!若不是你性子陰沉,暗裡使壞推你嫡姐,你自己也不會做孽反受傷!」

  張氏趕緊去扶崔行,聲音柔柔切切:「老爺莫急,俁兒他也不是故意的,珍兒也沒介意,俁兒還小,不懂事呢……」看似安慰,實則每一個字都帶著特殊重音,聽在耳朵里尤其拱火。

  「不懂事!」崔行果然更氣,「他都多大了還不懂事!不敬嫡母,不睦嫡姐,現在連離家出走都學會了!一聲不吭的,哪天死在外頭,我這個當爹的都不知道!」

  崔俁果斷睜大眼睛,適時插話:「一聲不吭……離家出走?父親此話何意?」

  「你自己干出來的事,還來問我!」崔行眉毛都快飛出去了。

  張氏撫著他的胸口給他順氣,輕嘆口氣,溫柔看向崔俁:「快給你父親認個錯,你父親也只是氣急了,不會讓你跪太久的,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崔俁卻不理她,震驚的看著崔行:「父親沒看到我給您留的信麼?」

  「什麼信?」

  這下不但崔行,張氏也驚訝了。

  崔俁捏著拳,眸里似有水光逼出:「兒子自知犯錯,無從彌補,便想將功補過。父親降職回義城做官,乃是惡人所害,父親德義雙全,能力不俗,本該升遷的!父親為家族折顏,鬱郁回歸,兒子深感難過,便想著……便想著去洛陽求求大伯,大伯大伯母一向疼愛兒子,許會給幾分面子,兒子便寫了信留與您,趁夜色悄悄離開……怎麼父親竟沒收到麼?」

  崔行不喜歡崔俁,但父親做的成功,兒子調教至此,知道心疼他,心中滿足驕傲難抑,聲音也不由自主放輕了些許:「沒有,你放在哪裡了?」

  「我怕人發現,就放在自己房裡了,想著若我不在,總會有下人去看……」崔俁視線看向張氏,「太太也不知道麼?」

  「沒有……」張氏剛想回答說她沒看到,可又一想,她中饋把的嚴嚴,又有調教下人諸多手段,夜裡哪處多了個老鼠洞下人都不敢不報,一封信這麼大的事,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所以必定是——

  「你撒謊!你根本沒有寫!」

  崔俁當然沒有寫,但是張氏這話被他一逼出來,就很可疑了:「太太怎麼知道我沒寫?難道是——」

  一看著他來著?看著他走,不說話,也不攔,還順便把信毀了?他不懂事她也不懂事麼?是不是一切都是故意的!

  崔行看向張氏的目光也再次犀利了起來。

  他並不介意後宅婦人有自己的小心思,但若事關自己,事關聲譽官職,他不允許前任何小動作!

  「我記得那時應該是在驛站,」崔碩擔心的看著自己娘親,「外面到底不如家裡,難以管控,是不是信掉了?還是下面人出了什麼意外?」說完又擔心的看崔俁,「六弟信里可有說什麼機密之事?若落到外人手裡要不要緊?」

  張氏立刻反應過來,蹙眉道:「那夜好像還下了雨,下面人忙忙噪噪的,許是不小心搞丟了,到是俁兒,你那信里到底寫了什麼?」

  崔行也跟著著急,目有脅脅壓迫:「你可別無意間幹了什麼蠢事!」

  崔俁嗤然一笑:「我能幹什麼蠢事?又知道什麼機密?若哪日父親你機密外漏,該查的是身邊人,而不是我這樣可有可無,連院子幾乎都出不了的人。」

  「你……逆子!」崔行指著崔俁鼻子,又要大罵。

  崔碩卻止了他:「爹,六弟剛剛回來,一路想必辛苦,一些前事,勿多計較,讓他回去歇著吧。」

  張氏有點著急,難道今日就這麼放過這牙尖嘴厲的小子麼!

