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小皇帝瞪著劉瑾,氣得臉色又發紅起來:「朕的師傅們讓那些白蓮教的教匪耍的團團轉,吃了這樣大的虧,卻是要對一群無辜地信眾來大開殺戒,好彰顯所謂朝廷的威嚴。呵……這和朕打不過倭寇,拿那些教匪沒有半分辦法,卻來揍你一頓有什麼分別?真是可笑了,還以儆效尤,若是讓人知道,朝廷這樣欺軟怕硬,還不知道會怎樣笑話,有本事,誅真正的教匪去。」
發了一通火氣,朱厚照終於消了一些氣,卻依然脹紅著臉,道:「劉伴伴,還疼嗎?」
劉瑾忙是捂著腮幫子,搖頭道:「不疼,不疼了,陛下聖明。」
又是聖明。
朱厚照恨不得尋塊豆腐撞死自己得了,他沒好氣的道:「怎麼還沒有葉春秋的消息,他到底還考不考殿試了,莫不是他遇到了教匪了嗎?若是如此,那可就真正糟糕了,再有幾日就要殿試了,發生這樣大的事,殿試是不是要往後拖一拖。」
劉瑾便道:「內閣那兒說,越是這個時候,殿試就越要如期舉行,否則……否則只會更讓人心惶惶,陛下,各部堂也都是這個意思。」
朱厚照搖搖頭,顯得憂心忡忡,卻最後又咬牙切齒,一拳打在一旁的琉璃燈罩上,那琉璃應聲而裂,便連朱厚照的拳頭也都被碎琉璃扎破,鮮血淋漓,朱厚照齜著牙忍著疼痛:「這些教匪,實在是罪該萬死!」
劉瑾嚇得面容失色,忙是大叫:「陛下,陛下,陛下流血了,來人,來人啊,來人……叫御醫。」
宮中大亂。
……………
「湘蓮,拿紙來。」
葉春秋抱手站在桌前,時間已經越來越迫近,只剩下最後三天了,三天之後就是十月十三,也就是自己手中的人質再沒有任何作用的時候。
蔡壇主這些人,只怕早就已經開始磨刀霍霍,等著這一日的來臨。
而葉春秋,若是不能殺死他們,便會被他們剁為肉醬,葉春秋不想死,他想活。
他依然抿著嘴,儘量使自己平靜,或許是經歷了太多事,他也早就養成了習慣,越是山雨欲來,越是凝神定氣。
湘蓮乖乖取了紙來,葉春秋冷漠看她一眼:「寬衣。」
湘蓮雖然眼裡寫滿了委屈,可是面對這個傢伙幾乎霸道到極點的指令,卻是全無抵抗,只得乖乖躲到一邊,寬衣解帶……
葉春秋則將筆墨準備好,用心的在紙上寫下自己煉丹的材料,為了煉丹,已經送了幾批材料來,不過葉春秋猶然不知足,只是催促著人再多送一些。
他寫下一份單子,然後折好,神色淡然地打開門,尋了小婢來,煥發出笑容:「嗯,待會兒叫人送東西來,叫他們著緊著辦,若是誤了時辰,就要前功盡棄了,辛苦你了。」
小婢笑嘻嘻的道:「仙尊,這是奴該做的。」、
葉春秋看著她笑得燦爛的臉,心裡不知覺的疼了一下,每到這個時候,便又有一股恨意湧上心頭,他眼裡掠過一絲殺機,卻很快被旋即湧上的溫柔掩飾,摸摸小婢的頭道:「不,你本不該做這些,是你父母將你送來的嗎?」
小婢點頭,很歡快的道:「是啊,家裡人得知我能伺候無上老母,不知有多高興……」
葉春秋眼裡閃露著似有似無的笑意,輕聲道:「嗯,我一見你,便知你是有福的人,將來無論遇到什麼,都會逢凶化吉的,去吧,叫他們早些送來。」
小婢接了紙,裡頭的東西,她都看不懂,卻是蹦蹦跳跳的去了。
葉春秋回到了房裡,那眼底的溫柔一下子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心裡突然升起了一股無名之火,兩世為人,原以為自己可以克制自己,可以世故的裝萌賣傻,可以裝乖討巧,可是現在,他的脾氣已經越來越糟糕起來,在這裡看到許許多多的人,看到他們對於接下來的事懵懂無知,看到他們臉上掛著的淳樸,葉春秋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栓上門,惡狠狠的衝到榻前,厲聲道:「你出來!」
湘蓮嚇得花容失色,不敢遲疑,忙是裹著錦被拉開了紗帳,葉春秋已是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她看到這個男人陰森得可怕的臉,木然得連臉上火辣辣的感覺都沒了,葉春秋冷若寒霜地看著她道:「你他MA的以為你們是誰,你們他MA的什麼都不是,不過是一群卑鄙無恥的奸徒罷了!」
湘蓮眼淚婆娑的捂著臉,只是垂頭,大氣不敢出。
葉秋只是站著,好不容易才將那股怒氣壓下去。
湘蓮便楚楚可憐的抬起臉來:「你……你打死我吧,我本就卑賤……」
「呵……」葉春秋冷笑著走開。
這種不屑於顧和深深的蔑視,仿佛再打她都是髒了葉春秋的手似的。
湘蓮心底如扎針一樣疼,卻只是抵著牆,默默的用錦被將自己裹緊,不置一詞。
葉春秋已到了一邊,攤開了紙,這一次不是寫單子,而是行書習字,唯有如此,他才能冷靜下來,才能不斷的壓抑住那在這一刻絕不能出現的情緒變化,他已經身處在絕境,處在絕對的劣勢,時間在那蔡壇主一邊,自己沒有勝算,越是如此,他越該冷靜。
「我要活著,要活下去,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絕不能死,不能死……」他心裡不斷地默念,一次又一次,與此同時,他手腕輕動,筆尖之下,卻是一個個蒼勁的字映入眼帘。
呼……
葉春秋靜了心,到了傍晚,小婢送來了飯菜,葉春秋儘量使自己多吃一些,這樣才能養足精神,以等待那一日的一戰,等他吃完,便坐在一旁,朝湘蓮咳嗽,湘蓮這才順從地從榻上出來,坐到桌旁,細嚼慢咽起來。
等湘蓮吃過了飯,躲到屏風後解了手,葉春秋已是睡下,湘蓮乖乖地睡到葉春秋的身側,卻不敢靠近他。
葉春秋冷冷道:「抱我。」
湘蓮這才忙是將葉春秋抱緊,她眼裡已是濕潤,一顆顆淚落在葉春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