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教養

  「她的性子一向如此,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葉清棠以為葉清溪是對此耿耿於懷,竟然還反過來安慰葉清溪。

  葉清溪頓感無力,只能進一步道:「三姐姐,有些事是你想錯了。評斷好與壞、善與惡的標準可能並不清晰,但絕對是客觀的,所以你不能因為一個人性子強硬,就原諒他行壞事;也不該因為自己性子軟弱,就強迫自己承受旁人的惡意,三姐姐能明白嗎?」

  葉清棠似乎是沒聽明白,因為聽了這話,她的眼中便流露出茫然來。

  「姑息養奸,只會讓對方更囂張,讓自己更軟弱。」葉清溪說出這句話後,也沉默下來,有些事還是需要葉清棠自己想清楚,不然自己說再多都沒用。

  為了讓葉清棠好好消化這種想法,兩人各自回屋去了,葉清溪在屋中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穀雨回來。

  「姑娘,我聽當時在場的下人說,是大奶奶突然從樹後面走出來,一下子撞到了原家大小姐的身上。」穀雨如此道。

  葉清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還有別的什麼發現嗎?」

  穀雨思量片刻,又道:「我方才專門去看了一下那撲蝶用的網兜,那東西極是輕巧,縱然砸到身上也不會傷人,更何況原家大小姐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

  「這麼說來,倒像是大奶奶的過錯了?」葉清溪挑眉,她也覺得這件事並不簡單,只是弄不清楚張杏荷這麼多究竟什麼目的。

  穀雨不敢亂猜,索性說起另一件事:「後來大夫幫大奶奶診了脈,大夫說大奶奶是真的受了驚嚇,動了胎氣,只是……」

  「只是什麼?」葉清溪抬眸看向穀雨。

  穀雨輕嘆了口氣,聲音中帶著嘆息:「只是大奶奶的驚嚇不像是遇到突變,而像是……藥物所致。」

  葉清溪聞言皺眉,她自然知道有些中藥可以使人出現心率過快、神經緊張,甚至是神智恍惚等疑似受驚的症狀,卻不知為什麼張杏荷的身上會發生這種事。

  幾乎是本能的,葉清溪感覺到這件事的背後定然有內幕存在,再結合之前張杏荷的種種表現來看,想來這件事和她是脫不了干係的。只是真的有人會在明知自己懷孕的情況下,去服用那些會導致身體呈現受驚症狀的藥嗎?

  「穀雨,你說我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大嫂呢?」葉清溪彎著唇看向穀雨。

  穀雨認真地想了想,接著搖了搖頭:「依我看,姑娘暫時還是先避開為好。」

  「那好吧,這件事咱們也攙和不進去,那就暫時不花費這個精力了,你也先歇歇吧。」葉清溪點了點頭,反正之後她總是要過去看望張杏荷的,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穀雨應是,坐在一旁幫葉清溪拉麻繩扇風,葉清溪則是拿起經書來看,只是還沒看兩行,院子裡便吵吵起來,葉清彤的大嗓門更是穿透力極強地直接傳了進來:「不就是一套不值錢的破頭面嗎?做什麼寶貝兮兮的,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賤蹄子!」

  葉清溪聽得想笑,這葉清彤是得了健忘症嗎?葉清溪怎麼記得當時葉清彤對那套頭面還一副很是滿意的樣子,這轉眼間竟成了一套不值錢的破頭面了。

  「姑娘,您小點兒聲。」院子裡,聽柳忙勸阻葉清彤。

  「難道你還怕她聽到啊?真是的,不過是個養在外室的,也難怪登不上檯面,只是得了一套頭面罷了,就把自己當個人似的了。」葉清彤仍是十分氣惱,不過是一套不值錢的頭面,竟然也值得六妹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刻薄自己!可她又不能沖六妹妹發脾氣,便只能這筆帳算在了葉清溪的身上。

  聽柳不敢硬勸,只能小聲地道:「姑娘,你難道忘了,那套紅寶石的頭面可是太太賞的。」

  「這……」葉清彤一噎,也不敢再提頭面的事,只把矛頭指向葉清溪本人,「真是個賤蹄子,不懂規矩不說,還不識禮數,做妹妹的竟敢和姐姐頂嘴,也不知是不是自幼便沒教養!哼,我看她娘也不是什麼好貨,要不怎麼會連府門都進不了?」

  聽了這話,葉清溪已經笑不出來了,雖然她只是一個外來穿越戶,但畢竟是借了這具身子才得以繼續活下來,就算只是出於對這身子原主人的尊重,她也不能允許別人侮辱身子的原主人以及她的母親。

