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泗州。
姑蘇統軍府統軍段璀奉揚州大都督李恪之命,押解逆賊文清兒進京治罪,並轉呈自左遊仙身上搜來的那封「密信」。
「再快些,前面二十里便是臨淮,到了臨淮咱們便可尋驛館歇息了。」臨淮城外,段璀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又看著身後腳步已經有些拖沓的軍士,敦促道。
段璀此去長安,一來是奉李恪急命,二來魏王李泰也在京中等候,故而此行很是急促,自打今日早間天色一亮,除了午飯時間,他們一行幾乎不曾歇腳,段璀倒是還撐得住,可隨他而來的將士卻吃了不少苦頭。
不過好在此次隨段璀北上長安的二十餘位將士大多是跟隨他們段家多年的老卒,對他段家忠心不二,段璀敦促地雖急,但這些老卒也都是勉力行事,看管這押送著清兒的馬車,緊跟段璀的步子,分毫不落。
段璀固然走的急,盼著能早些趕到長安交令,其實段璀哪知,自打他出了揚州城的那一刻起,他已經成了李恪的獵物,絕無順利抵達長安的可能了。
就在臨淮城外十餘里處有一片林子,這片林子因挨著官道,平日裡倒也有些人流,可眼下卻因時已傍晚的緣故,變地人跡少至。
不過此處的人煙雖漸已稀少,但因離臨淮城越近的緣故,故而段璀也不曾太過仔細,未使人前往探路。
可就當段璀帶著人又往前走了片刻之後,卻異變陡生,就在他面前十丈之外,官道兩側的林中卻突然竄出了二十來個身著勁裝胡服,腰跨快馬的一眾,擋住了他的去路。
「段統軍既已到了此處,又還往長安趕去作甚,何不就在此留下,如何?」這一眾人堵住了段璀的路,帶頭的一個女子當先對段璀道。
泗州位處河南道,自打大唐立國,至今已十餘載,十餘載間天下漸定,河南富庶之地更是百姓安居樂業,雖不能說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但也算安定,平日裡莫說是盜匪了,就是竊賊也是少見,可在段璀眼前竄出的卻是一夥身配刀劍快馬的強人,這倒是叫段璀一驚。
不過段璀也不全然是個飯桶,也算是行伍出身,手頭頗有兩分功夫,隨他而來的二十餘位段家老卒更是曾經行伍,都是見過血的。對方雖是守株待兔,但對方人數與他相若,都不過二十來人,段璀也不曾怕了。
段璀未見過,也不識得這帶頭的女子,故而只當她們是聞風而來的野匪,可段璀雖不識得,但他身後車上押著的清兒卻認了出來,這帶頭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蕭月仙。
「小娘快走,段璀所率都是府軍老卒,硬碰不得。」清兒見著不遠處的蕭月仙,生怕蕭月仙不知輕重,帶著人和段璀正面廝殺,連忙提醒道。
在清兒看來,段璀麾下的二十餘人都是跟隨他們兄弟多年的老卒,熟識刀兵,都是狠厲之輩,而蕭月仙帶來卻是他們的家丁,勉強懂些棍棒,比尋常百姓自然強些,可與這些府軍老卒相較便無異於以卵擊石了。
清兒的擔憂自有她的道理,可清兒哪知,蕭月仙此行既敢來劫段璀,她帶來的又怎會是府中家丁,此行隨他而來的可是李恪派與她的楚王府衛率。
楚王府衛率的老底子出自當初隨李恪北上為質的精銳禁軍,這些人大多身經百戰,又對李恪忠心不二,莫說是對付段璀帶來的府軍了,就算是北線邊軍也不在話下。
清兒的話落入段璀的耳中,段璀的心裡卻越發地有底氣了,清兒所言極是,段璀在燕子谷跟左遊仙的麾下打過交道,他們的這些人不過是寫烏合之眾,又如何會是他的對手。
段璀自信道:「也好,正是天降功勞,你既然來了,你便留下自己的性命吧,也省得朝廷再去捉拿了。」
在段璀看來,蕭月仙才是賊首,若是將她拿下,不止能立下大功,又能討好了李恪,正是一舉兩得,段璀說著,擺了擺手,便要帶人上前拿人。
不止是段璀,蕭月仙對清兒的話也仿若未聞一般,蕭月仙率軍上前,大有要與段璀拼死一戰的意思。
此處的官道已近泗州州治臨淮,官道寬敞,兩方四十餘人廝殺倒也將將鋪展地開。
原本在段璀看來,蕭月仙麾下不過是些「烏合之眾」,要將他們拿下只在片刻之間。
可出乎段璀意料的是,蕭月仙麾下竟是悍勇非常,兩方短兵相接後,他們非但分毫不落下風,相反地,反而壓著段璀一眾在打,無論氣力還是武藝都遠勝他的這些府軍老卒,殺得他們節節敗退。
事情太過詭異,也很是突然,絲毫不給段璀思索的時間,還不等段璀反應過來,他帶來的人已經死傷過半,多被擒下了。
段璀看著眼前的情狀,似有不妙,他的麾下已經撐不了幾時,他自己又沒有正面殺出的本事,段璀便想要尋機溜走,可蕭月仙帶來的這些王府衛率早已得令,要生擒段璀,又怎會給他逃走的機會。
他們看著段璀似有退意,趁著段璀有些慌神的時候,一刀背砸在了段璀的左臂,將段璀整個人從馬上掀了下來,墜馬落地。
「噗通。」一聲,段璀方才落地,緊接著數柄刀劍便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叫他動彈不得。
世事如此,越是貪婪的人,便越是畏死,段璀敢私賣軍械,自然也是巨貪,當他看到架在脖頸上的刀劍後,便立刻頓住了,一動不動。
「蕭公主,率軍伏殺仙師是楚王的主意,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冤有頭,債有主,蕭公主若欲尋仇,只管去尋李恪便是,何必來尋我這個跑腿的。」段璀老老實實地蹲坐在地上,抬頭看著馬上居高臨下的蕭月仙,祈求道。
蕭月仙看著馬下的段璀,臉上寫滿了厭惡,對段璀問道:「仇,我自會去報,不過我還有一事要問你。」
段璀聽得蕭月仙之言,似乎還有商議的餘地,連忙應道:「蕭公主有何事但請吩咐,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蕭月仙對段璀問道:「既如此,那我問你,當初本該送到你姑蘇府的那批軍械,現在何處?」
段璀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慌張,他不知蕭月仙怎的知道此事,本能地掩飾道:「蕭公主說笑了,在下不知蕭公主的意思。」
「哼!」
蕭月仙清麗絕美的一張臉上閃過一絲厲色,輕哼了一聲,冷冷道:「我既這麼問你,自然是知道的,你若不如實回我,凡敢稍有做假,我必要了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