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橋睜圓眼睛看著狠狠撞到牆壁,來回忽扇好幾回也沒消停下來的房門,愣愣地看向自家少爺:「沙三這是……怎麼了?」
忘記這是他房間了麼?就是生氣要走,也不該他走啊……
崔俁捧著粉彩小碗,一口暖融融的甜粥入口,舒爽的眯起眼:「沒事,小孩鬧彆扭呢。��
主子都這麼說了,藍橋就沒再想,笑容大大:「那少爺吃著,小的去給您鋪床!」
「好。」
藍橋熱情洋溢的離開。
一碗粥剛嘗幾口,楊暄陰著臉回來了。
崔俁好整以暇:「想起這是你房間了?」
楊暄目光幽幽:「我也想吃粥了。」
「正好,還有半碗,要麼?」崔俁假意讓了讓。他以為以楊暄性格,應該不會想吃他剩下的東西。
誰知楊暄熊孩子懷著一種『我不高興你也不能高興』或者『看你不高興我就高興了』的心理,伸手就把崔俁手裡的粉彩小碗奪了過去,手一揚,勺子一攪,往嘴裡一倒——所有甜粥都入了他的口,快的讓崔俁連喊『等一等』的機會都沒有。
吃完甜粥,他咂巴咂巴嘴:「還行,就是味太淡。」
「味……太淡?」崔俁臉上微笑有些許扭曲,熊孩子怎麼就沒燙死你!喝那麼快當茶水似的,怎麼可能品出來味!
楊暄心情刷的就好了,舌尖舔過唇角,修長眼眸裝滿笑意:「是啊,太淡,你不覺得麼?」
崔俁心說老子不生氣,不生氣!面上微笑保持:「我倒是沒嘗出來。」
不等藍橋那邊喊,崔俁直接起身離開,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留給楊暄一個衣帶當風,如瀑青絲飛揚,引人無限遐想的背影。
……
既然決定要走,崔俁就不再拖著,立刻開始各種道別行動。於久住的謝家,要拜謝兩位老爺子,順便談談近期事宜,政治野心;要和謝聞謝叢多多相處增加感情,順便拜訪下兩兄弟的父母,於內宅爭利上小小搭把手。
於外,要謝別王復老爺子,忘年交難免小酌幾杯;秋宴認識,感情聯絡不錯的世家公子也得邀一邀,宴一宴,離別酒喝一喝。
還有范靈修……
范靈修比較熱情,他沒等崔俁專程找他,自己就顛顛上了門。
崔俁這些日子收入頗豐。字面上的意思。古代臨別,但凡親人長輩好友,都要送些儀程,崔俁有才有德,謙雅如玉,人又長的好看,刷了一大片光輝形象好感度,面對的群體又都是不差錢的,想也知道,這一回賺了不老少。
然而別人給的加起來,都沒范靈修送的多。
富商巨賈,就是財大氣粗。
崔俁有點猶豫。
范靈修一見他神色,立刻抬手,如臨大敵:「你千萬別說不要!別人的都要了不能偏偏不要我的!」
「這……著實有點多。」崔俁嘆氣,「范兄何至如此。」
范靈修眼珠子一轉:「我這可是不白給的!以後還要勞煩你幫我出主意的!」一機靈想出這個點,深覺不錯,范靈修繼續往下說,「商家賺錢不容易,我這腦子有時也不太夠,我爹也沒給我生個哥哥弟弟,沒人商量,有時頭疼的……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崔俁你就當可憐可憐我,以後我要有哪扯不清楚的,跟你說說話,你別嫌煩。」
他這麼可憐巴巴一扮,崔俁就知道他什麼心思了。大概范靈修心內安全感不足,看好自己,想要拴住自己經營這份關係,哪怕多花錢。其實范靈修完全不需要這樣,他們接觸時間不算短,彼此算朋友,如果有事相求,他不可能不管。
不過既然范靈修安全感不足,這話就不好說出來了,崔俁微笑點頭:「好。」若覺與付出不對等,日後有時機多顧著點范靈修就是了,他完全有自信讓朋友的投資回饋翻倍。
見他收了,范靈修心內鬆口氣,立刻愉悅起來,同崔俁說起了最近聽到的八卦。他知道崔俁喜歡聽。
崔俁的確喜歡。范靈修的八卦門路非常多非常雜,大及商官關係網,某位官員什麼樣子,家裡什麼樣子,妻妾什麼樣子,小及市井百姓無意看到了什麼奇事,流傳著什麼官家不知道的小道秘密。他總能在這裡面抽絲剝繭,獲得一定信息。
因為之前碰瓷王復老山長的成功,八卦事說完後,范靈修還和崔俁就商業手法進行了熱烈交流。
崔俁興致也不錯,見范靈修本就靈透,乾脆把厚黑學『捧』招細細講來大談。
『捧』招其實是一種語言藝術,實現對方的心理滿足,使溝通順暢,方式千變萬化,成效常常出其不意。此招用處極廣,商者使用機會更多,尤其范靈修這樣的。
范靈修聽的如痴如醉,兩眼放光。
他以前就常有一些朦朧想法,有時也會下意識使用,結果有不好,也有很不錯的,一直沒太明白為什麼。崔俁揉碎了掰開了一說,他眼前豁然開朗,好像清晰大門在眼前打開,他知道有些事怎麼做了!
