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溪的餘光也瞥見了這兩人,卻只是彎唇冷笑。
繡竹煞白著一張臉,一進門便「撲通」一聲跪下了:「奴婢沒有說謊,奴婢是真的看到了那對鐲子,太太一定要為奴婢做主啊!」
侯氏抬眸看了李媽媽一眼,見對方神色雖然不像繡竹那樣蒼白,卻也很不好看,心中不禁納悶,難不成是這其中出了什麼岔子?
「太太,奴婢並沒有在九小姐房中找到那對鐲子。」李媽媽恭敬地立著,儘量表現得鎮定和沉穩。
侯氏眸中閃過訝然,那鐲子她分明親眼瞧見過,後來是被繡竹放回了葉清溪的枕頭下面,怎麼可能會找不到?難道是繡竹在從中作梗?侯氏的目光再次移到繡竹的臉上,馬上打消了這個疑惑,這件事本就是繡竹向自己揭發的,她萬沒有道理在這個時候做出損毀自身利益的事來。
「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侯氏忍不住開口問道,不過話一出口,她立馬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有些不合時宜,卻也不好再收回來。
李媽媽艱難地點了點頭:「奴婢不敢大意,但凡繡竹說可能的地方,奴婢都找過了。」
這李媽媽倒是聰明人,一句話便把侯氏和自己給摘出來了,說九小姐偷東西的人是繡竹,帶著李媽媽去找東西的人也是繡竹,而自己只是個出勞力的見證人。
侯氏聞言,不禁沉默了,如果不是繡竹的話,那麼唯一有可能在其中做手腳的便是繡菊。因侯氏擔心事情會出岔子,因此特意叮囑繡菊在葉清溪房中守著,而這個時候,繡菊卻沒有跟過來,顯然是打算置身事外了,這使得侯氏對她的懷疑更深。
「太太,奴婢真的不敢說謊啊,奴婢真的在九小姐房中看到五小姐的那對翡翠鐲子,這是千真萬確的!」繡竹因恐懼而渾身發抖,她本是什麼都打算好了的,那對鐲子也是她親手放回去的,所以前去搜東西的時候,她是信心滿滿,誰知到了那裡,卻竟然落了空!
繡竹萬萬沒有想到藏在枕下的那對鐲子竟然會不翼而飛,當時她將九小姐的臥房裡里外外搜了一遍,卻什麼都沒找出來。她驚得快要魂飛魄散,稍一思量便意識到這其中的古怪之處,一定是有人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打算,提前把東西拿走了!
而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自己、太太、太太身邊的心腹李媽媽,便只有繡菊了!也只有她,才有機會把那東西偷偷地拿出來!對,一定是她!
念頭閃過,繡竹心下已有了定論,繡菊一定是和繡梅一樣,早已經被九小姐收買了,所以才會幫九小姐把東西偷偷地給藏起來!虧得自己一直這麼信任繡菊,還傻乎乎地讓繡菊替自己守著九小姐的臥房門!
「太太,奴婢想起來了,那對鐲子不只奴婢一人見到,繡菊也見到了,」繡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頭,「奴婢當時本打算和繡菊一起過來的,可是繡菊卻說要留在那裡守著,防止出了什麼岔子,奴婢這才隻身過來這裡請太太做主!」
繡竹咬了咬牙,找不到鐲子,她就算是有一百張嘴也是說不清了,而她既然已經得罪了九小姐,也就不可能繼續留在九小姐跟前服侍。為今之計,只能想辦法將罪過推出去,她不能白白地叫人給賣了:「奴婢現在才想明白了,定然是繡菊害怕九小姐會責罰她,所以才偷偷地將鐲子藏起來了,不然奴婢也不會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東西。」
「你說這話,可是想清楚了?」侯氏聽了繡竹的話,自然也更懷疑繡菊了,但有些話不是能隨便亂說的。
繡竹咬牙點頭,神色堅決:「既然九小姐那裡找不到那鐲子,那定然是被人藏起來了,奴婢斗膽請太太去搜一搜繡菊的東西,定然能把東西找出來的!」
葉清溪在一旁冷眼看了半天,不禁覺得十分可笑,這種狗咬狗的戲碼可真是有趣,想必接下來侯氏就會將繡菊叫過來,再遣李媽媽過去搜繡菊的東西了,到時候兩個「好姐妹」在自己「效忠」的主子面前互相攀咬的盛況一定會更加精彩。
不過如果這樣的話,葉清溪一箭雙鵰的目的就很難達到了,所以她很適時地開了口:「既然繡竹說是五姐姐的翡翠鐲子丟了,倒不如先去五姐姐那裡問問,也好弄清楚那東西究竟丟了沒有。」
我已經遣人過去找了,東西自然是丟了!侯氏很想這麼回葉清溪一句,但是她不能,她只能沉思片刻,然後謹慎地點了點頭:「既是如此,你便再走一趟,過去問問清彤我賞給她的那對翡翠鐲子可還在。」
李媽媽領命退下,繡竹則是再接再厲地道:「太太,奴婢的為人太太最是清楚不過,奴婢若非親眼所見,又怎麼敢在太太面前搬弄是非?奴婢好冤吶!」
侯氏不吭聲了,她隱隱地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兒,一時間卻又想不出是哪裡不對勁兒。
繡竹此時真是怕極了,她安靜地等了一會兒,便又耐不住了:「太太一定要為奴婢做主啊,奴婢一心終於太太,太太也是知道的……」
正在這時候,李媽媽回來了,於是侯氏和繡竹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媽媽的身上,最後定格在她手中的匣子上。
這個匣子侯氏之前還看到過,只是那時候這個匣子是空的,而這個時候……
「太太,您賞給五小姐的這對翡翠鐲子,還在。」李媽媽的臉色十分地不好看,之前的一切她也是看在眼裡的,本以為這一趟定然只是白跑一趟,卻沒有想到……古怪,這件事可真是古怪!
