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生活,漸漸平靜下來。
好久沒有練刀,葉春秋不敢再任其生疏下去,因而也就勤快下來,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東西需要抄錄,談神醫那兒等得急,杭州那邊,太白集也得寫幾篇文章去供稿。
所以葉春秋暫時也不急著去國子監,反而靜下心來閉門讀書習武,他的心情,也漸漸開始平靜。
只是到了後日的正午,王家卻有人尋來,道:「小恩公,我家老爺的病又犯了,請小恩公速去看看。」
葉春秋嚇了一跳,心裡不禁想,真是怪了,按理來說,王華的餘毒應該清理了乾淨,而且自己已經開了藥和調理的法子,理應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他不該怠慢,連和老父都沒有打招呼,便匆匆的出了門。
等到了王家,照舊到了王華的臥室,便見王小姐很是憂心的在照料著王華,王華哎喲哎喲的道:「哎,心口有些疼,也不知是什麼緣故,無妨,春秋來了就好,你不必擔心。」
王小姐憂心忡忡:「爹爹大病初癒,更該小心。」一邊掖著被子,便要去給臥室里添蠟燭,冷不防葉春秋匆匆進來,因為事情緊急,來不及通報,葉春秋也沒多少客氣,結果差點撞了個滿懷,葉春秋的鼻尖和王小姐的鼻尖觸碰,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嬌軀的蘭香,王小姐嚇了一跳,羞憤難當的後退幾步。
葉春秋也有些後怕,我去,差點就肌膚之親了啊,他不願占人這種便宜,說句難聽話,當真是有了獸YU,索性去青樓里解決還好些,這樣褻瀆了待字閨中的小姐,讓她羞於見人,生出一輩子的心理疙瘩,實在是一件葉春秋都覺得厭惡的事。
葉春秋定定神,忙是道:「幸好,幸好,實在是小生該死,不該如此莽撞,幸賴還來得及,沒有觸碰到王小姐,小生萬死。」
他說的若有其事的樣子,仿佛當真和沒有和王小姐觸動到一樣。
王小姐明眸先是驚詫的看他一眼,頓時料到葉春秋這是在為她遮羞,便屈身道:「葉公子,是我不好。」便碎步告辭出去。
葉春秋這才想起王華的病情,便皺眉起來,到了榻前,道:「大人身體哪裡不適?」
王華卻是瞪著眼睛看他,低聲道:「噤聲,老夫等你許久了,總不見你來,倒是棋癮來了,實在吃不消,來,去拿棋盤,便是治病救人,哎,前日你還說來拜訪,卻是兩日不見蹤影,若不是說病了,只怕你也不肯來。」
葉春秋愕然一下,臥槽,你特麼就是來找我下棋的?
一個人有了癮,其實很能理解那種想得而不可得百爪撓心的感覺,尤其是這幾日臥病在床,百無聊賴,這種心理就更強烈了。
葉春秋能理解王華,不過這種糊弄人的手段卻不能原諒,他也膽子大了,張牙舞爪的囂張樣子道:「好,就讓學生再來虐一虐大人。」
王華不以為意,打起精神:「老夫瞑目想了兩日,終於摸清了你的路數,你休要猖狂,且看老夫手段如何?」
叫人端來棋盤,又開始陷入鏖戰。
這一次葉春秋是鼓足了氣,上次還有點謙讓,這一次卻一丁點禮讓的心思都沒有了,就是要吊打你,尋了後世高段位的路數出了先手,而後便處處露出鋒芒,王華此前還覺得葉春秋的棋藝不過是另闢蹊蹺而已,摸清了他的套路,就有成功希望了,誰曉得今日葉春秋的手法更為刁鑽,步步都是殺機,讓他招架不得,嚇得滿身是汗,有時到了難處,便凝視不動,小半時辰不敢落子,葉春秋反而輕鬆的很,教人奉茶來,好整以暇的喝著茶,有時站起,看著牆壁上的字畫。
隔壁有一間連同這裡的小耳室,葉春秋聽到從那兒傳出的一聲輕嘆。
聽聲音,想必是王小姐發出的。
葉春秋很能理解,那王小姐擔心老爹的病情,肯定寸步不離的,偏偏自己來了,只好躲去耳房中去觀看動靜,畢竟不好拋頭露面,現在見這老爹哪裡是病,原來竟是棋癮,心中只怕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吧。
嗯,我也能理解這樣的感受,因為我也有個不太靠譜的爹。
葉春秋對著牆壁上的行書,不禁露出微笑。
「春秋,好了,你看如何?」
王華終於叫他。
葉春秋顯得很淡定的走回去,到了榻前,看著棋盤上多了變數,不等王華得意多久,然後很輕鬆寫意的又下了一棋。
「咦……」王華眉頭又皺起來,似乎又要悲劇,然後有些想要捶胸跌足,方才怎麼就沒有想到春秋會走這一步呢,啊呀……又失策了。然後,又進入了冥思。
今次這一局,下的時間比從前長一些,所以等甫一下完,勝負已分,結局對於王華很不友好,隔壁的耳房又傳來咳嗽的聲音。
葉春秋知道再下下去,王小姐非要咳嗽連連不可,便又起身:「大人,時候不早,我爹……」
王華嘆息,很頹廢的樣子道:「老夫知道,你爹又喊你回去吃飯了,好吧,你自管去,老夫再琢磨琢磨,噢,你記著,有空來給老夫複診。」
複診……
葉春秋哭笑不得,只得道:「學生抽了空就來。」
這一次告辭出去,那王小姐躡手躡腳的走進來,王華老臉一紅,很尷尬道:「難怪心絞的厲害,原來是心病,春秋果然醫術精湛,竟略施小術,便讓為父痊癒了。」
王小姐默然無聲,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索性默默去收棋子。
葉春秋去王華那兒複診了幾次,說是複診,倒不如說是各種對王華的吊打,起初他以為,王華必定是個很嚴肅的大人物,必定是端莊可敬,不怒自威,可是接觸的多了,卻看到了他另外的一面,一個……嗯,很普通的小老頭。
不過最大的特點卻是不愛裝逼,這一點很重要,否則葉春秋也不會三番登門去複診,這年月,想要找個有權有勢還特麼不愛端著的人實在太難。
有時候,葉春秋因為有事耽擱,那王家的人便跑來,少不得又說病情加重了,葉春秋很無奈,雖然是狼來了的把戲,可萬一真的病重了呢。
話又說回來,特麼王華也不肯給自己診金,卻總能厚著臉皮讓自己去他治病,細細想來,挺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