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送客,李泰敗興而歸,嘴巴上雖還算客氣,但心裡不知已經把長孫無忌罵了多少遍。
李泰走後,長孫無忌的三子長孫濬隨後便進了屋中,顯然長孫家不太歡迎李泰的遠遠不止長孫無忌一人。
「阿爹,魏王來此所為何事?」李泰剛走,得到消息的長孫濬便連忙趕來了屋中,對長孫無忌問道。
長孫無忌諸子,最成才的便是嫡長子長孫沖,不過長孫沖和長孫無忌並不站在一處,長孫沖向著李恪,而長孫無忌向著李承乾。
除了長孫沖之外,次子長孫渙不學無術,是個實打實的紈絝,每日只顧和長孫嘉慶廝混於一處,也為長孫無忌所不喜,長孫無忌諸子,剩下還叫長孫無忌滿意的也就只有長孫濬了。
長孫無忌問道:「你在外等了多久?」
長孫濬回道:「魏王到了不久兒便在此了,看魏王的神色,似乎不太高興。」
長孫無忌不屑地笑道:「他托為父給他做的事情為父沒有答應,他自然不悅。」
長孫濬問道:「魏王托阿爹的是何事?」
長孫無忌道:「還能是何事,自然是太子之位了,陛下似乎有意立楚王為太子,魏王急了,這才病急亂投醫,找到了我這兒來。」
長孫濬道:「正如兄長所言,楚王之勢已成,卓於諸王,如今太子既廢,楚王立儲幾成板上釘釘之局,阿爹此時正當回絕魏王。」
長孫濬口中的兄長便是長孫沖,長孫沖先於北伐立功,而後又尚公主,勢頭正勁,在大唐功勳子弟的年輕一輩中頗有幾分執牛耳的意思,長孫濬如此看重長孫沖的話也是應當。
不過聽著長孫濬的話,長孫無忌卻道:「你兄長的話雖有道理,但聽聽也就是了,不必盡信,為父之所以回絕魏王,不過是暫避鋒芒,以待來日罷了。」
長孫濬聞言,不解地問道:「事已至此,難道阿爹還有迴旋的餘地嗎?」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道:「我一人自然是沒有的,這要看整個關隴門閥的意思了。李恪雖距登太子位不過一步之遙,但他的根基卻不在關中。楚王和以蕭氏、岑氏為首的江南世家交好,又和以裴氏、賀蘭氏為首的部分河東世家走地極近,但在關隴門閥中卻根基不深,這便是他的軟肋。」
李恪早年拜師岑文本,以江南門閥為依託,而後借在并州之機,又拉攏部分河東門閥,這才能在朝堂上和有關隴門閥支持的李承乾,有山東門閥支持的李泰相爭,這雖然幫李恪度過了前期的難關,但這在後期也限制了李恪。
大唐門閥勢力,以關隴為最,其次山東,而後才是河東、江南和河北,李恪雖有江南和河東門閥支持,但若是不能拉攏關隴門閥,他的太子之位便不會安穩,前隋之亡便是明證。
前隋末年,若非煬帝大開科舉,而後又接連東征,徹底開罪了關隴門閥,失了關隴門閥之心,否則光憑區區一個李秀寧憑什麼能在門閥遍地,私兵如雲的關中攪地天翻地覆,覆滅前隋根基?
長孫濬道:「楚王對關中百姓有恩,在民間還是頗有些根基的,想要借關隴門閥之手對付楚王,只怕不易吧。」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道:「百姓是百姓,門閥是門閥,百姓所想不過三餐溫飽而已,門閥看的卻是家族興衰。故而百姓買李恪的帳,但世家門閥卻不會,他們看的只有家族和利益。」
長孫濬道:「如此說來就算楚王坐上了太子之位,也不是十拿九穩的了。」
長孫無忌道:「此事還難說,但儲位之爭都來都不止限於朝堂,更在門閥,儲位之爭也是門閥之爭,咱們只管看著,不去做那出頭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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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他的目的雖未達到,但他拜訪長孫府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李恪的耳中。
「李泰急了,在這個時候去見長孫無忌只怕是求他辦事去了。」楚王府的書房中,當武媚娘得知李泰拜訪長孫無忌的消息後,便對李恪道。
李恪笑了笑道:「太子已廢,又有今日之事,李泰不急才是怪事。」
武媚娘道:「李泰心急,方寸已亂,已不堪為三郎之敵,三郎的一隻腳已經算是踏進東宮了。」
李恪道:「媚娘說的不錯,不過父皇立儲的聖旨一日未下,咱們便不可大意,以免留下把柄,為人所趁。」
武媚娘贊同道:「三郎所言極是,此事一日不定,媚娘的心裡也是一日難安,此事還是宜早不宜遲。」
武媚娘說著,又對李恪問道:「國不可無儲,太子之位空懸絕非長久之計,咱們可要命人上本奏請立儲之事,一來試探一下父皇的意思,二來也快些定下此事。」
李恪想了想道:「此事倒也並非不可,但眼下卻還不行,太子謀反新廢,父皇正是心情沉鬱之時,在這個時候上奏立儲,恐會引父皇猜度。近幾日,咱們楚王府還是閉門謝客的好,也推了外面所有的應酬才是。」
李恪打的就是親情牌,可李承乾才廢,將往黔州,李恪便迫不及待地要試探立儲之事,李世民又會怎麼想?
武媚娘道:「三郎豈不聞過猶不及之說,咱們偌大的楚王府若是閉門謝客豈不顯得太虛,三郎只管一切如常便可,只是不可鋪張也就是了。」
李恪笑道:「媚娘說的是,這十來年我都熬過來了,難道還在這區區幾日不成,這幾日既不便出府,咱們便在府中好好待著便是,難得閒暇,咱們也該如法炮製,給璄兒添個阿弟了。」
李恪說著,嬉笑著將武媚娘拉進了懷中,大有任意施為的意思。
武媚娘聽著李恪的話,看著李恪的模樣,哪還不知李恪道的意思,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去歲初并州大都督府的書房,武媚娘一聲嬌哼,整個人身子一軟,融化在了李恪的懷中。
可就在李恪食指大動,正欲肆意而為的時候,武媚娘卻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了什麼。
武媚娘一把抓住了李恪不老實的手,打斷了李恪的已經上了弦的興致,對李恪道:「媚娘想到了一個法子,可以不動聲色地幫三郎試探到父皇的意思。」
事已至此,李恪哪裡還顧得上這些,李恪急忙抓住武媚娘的手,壓了下去,而後道:「不急,先辦正事,此事容後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