……
楊暄跟著在一邊聽了會兒,越聽,越覺得好看的兔子著實睿智,哪個方向都有建樹。靜下心細想,這人說的很多東西並非一道可用,仔細開拓,可觸類旁通……
他不像范靈修那傻子,得崔俁巴巴說多深才明白,幾乎瞬間,他就明白了很多東西。想明白了後,再聽二人談話就沒意思了,他轉身走出房間。
院裡,藍橋正在給小老虎梳毛。
小老虎懶洋洋的曬太陽,他蹲在小老虎後面,保證不擋光,動作細心又輕柔,嘴裡還嘮嘮叨叨叮囑著:「阿丑啊……以後乖一點,好不好?咱們馬上要去一個不能隨意撒歡兒的地方,要是太調皮,會給少爺惹事的……」
也不管小老虎聽不聽得懂。
這小廝雖然討厭,對崔俁的忠心卻是一等一的。
楊暄抱著胳膊,想起昨夜崔俁說不管他是誰,對他來說都是唯一的,不一樣的……眼梢忍不住上翹,藍橋怎麼能和他比!想想崔俁馬上要離開,身邊沒個貼心人不行,他決定不與藍橋計較。
其實藍橋……也是有用的。
楊暄狹長眸底情緒略做翻湧,之後淡定走到藍橋面前:「崔俁要走,你要好好照顧,知道麼?」
小老虎看到他,「喵嗷」一聲順著他的褲管三兩下爬到肩上,諂媚的蹭他,撒嬌撒的這叫一個膩歪。
藍橋站起來,目光堅定:「我會好好照顧少爺的!」
「怎麼照顧?」楊暄伸手搔著小老虎脖子。
藍橋掰著手指頭:「勤快做事有眼色,不能讓少爺涼著熱著,餓著渴著,三餐宵夜全部要有,衣食行住樣樣精心……」
「這就夠了?」楊暄冷嗤。
「那……」還有什麼?藍橋略愣。
楊暄意有所指:「崔家……不太平吧。」
藍橋眼睛立刻暗了下去:「……是。」好多人想欺負少爺。「可是這個……」他做不到。他也很想保護少爺的,可大部分時候怎麼做都沒用!
「你沒用。」
藍橋重重點頭,眼淚又要出來:「是……小的沒用。」
「你沒用,可是有人有用。」楊暄聲音放緩,順便挺了挺胸膛,提醒他。
藍橋歪了歪腦袋,眼睛一亮:「你說少爺嗎?就是,我怎麼沒想到呢,少爺那麼聰明!我聽話就行啦!」
楊暄臉一黑:「什麼都讓崔俁解決,要你有什麼用!」
「那還有……」誰?藍橋可憐巴巴的看楊暄。
陽光下,楊暄長身玉立,雖然身量未足,卻已足夠結實,虎體猿臂,彪腹狼腰,眼神還兇巴巴的,一看就不好惹。
藍橋終於明白楊暄暗示,恍然大悟,拳捶手心:「你!你能幫忙!」
楊暄眼皮一翻,給了個『你才知道』的眼神:「崔俁遇到什麼麻煩,你都可以悄悄告訴我,」他展顏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日光下竟有些陰森,「我自有辦法讓那些人受到應有懲罰。」
就是啊!沙三會武功,腦子也好使,雖然一開始相處不好,但是真心照顧少爺,為少爺好的!藍橋眼睛越來越亮,差點激動的哭出來:「你是好人!」
「現在知道了?」
藍橋嗯嗯著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剛開始不喜歡你防著你,還不是因為你給少爺下了毒!現在知道你是好人了,我當然會改!」他立刻跪下朝楊暄認錯,「以前都是我不對,你別記恨!崔家不太平,少爺不好過,我會常給你寫信,你一定要幫少爺!」
楊暄滿意了:「起來吧。」
藍橋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的像傻子似的。
楊暄橫眼:「知道怎麼做嗎?」
藍橋愣住:「不是……寫信?」
楊暄一臉『我也是敗了世間怎麼會這麼蠢的人』的挫敗:「什麼情況要寫信?」
「就少爺……受欺負時。」
「你這笨腦袋,知道什麼時候你家少爺受了欺負麼?」
藍橋傻住。
楊暄諄諄教導:「所有事,你和崔俁離開之後,所有細節,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我。家裡怎麼樣,各人表現如何,崔俁去了哪,見了什麼人,男人還是女人,都說了什麼話,別人對他什麼神情……」
「可是只有在家裡才有人欺負少爺……」
「蠢!」楊暄狠狠敲了藍橋腦門一下,「你家少爺長的好看吧?」
這個沒任何疑問,藍橋聲音乾脆利落:「好看!」
「好看的人麻煩就多,家裡是家裡,外面多少狂蜂浪蝶,見著公子哥就想撲的?那什麼賣身葬父的,不小心丟了手絹的,纏住你家少爺怎麼辦?真有那情形,是誰吃虧?」
藍橋愣了愣:「……少爺。」少爺那麼好看!
