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耳目靈通,在宮中和吏部都有他的人,故而消息來地很快,此時,就連新任的太子家令權萬紀自己都還不知朝堂之上發生了什麼,李恪已有了籌備。
不過權萬紀現居的侍御史是四品,太子家令也是四品,於官職而言自是不上不下,是為平調,但侍御史在御史台,可太子家令卻在儲君潛邸,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多少人望眼欲穿的位置。
西漢之初,名臣晁錯在文帝時便曾為太子家令,景帝登基後短短數載,晁錯便被漢景帝越格擢拔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實為宰相,為天下名臣典範。
太子家令可算得上是太子的官家,太子一應日常、府內上下均由太子家令一手打理,通常而言也會是太子心腹。太子在潛邸時掌家,太子登基後治國,太子家令縱謂之潛相也不為過。
當然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太子家令所侍奉的那個太子能登基稱帝才是。但是有李恪在,李恪將來也不會輕易給權萬紀留有用武之地。
現在的權萬紀還不知,他的太子家令還未還未真正坐上去,李恪已經盯上了他了。
「哐、哐、哐...」
光天殿,太子李承乾的寢殿,一陣陣瓷瓶、瓷碗摔碎的聲音自殿中傳出,聽得人不禁心中一顫。
而在殿中,李承乾正拄著拐,吃力地站著,看著滿地的碎片,儼然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樣。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在光天殿中,原本應該在殿中伺候的宮婢們已經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瑟瑟發抖地靠在殿中一角,對正在發著火的李承乾哀求道。
李承乾看著殿下瑟瑟發抖的眾位宮婢,便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們,甩了甩手,怒道:「滾,都給本宮滾出去。」
「諾。」李承乾語氣兇惡,但得了李承乾這句話,殿中的宮婢們一個個如釋重負,連忙逃也似地出了殿門。
待宮婢們慌慌張張地出了殿門後,偌大的光天殿中空無一人,只有滿地碎了的瓷片,李承乾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中卻沒有好受半分。
而就在此時,李承乾的心中正是煩悶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竟是有人不傳自來,進了光天殿。
李承乾眉頭微皺,正要動怒,可當他抬頭看到來人後,心中的怒火卻又悄然壓了下去。
「乳娘怎的來了。」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李承乾的乳娘遂安夫人李氏,李承乾抬頭問道。
遂安夫人手中端著碗藥膳,走到了李承乾的身旁,對李承乾道:「我聽聞太子一日未進粒米,特來看看。太子重傷未愈,還在將養,可不能虧了身子。」
李承乾看著綏安夫人手中的藥膳,對遂安夫人道:「乳娘命宮人端來便是,何必親自走一趟。」
遂安夫人將手中的藥膳在李承乾的身前擱下,看著滿滿碎了一地的瓷片,對李承乾道:「若是宮人端來,你如何吃得,我專程來此便是要看著你吃的。這碗是我親自下廚做的,對太子的腿上最好,太子總要給我幾分薄面吧。」
李承乾正在氣頭上,若是旁人的話,他興許半句都聽不進去,但遂安夫人不同。
遂安夫人乃遂安郡公李安遠之妻,李承乾的乳娘,李承乾自幼便是綏安夫人餵養,也是遂安夫人一步一步照看著長大的,綏安夫人視李承乾如子,而李承乾也待遂安夫人如母,故而遂安夫人的話李承乾大多還是聽得進去的。
不過李承乾看著手邊桌案上的藥膳,嘆了口氣,卻道:「吃了這藥膳又有何用,聽得李蓮心之言,本宮的這條腿多半是不成了。」
遂安夫人道:「這天下名醫無數,李太醫治不了的傷,旁人未必不成,更何況太子身為儲君,無論腿傷如此,總歸是要養好身子的,免得叫陛下和皇后憂心。」
李承乾是太子,唐皇嫡長,在旁人的面前,哪怕他再不暢,心中再苦悶,所表露出來的最多也就算憤懣和放縱,但遂安夫人卻是特例,在遂安夫人的面前,李承乾才是真正地可以放下心裡的擔子,真正如一個少不更事的少年般說著話。
李承乾苦笑了一聲,問道:「儲君?乳娘,你可曾聽過這歷朝歷代哪有斷了腿的儲君?如今朝中已有人與本宮不為難,借本宮墜馬之事暗自密本上書彈劾本宮了。」
遂安夫人道:「太子雖傷了腿,但又何必妄自菲薄。陛下和皇后對太子寄予厚望,連調朝中重臣入值東宮,甚至連魏侍中都身兼太子詹事,豈不正是為了穩固太子的儲位。想必區區幾個小人的奏本彈劾,還傷不得太子。」
李承乾,看著遂安夫人,問道:「乳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乳娘又可知本宮傷後,又是誰人入宮為本宮保奏?」
遂安夫人如實道:「此事想必是宮中密事,我倒不曾聽聞。」
李承乾道:「本宮遭人彈劾後,入宮為本宮保奏的是三郎。」
遂安夫人聞言,訝然道:「竟是楚王,為何是他?」
李恪與太子一向面和心不和,在朝中內外更是多有紛爭,李承乾若失太子之位,對李恪而言應是好事,可李恪竟然親自出手助李承乾穩保東宮之位,著實叫遂安夫人很是詫異。
李承乾冷笑了一聲道:「三郎一向與本宮不和,他又如何能盼得本宮的好了。」
遂安夫人不解地問道:「既是如此,那為何楚王要保太子。」
李承乾回道:「三郎心機深沉,又對儲君之位早已虎視眈眈,他哪裡是相助本宮,分明就是在助他自己,借著為本宮穩保儲君之位的機會,給四郎使絆子,生怕他外放出京之時叫四郎乘機得位罷了。三郎和四郎都非良善之輩,俱有虎狼之心,他們又怎會誠心助我。」
遂安夫人看著李承乾滿面頹然的模樣,寬慰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無論楚王與魏王如何,這東宮之主終究還是太子,太子還是好生養著身子才是,免得叫小人得了手去。」
李承乾聽得遂安夫人的話,臉上雖是笑了笑,但眼中卻閃過一絲陰冷,咬牙道:「三郎想要本宮的儲君之位,本宮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命,他想入住東宮,且等他能囫圇回了長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