  「六姐姐在說什麼呢?」葉清溪站起身走出房門,淡淡笑看著葉清彤。

  葉清彤本就是想把葉清溪給罵出來,再好好地教訓一頓,只是此時一對上葉清溪那雙極其清澈卻又透著從容平靜的眸子,葉清彤竟然覺得有些心虛。

  「我……我說的就是你!」葉清彤問一問心神,強勢地開了口。

  葉清溪跨出房門,笑著往前走了兩步:「你方才說我沒有教養?」

  「是,你本身就是個沒有教養的……啊!你……你竟然敢打我!」葉清彤的話還沒說完,臉上便被狠狠地招呼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葉清溪,顯然是被對方地舉動嚇得愣住了。

  葉清溪收回手,不緊不慢地往後退了兩步,神色閒散地看著葉清彤:「我打你了又如何?難道你不該打嗎?」

  「你這個賤人!」葉清彤徹底被激怒了,一面咬牙切齒地說著,一面朝著葉清溪撲了過去,只是不等她挨近葉清溪,便被穀雨上前攔住了。

  「姑娘請自重。」穀雨伸出一隻手臂,毫不費力地將葉清彤攔在身前。

  「你這個不知禮數、不懂長幼尊卑的賤蹄子,看我不好好地教訓你!你竟然敢打我,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活活打死!」葉清彤不依不饒,一面罵罵咧咧的,一面掙扎著繼續往前撲,只是也不知是她心中慌亂亂了方寸,還是她力氣本就小,一時間竟然沒有前進分毫。

  葉清溪冷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大聲地道:「五姐姐罵我沒有教養,便是罵父親生而不養,罵母親養而不教。五姐姐說我不知禮數、不懂長幼尊卑,這麼看來,五姐姐倒是比我更加不懂了!」

  話音未落,葉清彤的叫罵聲便戛然而止,她只是想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而已,那些罵人的話更是偶然間從下人口中聽到的,她自己哪裡想到那麼多,此時被葉清溪這樣大聲地說出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可面對葉清溪,她又不想落到下風,更何況這個賤人方才還打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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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污衊我,我怎麼會對父親、母親不敬?都是你信口雌黃,想藉此搬弄是非!」葉清彤的聲音愈發尖銳起來,不過好歹她沒有繼續張牙舞爪。

  「五姐姐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犯了錯,便該勇於承認才是,正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五姐姐呢?五姐姐非但沒有勇氣承認,竟然還想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來!」葉清溪輕哼一聲,不依不饒地正色呵斥道,「父親、母親若是知曉了,也不知要如何失望呢!現今看來,我們這一時半會的倒是說不清了,既然如此,不如五姐姐與我一道去母親那裡評評理吧!」

  葉清彤見葉清溪一副鎮定凜然的模樣,心中更加慌亂,連打臉之仇都來不及報了,只顧著道:「我才不和你去找母親呢,母親現在正忙著大嫂的事,你敢過去打攪母親?」

  「你不願意去找母親,難道是打算去父親面前說理?」葉清溪輕蔑地看著葉清彤。

  葉清彤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逞強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小肚雞腸,什麼事都要鬧到長輩那裡去嗎?哼,我才懶得和你一般計較,你莫要以為是我怕了你,我只是怕你不懂事,給長輩徒增煩憂罷了!」

  說完這話,葉清彤便慌張地轉身回了自己屋去,葉清溪冷笑一聲,也帶著穀雨回了屋。

  才進門,葉清溪就又停了下來,將繡菊叫到身邊後,認真吩咐道:「你去對面五姐姐那裡走一趟,把那套紅寶石的頭面拿回來。」

  繡菊一愣,沒有多問緣由便直接應聲去了。

  穀雨回頭看了眼繡菊的背影,有些不解:「姑娘為什麼不讓奴婢去?我看繡菊不一定會把東西拿回來。」

  穀雨用的是「不一定會」,而非「不一定能」,因為做這種事無論結果如何勢必都會得罪五小姐,繡菊不一定真的就願意用心去做。

  「下人便是用來服侍主子的,若是放在屋裡不做事,那便成了廢物,你說我們留這麼多廢物做什麼?」葉清溪當著其他下人的面冷哼了一聲,其實她心裡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這些人若只是廢物也還好,可就怕她們在自己面前是廢物,在旁人面前卻成了幫手。

  穀雨便不再言語,只乖乖跟著葉清溪進了裡屋。

  不多時,繡菊回來了,讓葉清溪微微有些意外的是,她竟然不是空著手回來的。

  「五小姐說,這東西她不稀罕,早就想還給姑娘了。」繡菊雙手將放著紅寶石頭面的匣子奉上,語氣十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