「所以遇到任何意外,尤其崔俁身邊出現女人,一定要同我說!」
「嗯!」
藍橋乾脆答應後,又納悶了:「那男人……」
「男人就一定安全麼?崔俁那麼好看,外頭好男風的也不是沒有,一旦不小心遇到一個,知道什麼下場麼?」楊暄瞪著眼睛嚇唬他,「要是崔俁因為你疏忽危險了怎麼辦!」
藍橋立刻應聲:「我全部寫信告訴你!」
「這就對了,你傻,我聰明麼,我會替你分析,好好看著崔俁的。」
楊暄的聲音略低略沉,靜靜響在耳畔,似帶著天地間正氣,又似埋著某種鬼蜮哄誘。
藍橋前思後想都覺得沒問題,此法甚好,笑容大大的:「沙三你是好人!」
「記著少讓崔俁操心,這事,就咱倆知道,明白麼?」
「嗯!」
「那……我怎麼寄信找你?」
「范靈修一會兒會給崔俁一個店,你是替崔俁辦事的,肯定會常去,每日把信放過去,寫我的名字即可。」
……
楊暄肩上搭著小老虎,慢條斯理的邁著步子離開,志得意滿。
藍橋有一瞬間覺得楊暄有點不太對,不過片刻過去,對楊暄滿滿都是好感。他知道自己不聰明,所以從來不敢亂說話亂答應事,可老天護傻子,打小他運氣就好,不好的人故意接近,哪怕再親切,他總能感覺到不舒服,遠遠避開,一直以來也從沒給少爺惹過什麼麻煩,這次……應該也不會。
藍橋想想就放開了,笑呵呵的繼續準備出行之事。
果然,范靈修走之前,給了崔俁一個紙墨鋪子的名字和地址。這家店是他自己經營的,地方不大,掌柜嘴緊可信,清靜又安全,如崔俁有什麼私事要辦,可交付之。
其實他本來想把店子直接給崔俁,可剛剛的儀程崔俁收的都很勉強,他擔心崔俁不要,只得暫時這樣。
崔俁想想他那糟心的家,人生地不熟的義城,的確也需要一個這樣的地方,就大方受了:「多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話說完情續完,起身告辭時,范靈修還是沒忍住,「你為什麼一定要走呢?留下來多好!」
崔俁微笑:「我家人在義城。」
內部矛盾總是個事,早晚得解決。而且……他要助的太子,要謀的天下,無論哪裡,大處小處,都可以是戰場。誰說小地方一定無益處?沒準就能被他找出點什麼好物。
范靈修緊了緊袖角,嘆著氣和崔俁告別。
至於楊暄為什麼……他不小心看到范靈修藏在袖中的契紙了,一猜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
忙忙碌碌,終於到了離開之日。
離情已訴過,決定離開的準確日子,他誰也沒告訴。而且……他不太喜歡離別情境,粘粘乎乎的,心裡還發沉。
遂這天天剛亮,他就帶著藍橋,抱著小老虎,悄悄走到外院車馬處,上車離開了。
楊暄對著窗外輕嘆一聲,好一會兒,才慢吞吞起床,走向外院。
謝聞謝叢兩兄弟正在門口拉長了脖子望,見他出來,便問:「可是要去送崔兄?」
楊暄點頭:「我去去就回。」
「你……小心些,別讓崔兄看到。」
崔俁這麼走,就是不想麻煩大家。可謝家下人又不是傻的,哪怕他東西不多,哪怕他夜裡悄悄讓藍橋把行李裝到車上,謝家人哪能不知道?謝家想成全崔俁的體貼,心中又難免記掛。一對主僕孤零零上路,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十里長亭處,也沒一杯水酒喝,想想就冷清……
眼下楊暄要去送行,楊暄會武,完全可以不被崔俁察覺,兩廂得宜!