  崔碩在崔行看不到的角度,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張氏猛然明白過來,內宅糟污之事,不應該讓這個得她所有驕傲的嫡子沾染。她的兒子,應該高高在上榮譽加身,而不是辛苦的幫她周旋內宅爭吵,她也捨不得。

  再說以往這種事她輕輕鬆鬆就能做好,根本不需要兒子搭手,今日卻——

  她猛的盯住崔俁,目光犀利非常,仿佛想從崔俁身上扒下一層皮。

  這個庶子,最沒出息最不起眼膽子最小,什麼時候給她的印象是『牙尖嘴厲』了?今日這一幕幕一出出,他但有話講,就會模糊事情焦點,拐走丈夫注意力,引的丈夫疑她,還得兒子幫腔提醒她才能應付過去……

  這個庶子變了!

  是換了個人……還是一直偽裝低調,就是想讓她忽略?

  張氏雙眼微眯。

  崔俁卻仿佛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微微側頭,沖她燦爛一笑。

  張氏心頭直跳。

  這是故意的?是想同她挑釁麼!

  情緒一起一伏下來,崔行也有點煩了,教訓杖責的心思也淡了,直直問崔俁:「你想在此認錯,還是想回去休息?」

  是問他想跪還是不想跪麼?

  崔俁的回答當然是:「兒子一路確然勞累,想回房休息了。」

  張氏看出崔行意思,搭了句腔:「可是俁兒回來,還未拜見族中長輩——」

  「他都想歇著了,就回去歇著吧!面見長輩之事,待他休息好了不遲!」崔行說完,眯眼定定看著崔俁,「前番便算,這次回來,你若再惹事……別怪為父的不講情!」

  崔俁微笑受教:「是。」

  張氏扶著崔行坐下:「那妾身去給俁兒安排院子。」

  崔俁客氣感謝:「謝太太。」

  張氏柔柔的笑:「不客氣。」

  這笑容假之又假,好像在說,你沒贏,老娘也沒輸!老娘的手段多了,收拾你一個小庶子,有的是法子!

  崔俁不置可否,只不在意的笑笑,轉身走出書房,喚藍橋去拿隨身行李。

  待到了分給自己的院子,崔俁立刻知道張氏的後招是什麼了。

  張氏貼身媽媽走在前頭,面上擺出歉意:「六少爺回來的急,太太沒接到消息,一時間也收拾不出地方,眼下家裡就這院子空著,便委屈六少爺了,待日後收拾好了,太太自會給六少爺安排大院子。若六少爺覺得不好,非要去老爺面前告狀,也是使得的,咱們太太認錯認罰,一點也不委屈。」

  崔俁帶著藍橋走進這最偏遠,臨著外面街道,離主院最遠的小小院落,冷冷開口:「不用了。」

  張氏這是早算好了,崔行正在生他的氣,他若要鬧,恐怕就要直接押著他跪了。

  庶子沒有倚仗,無人無財,不用別的手段,只要掐了配給,就能治的哭爹喊娘,可張氏想錯了,他可不是原來那個小笨蛋。

  藍橋放下東西,前前後後看遍空空小院,眼圈就紅了:「少爺……這院子也太小太破了!雖然沒有雜草,也沒旁的多的,屋內擺設器物沒幾個,桌椅都缺了角,連被子都是舊的,內里棉花都糟了!太太怎麼……怎麼可以這樣!」太欺負人了!

  「慌什麼?」崔俁也圍著院子走了一圈,發現院子南牆外臨街,東邊與東府交界的位置,有道小小巷門,非常窄小,只容一人通過。出去就是深巷,也很窄,容不得兩人並行,拐個彎往南,沒一會兒就能走到街上。

  再一看,西面與主宅相接的門牆,他剛剛經過的地方,其實是一扇結實的門,門上有鎖,見其上斑駁鏽跡,就是積年未開。

  這窄小院落,不知道閒置了多久,也難為張氏能找出來給他住。

  不過於他來說,卻是方便多了。

  崔俁相當滿意,拍拍藍橋,笑容燦爛:「不是有銀票麼?她不給,咱們就去外頭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