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和侯君集不和,當初因為北伐先鋒人選亦有宿怨確是不爭的事實,但那次不過是李恪就事論事而已,也非是針對侯君集,如果說只因此事,李恪便有了要侯君集性命的意思,未免太早,也太兒戲了。
只是李恪雖然沒有要動侯君集的意思,可侯君集已經視李恪為生死大敵,因為侯君集很清楚自己為何會有今日,所以他不願成為敗者。
可就在侯君集視李恪為大敵,想著如何對付李恪的時候,此時的李恪卻還絲毫未將這個潛在的威脅放在心上,在李恪眼中,他最大威脅除了李承乾、長孫無忌外,便是魏王李泰,他侯君集還需再往後稍一稍。
楚王府內院的書房中,李恪正在案前看著這幾日他命人搜集而來的關於吐蕃風土人情的書冊,就在此時,薛仁貴突然進屋傳了武媚娘的話:賀蘭越石和武順正在前廳等候,特向李恪臨行道別。
此前賀蘭越石被李恪舉薦至江夏王李道宗帳下為官,立了些軍功,回了長安便便被封為左領軍衛衛中郎將。
左領軍衛屬禁軍之列,常駐京師,除非有皇帝徵調出戰的旨意,否則尋常不得出京,可近來李恪並未收到任何關於賀蘭越石外調的消息,他好端端地出京作甚?
李恪雖不知是為何故,但賀蘭越石畢竟和李恪份屬連襟,李恪不便怠慢,便放下了手頭的事情,直奔前廳而去。
「末將賀蘭越石拜見殿下。」
「武順拜見殿下。」
李恪快步往前廳而去,方一進廳門,武順和賀蘭越石齊齊起身,對李恪拜道。
李恪見狀,連忙扶起了賀蘭越石和武順,示意他們起身,而後對賀蘭越石問道:「兄長今日來的突然,怎的也不提前遣人知會一聲,本王好早做準備,你們也不至在此久等。」
賀蘭越石回道:「殿下忙於國務,末將前來拜會乃是私事,豈敢耽擱殿下的事情。」
李恪抬了抬手,示意兩人坐下,然後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只是本王聽得仁貴傳話,說兄長將欲遠行,卻不知是為何故?」
賀蘭越石一邊坐下,一邊道:「末將不日將隨陳國公西征高昌,也就這一兩日的事情了,今日特來向殿下辭行。」
李恪不解地問道:「你在左領軍衛,侯君集在右衛,侯君集奉父皇之命出征高昌,隨行士卒首選的當是他右衛人馬,與你們左領軍衛何干?」
賀蘭越石回道:「此番恰逢吐蕃來犯,右衛人馬不足,故而侯君集請命向我左領軍衛借調。」
李恪聞言,皺眉問道:「右衛人馬眾多,何故偏生是你,難不成是侯君集指要的不成?」
賀蘭越石搖了搖頭道:「聖意達下,是末將向程大將軍請命前往的。」
李恪聞言,想了想,點頭道:「這倒也難怪了,此次西征副帥契苾何力曾為左領軍衛將軍,他隨侯君集西征高昌,自左領軍衛借調人馬倒也在情理之中。」
賀蘭越石道:「正是如此,末將也是見此良機,欲從軍再建功業,故而請命。」
「兄長為國效力,欲建功立業是好事,只是...」李恪說著,端起手邊的茶碗欲飲不飲,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色。
賀蘭越石見狀不解地問道:「可是末將所為有何不妥?」
李恪擺了擺手道:「兄長所為自無不妥,只是侯君集和本王有些宿怨,你是本王的連襟,你若在他帳下,本王擔心他會為難你。」
賀蘭越石在左領軍衛任中郎將,也是入了禁軍中高階武將之列,軍中的些許傳聞他自然是清楚的,李恪曾因北伐先鋒之事和侯君集有些許爭執這事賀蘭越石也知道。
賀蘭越石道:「侯君集膽子再大,應當也不敢明目張胆地跟殿下對著來吧,更何況他也是軍中宿將,軍中大事他豈敢兒戲。」
李恪擔憂道:「明面上他自然不敢,只是怕他背地裡胡來,侯君集行事狠辣果決,兄長在他帳下效力,本王有些不放心啊。」
聽著李恪的話,一旁的武順也頓時擔憂了起來,正如李恪所言,侯君集與李恪有怨,而賀蘭越石和李恪的關係又是天下皆知的,若是侯君集有意針對,賀蘭越石不是李恪,又怎是侯君集的對手。
武順道:「殿下所言也有道理,侯君集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他在軍中發難,為難夫君又該如何?左右夫君正是壯年,也不急著這些功勳,不如就請辭不去,留在京中幫襯著殿下效力,不好嗎?」
武順所言雖有些太過保守,但也不無道理,如今的李恪聲望正隆,在朝中局勢一片大好,將來未嘗沒有登臨九五的機會,武順和武媚娘是親姐妹,賀蘭越石和李恪是連襟,只要將來待李恪登基,作為皇親國戚,又有從龍之功的他們怎會缺了榮華富貴,又何必為了眼下的功勳犯險。
李恪也道:「左領軍衛大將軍程知節和本王有些交情,本王的面子他還是給的,兄長若是不去了,本王只消給程知節帶句話,換個人便可,不費事的。」
程知節和秦叔寶同起於微末,是換命的交情,而李恪又是秦叔寶的弟子,和程知節的關係自也不錯,這點面子李恪在程知節的面前還是有的。
賀蘭越石決然道:「此事不妥,末將與殿下是連襟,便可臨陣而退,此事若是傳出去恐怕於殿下名聲不利,在軍中也不好交代。末將也是武臣,豈能畏戰,此戰末將自己請命,也自當前往。」
李恪看著賀蘭越石的模樣,心中也知道,賀蘭越石顯然是打定了主意了,於是點了點頭,也不再勸,只是道:「侯君集雖與本王不和,但也不敢明面上與你為難,你行事但需謹慎些便是,只要能保全性命,不管怎樣,到了長安朝中總有本王替你分說。」
「如此謝過殿下了。」賀蘭越石起身,對李恪拜道。
李恪也起身拱手道:「本王在京中靜待兄長凱旋之聲,屆時再在府中為兄長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