謝聞切切叮囑:「定要看著他走過十里亭。」
謝叢聲音微頓:「如若他改了主意要回來……」
謝聞拍了弟弟一下。謝叢聲音哽了哽:「你要送遠些也是使得的……」
下人牽來馬,楊暄飛身躍上:「你們回去吧,我知。」
……
對比謝家兄弟低迷情緒,崔俁主僕精神卻不錯,小老虎精氣神更是足,在車裡也不消停,撲著崔俁衣角練起了捕獵技術。
藍橋把手藏到崔俁衣角後,時不時動一下,小老虎琥珀似的圓眼睛緊緊盯著,一眨不眨,小身子藏住了,兩隻前爪扒著地,時不時抖兩下,突然猛的躥出去,撲咬藍橋的手。
藍橋有時反應比它快,順利躲過,有時反應慢點,被它撲住。小老虎倒是很貼心,咬住了用小嫩牙磨磨,咬著玩,並不用力。
這單調遊戲,一人一虎玩的不亦樂乎,誰都不嫌累。小老虎撲咬住藍橋,就會「喵嗷」的過來蹭崔俁,非要崔俁給順順毛撓撓脖子才滿意,像個大王似的驕傲走回去,「嗷」一聲吼藍橋招呼遊戲再次開始;撲不著藍橋,就急,發脾氣,還狠狠「哈」一聲威脅藍橋。
崔俁摸摸它的頭,才不鬧了。
這日天氣很好,風和日暖,金秋景盛,馬蹄悠悠,樹影叢叢,天空格外蔚藍高遠,連空氣都特別清新,時而夾雜著野花香氣。
崔俁撩開車窗青紗,倚著軟枕,隨手拿了本書卷,時不時看一眼,渾身都是慵懶閒適。
不知何時起,風中傳來縹緲樂聲,似柳葉被人送在唇間吹響。
這樂聲節奏舒緩,不清朗,也不沉抑,帶著一種奇異氛圍,仿佛有濃墨重彩畫卷展開在眼前,你能看到長河落日,大漠孤煙,能看到星月懸野,草木枯榮。似有遠古悠長號角聲起,金戈鐵馬,將士浴血,又似太平天下,男耕女織,歲月融融。
一歲一季里,漫漫時空下,有一個人,坐在宇宙中心,吹著這首曲子,一直一直。
樂聲不太遠,也不太近,仿佛在耳邊,卻讓你抓之不住。
「好奇怪……」藍橋偏頭聽了一會兒,「這曲子很好聽,好像講了個長長的故事,不悲傷,不難過,充滿希望,又好像……很孤獨。」
他看向自家主子:「少爺,這是誰啊,有點可憐。」
崔俁靜靜看著遠處高山,唇角含笑,眉梢微揚:「這個人啊……他很好,非常好,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崔俁想起車前有鈴,乾脆過去,簡單粗暴的狠狠搖了搖,發出巨大聲響。
謝謝你來送我。
還未足夠長大的熊太子。
樂聲停了一瞬,再奏起時,多了一抹歡快。
……
甲寅不是第一次看到崔俁,自那夜河邊看到殿下抱著昏迷的崔俁死戰,怎麼艱難都不願意放開,他就知道,這個人對殿下不一般。今日再見殿下為此人吹了那麼久的曲子,得到回應面上泛起顯而易見的愉悅情緒……他深深的明白,這個人,很重要很重要。
「殿下,要派人過去保護崔公子麼?」
「暫時不必。」楊暄知道這個人有多聰明,義城小地方,內宅小事,這隻披著兔子皮的狐狸完全可以搞定。而且……他現在事情很多,人手不夠,「過段日子,親衛歸隊了再說。」
……
楊暄一直沒有現身,崔俁並不知道楊暄什麼時候離開,他按自己的步調,走一走歇一歇,早中午飯下午茶,一頓不落,太陽西斜了立刻找店落腳休息,也不看時辰早晚,睡夠睡醒了才出發,這樣慢悠悠走了兩日,方才到義城。
義城郡不大,崔家世居於此,也好找的很,根本不用怎麼多打聽,崔俁就知道了自家方位。他多長了個心眼,回家前,先去了趟范靈修說的那間鋪子。
鋪子掌柜的是個中年人,圓臉面善,大約早接到了范靈修命令,對崔俁態度極為恭敬。崔俁說要將一些東西卸在這裡請他暫為保管,他立刻在後面開了間小小倉房,專門給崔俁使用。
崔俁放下的,是各世家送與他,除了儀程銀兩以外的禮物。幾大箱,樣樣都是精品,好些外面的人都沒見過。
小小說了會兒話,略做認識了解,崔俁就帶藍橋走了。走之前,他還在鋪子裡買了些紙墨,就當是回家途中經過,順手買的。
做好一切,他才慢悠悠朝著家的方向行去。
可他萬萬沒想到,在自己家門前,竟然吃了閉門羹。
哪怕藍橋敲門數次,報了自己和少爺是誰,門還是死死關著,就不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