一句「還在」,立時將繡竹打擊得跌坐在地,她雙目願瞪,呼吸急促,口中更是呢喃著:「不可能的,這絕不可能……」
侯氏的眼睛也是睜得大大的,不過很快的她便收起了那份驚疑,露出不悅的神色來:「原來這竟然是一場鬧劇!」
這確實是一場鬧劇,大家都在盤算著是誰偷了東西,並且為此而大打出手,結果突然發現,那東西根本就沒丟。
葉清溪險些笑出聲來,不過她不能笑,非但不能笑,她還要哭:「母親,女兒在這裡站了好一會兒,也大概聽明白了,是不是母親懷疑女兒偷了五姐姐的東西?」
侯氏的臉色忽青忽白,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此刻卻只能露出安撫的神色來:「怎麼會?都是這賤婢胡言亂語罷了,叫你受委屈了,快過來母親這裡。」
葉清溪擦了擦眼角,乖巧地走上前去,繼續訴苦:「女兒雖然不是在府里長大的,不懂不規矩也多,可女兒到底知道偷東西是不對的,女兒又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
侯氏正要繼續安撫葉清溪,卻突聞繡竹突然大聲地嘶吼道:「這不是真的,一定是繡菊,一定是繡菊那個賤人!是她陷害我!對,一定是繡菊趁我不在,偷偷地把那鐲子放回了五小姐那裡……」
「夠了!」雖然繡竹的話,也正是此刻侯氏心中所想,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侯氏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這場鬧劇儘快收場,「繡竹,枉我從前那般信任你,還特意將你撥給清溪使喚,你卻是這麼回報到我的?」
繡竹終於忍不住地低低哭了起來:「太太,我說的都是真的啊,太太先前不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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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將這賤婢的嘴給我堵住,我再不想從她口中聽到什麼胡言亂語!」侯氏急急地打算繡竹的話,她不能讓繡竹說出任何不利於她的話來。
李媽媽會意,直接掏出帕子將繡竹的嘴給堵上了,又衝著門外大聲道:「快來人將這賤婢拖下去打死!」
「繡竹雖說是犯了錯,可怎麼能……」葉清溪聞言一驚,面露不忍。
侯氏仔細看了葉清溪一眼:「既然你幫她求情,那便打個四十板子,發賣出去吧!」
繡竹嗚咽著掙紮起來,可走進來的都是身材壯實的粗使婆子,沒幾下便把人給拖出去了。
等外頭安靜了,侯氏又拍撫著葉清溪的手安慰道:「今日叫你受委屈了,你且安心,母親自然是向著你的。」
這話說得簡直不能再虛假,但葉清溪卻還要故作受用地垂下眸:「有母親在,女兒自然安心的。」
「好了,你且回去好生歇著吧,只是今日之事,本就是一個丫鬟胡言亂語,叫旁人知道了倒不好。」侯氏挫敗,自然不想讓旁人知曉。
葉清溪也沒有大肆張揚的打算,因此乖巧點頭:「女兒省得,母親放心便是,若是真有人問起,我只說繡竹犯了事兒,被發賣出去了,」葉清溪又想了一想,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低聲道,「方才女兒聽繡竹話語間提到繡菊,想來是有什麼誤會在裡頭吧?女兒便覺得繡菊很好。」
「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去吧,今日都不必過來我這裡了。」侯氏笑得十分和善。
等葉清溪行禮告退,侯氏頓時拉下臉來,顯然是氣得不輕。
「太太息怒,此事想來是早有人在謀劃著名,也不怪太太被人有心算計無心。」李媽媽忙上前安撫。
侯氏重喘了幾口氣,冷冷地道:「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媽媽想了一想,十分謹慎地道:「奴婢聽過一句話,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繡竹她雖是罪有應得,可有些話也未必沒有任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