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濠不甘心地看著葉春秋,從某種程度來說,葉春秋的反擊,徹底動搖了他的公信力。
朱宸濠深吸一口氣,他當然知道這一次自己玩得很大,完全是和葉春秋以命搏命,任何一丁點的疏忽,都有可能帶來致命的後果。
他很是不甘地看著葉春秋,沉吟了片刻之後,接著道:「那麼姜武諸人呢?姜武諸人是誰殺的?你休要在此抵賴,這姜武數十人,無端端的死了,甚至屍骨無存,呵,在那鴻臚寺外,流著一大灘的血跡,他們盡都是本王的精銳護衛,這些人,怎麼說是死就死了?這京師之中,除了鎮國新軍,誰有如此的能耐,能在一盞茶的功夫里盡殺姜武諸人,葉春秋,你休要繼續狡辯,本王查到就在那一天的半夜深更,你和那唐寅一道出了門,這些,可是有的嗎?深更半夜的,你去了哪裡?」
朱宸濠現在顯然是有些急了,原是設定好的節奏完全被打亂,當許多人帶著懷疑和冷漠的眼光看著自己時,朱宸濠心裡很是惱火。
面對這樣的質問,葉春秋反而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則是冷冷地看著朱宸濠怒道:「你的護衛死了,怎就怪在葉春秋的頭上,這是什麼道理?你口中所言的,都是胡亂的揣測,難道葉春秋那一夜恰好出去了,就非要和此事有關不可?何況,姜武等人被殺,為何朕事先沒有得到稟告?你口口聲聲說數十個護衛,可這數十個護衛死了,怎的你不立即來叫屈?」
「陛下……」寧王朱宸濠立即一副老淚縱橫的模樣,一臉痛不欲生的樣子道:「陛下如此質問老臣,為了袒護區區一個外姓人葉春秋,值得嗎?不管怎麼說,老臣與陛下都是血脈相連的至親,陛下卻如此偏袒外姓,今日太祖高皇帝之靈就在此,這天下,乃是高皇帝傳下來的,看在高皇帝的面上,陛下也不加以收斂一些嗎?」
又是高皇帝……………………
這威脅的意味有夠明顯的,朱厚照氣得要抓狂,他嘴巴張了張,差點氣得想要罵上幾句,最終還是閉了嘴。
心裡縱有萬般的怒意,朱厚照也明白此刻不該和朱宸濠糾纏什麼。
朱宸濠像是感覺自己捉到了機會,這時抖擻精神,繼續質問葉春秋道:「我在南昌,早知京師之中出了一個奸賊,肆意弄權,宗室諸王,莫不爭相攀附,老臣乃是高祖嫡親血脈,怎麼肯依附一個外姓?誰知到了這京師,他竟處處刁難,現在老臣已是沒有活路了,還望陛下恩准,就讓老臣今日死在這高祖靈前,老臣寧死,也不受此辱。」
頓了一下,朱宸濠又道:「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污衊老臣謀反,寧王一系,自隨文皇帝起兵靖難以來,一向恪守臣道,這百年來,不曾有過缺失,而今受他這樣侮辱,老臣……老臣心寒啊。」
說罷,他哭得傷心欲絕,總算是令不少人生出了同情之心。
說起來,其他的事倒也罷了,是人就有好惡,會有爭吵,葉春秋你和寧王不對付就不對付嘛,何必要說人家謀反呢?說人謀反,這不是要讓人家全家死光嗎?人家好歹是親王,算起來也是你的尊長,你如此說人家,還讓人活嗎?
朱宸濠看了一眼這殿中神色各異的眾人,面色突然獰然起來,惡狠狠地看著葉春秋道:「今日這大明,有我沒葉春秋,有葉春秋就沒有我,陛下不治罪,寧王府內外自請一死,陛下是垂憐宗室之情,還是要包庇一個葉春秋,何去何從,就請陛下自己拿主意吧。」
說罷,朱宸濠死死地抱住太祖高皇帝的靈位,怒氣沖沖地看著朱厚照。
如果說之前朱宸濠所做作為是威脅,那麼現在這番話,在朱厚照看來,已經觸及到他的權威了,朱厚照震怒,臉也氣得紅了,而文武百官,又是譁然起來。
誰也料不到會是此情此景,鬧到而今這個地步。
朱厚照厲聲道:「你無端污衊葉春秋清白,卻還要胡鬧?王叔,你……」
「陛下……」朱宸濠見朱厚照依舊偏向葉春秋,也是暴怒,只是他面上雖是暴怒的樣子,心裡卻如明鏡一般,這樣拖延下去,是無法弄死葉春秋的,除非……
他心裡默默冷笑,葉春秋啊葉春秋,走到這一步,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朱宸濠突然厲聲道:「我乃皇室宗親,怎可受外姓之辱?今日國家出了奸賊,太祖高皇帝有靈,懲惡鋤奸就在今日。」
說著,朱宸濠高高捧起了太祖高皇帝的靈位,便瘋了一般,朝著葉春秋的天靈蓋砸去。
有高皇帝的靈位在手,朱宸濠一丁點也不懼,而他身為親王,只要不是觸犯什麼謀反大罪,便完全不必有其他的擔心,所以這一次,他用盡了全力,大有一副要將葉春秋一擊斃命的架勢。
葉春秋固然是武功高強,這一點寧王也是深知。
只是寧王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實力,事實上,他自幼就練習武藝,身子強健,這野心勃勃的王爺,習武從未間斷,便是想要有朝一日,可以學那文皇帝一般,仗著弓馬,帶著大軍殺入北京城。
所以這一次蓄力一擊,又是讓人猝不及防,朱宸濠幾乎帶著一擊斃命的決心,何況他手裡拿著的,乃是太祖高皇帝的靈位,葉春秋就算反應過來,想要反擊,他敢嗎?
朱宸濠面帶獰笑,那靈牌狠狠砸下,夾帶著勁風,為了掩飾自己,顯出自己是魯莽之舉,他甚至口裡還在高呼:「今日臣子如此,老臣生無可戀,哈哈……今日便在此除賊……」
這情況又是發生得太快太突然,所有人驚呆了。
誰也料不到,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寧王殿下突然『瘋了』。
許多人下意識地發出了驚呼。
朱厚照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他看著那牌子朝向葉春秋的天靈感,猛地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