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等她說出安撫的話來，就聽葉清雪微微勾唇道：「姨娘猜得不錯，這件事我確實早就知道了，而且我也確實是故意瞞著姨娘的。」
「你……你說什麼？」二姨娘神色一變。
葉清雪抬眸看了二姨娘一眼，眸中帶著明顯的自嘲：「姨娘覺得很意外嗎？可是姨娘不是一直都覺得我很是聰明的嗎？既然如此，姨娘又怎麼會沒有猜到我是知曉這件事的？」
二姨娘神色莫測地看著葉清雪，帶著陰沉，像是在考慮葉清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又像是在隱忍著自己的怒氣。
「姨娘不相信我的話嗎？還是在怪我？」葉清雪苦澀一笑，聲音也跟著低了許多，「可是姨娘為什麼要怪我？是因為我隱瞞了姨娘嗎？可是七姐姐本就想要嫁給白家大少爺啊，若是我將這件事告訴了姨娘，姨娘會同意這門親事嗎？」
聽葉清雪用這樣的態度說出這番話來，二姨娘在憤怒的同時，也感到深深的無力：「你明知道白家並非良配。」
「姨娘說的不錯，可姨娘有沒有想過，若是真的讓七姐姐嫁進侯家，嫁給侯家二少爺，便真的是良配了嗎？」葉清雪沉默了片刻，突然便抬起頭來，直直地看向二姨娘，目光認真中帶著自嘲，「姨娘你覺得自己真的很了解七姐姐嗎？你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嗎？」
二姨娘被葉清雪的目光弄得微微一愣，竟突然覺得有些陌生，這真的是她那個一向乖巧懂事又聰明的女兒嗎？
隔了好一會兒，二姨娘才回過神來，帶著嘆息道：「她年紀還小，並不知曉什麼才是好的，但只要嫁進侯家，過上自己的日子，她便該知曉我是真的為她好了。」
「是嗎？姨娘真的確定，若是七姐姐嫁進了侯家，真的會明白你的苦心，而不是越發怨恨你？」葉清雪輕笑一聲，第一次在二姨娘面前露出這樣的神色來。
這讓二姨娘又是一陣恍惚，她總覺得今日的葉清雪與往日很不一樣：「清雪，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曉的事情？」
「七姐姐並不想嫁進侯家，她想的是加入高門，過上風風光光的日子，這一點姨娘不可能看不出來吧？」葉清雪沒有回答二姨娘的話，而是自顧自地繼續道，「姨娘覺得若是她嫁了人，生了孩子，便該明白你的苦心了。殊不知若她嫁進了侯家，心中只會愈發嚮往那些高門大戶里的日子，姨娘難道就沒有想到嗎？畢竟七姐姐一向是個心氣極高的人啊。」
這話讓二姨娘不知該如何去接話，她很了解葉清冰，自然知曉葉清冰究竟是怎麼想的，只是就算葉清冰是那樣想的，可她也不能由著葉清冰犯錯。
畢竟女子的一聲最重要的便是嫁人生子，這若是嫁錯了人，只怕往後的一聲都要難過了，二姨娘又怎麼能讓自己的女兒犯下這樣影響其一聲的錯誤？
葉清雪見二姨娘不說話，也跟著停頓了一下，然後道：「那姨娘知道七姐姐為什麼會這樣想嗎？她為什麼會想要嫁進大戶人家？」
「這……她的性子大概便是如此吧，」二姨娘不可能一直不開口，所以略作思索後，她有些敷衍地開了口，接著就想轉移話題，「只是就算如此，也不能就由著她……」
只是葉清雪卻沒讓她把話說完，而是有些突兀地打算了二姨娘的話：「並非如此，其實七姐姐會這樣想，大概也有我的緣故在裡頭呢。」
「因為你？難道是你……」二姨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葉清雪，她的第一個猜測便是，難道是平日裡葉清雪總同葉清冰說起那些高門大戶里的事情，才會讓她產生這樣的念頭？
葉清雪猜到二姨娘想到了什麼，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原來在姨娘的心中，我竟然就是這樣的人啊？」
「我……我並非那個意思。」二姨娘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分了，只是心中那份疑慮卻還是沒有因此而消散。
「姨娘是真的理解錯了，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七姐姐會這樣，除了有我的緣故，大概更多的還是因為姨娘你啊。」葉清雪的心中已經快要涼透了，她知曉二姨娘一向偏心葉清冰，卻不明白為何對方會偏心至此。
難道在二姨娘的心中，她便是這樣心思叵測的人嗎？
二姨娘的神色變了又變，最終只化為一道嘆息，她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同葉清雪說話了。
「也許最開始的時候，七姐姐還並不覺得那高門大戶有什麼好的，可是姨娘你一次次地說著讓我嫁進高門大戶的話，卻又讓七姐姐嫁給侯家庶子，七姐姐會多想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說到這裡，葉清雪微微停頓了一下，看向二姨娘的目光都帶上了明顯的諷刺，「畢竟七姐姐一直都覺得姨娘你是偏心於我的呢，你說這是不是很好笑？」
說完這話，葉清雪兀自輕笑起來，仿佛這真的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只是聽到這話，二姨娘卻有些笑不出來，她明白了葉清雪的意思。
因為她一直給兩個孩子的要求不同，且很多事她都只同葉清雪說，卻故意瞞著葉清冰，所以葉清冰才會覺得自己是偏心葉清雪的。
也正因此，葉清冰自然會覺得她給葉清雪安排的路更好，且無論是誰，若是將高門大戶與小門小戶相比較，大概都會覺得前者更好一些。
可葉清冰根本就是誤會她了呀，若真要說起來的話，她明明是更加偏心葉清冰的，誰叫葉清冰的性子單純，根本不懂得該如何保護自己呢？
想到這裡，二姨娘的心頭又閃過一絲心虛，因為這番話是從葉清雪的口中說出來的，那麼便也說明葉清雪早就瞧出她的偏心了。
「清雪，你的性子伶俐，若是嫁進了高門大戶，定然能好好地過下去的。」二姨娘有些心虛地看了葉清雪一眼，帶著一絲解釋的味道。
葉清雪長嘆了口氣，這種話，她早就聽膩了：「姨娘口口聲聲說著是為我好，可姨娘怎麼不問我想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呢？我何時同姨娘說過，我想要嫁進高門大戶了嗎？」
「你年紀還小，有很多事都不懂。」二姨娘又很自然地用上了這個藉口。
這個藉口，葉清雪也早就聽膩歪了：「姨娘快別這樣說了，其實每次聽姨娘說這樣的話，我都覺得十分諷刺，分明是為了我那好姐姐、好哥哥，卻次次都要用上這樣的藉口，姨娘難道真覺得我是什麼都不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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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得二姨娘啞口無言，而被葉清雪這樣直白地說出這種話，二姨娘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姨娘既然也誇我聰明，便不該用這樣滿是漏洞的謊言來騙我，或者該說，姨娘覺得就算我知道了姨娘你的偏心，也還是會按照你所說的去做？」葉清雪輕笑一聲，再不似以往那副溫婉的模樣，「姨娘，我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我比不上哥哥，這點我便也忍了，可為何你總是為七姐姐考慮諸多，卻從未真的為我考慮過呢？」
「七姐姐說得沒錯，你確實是偏心得很，只是你偏心的人卻不是我，而是她。」葉清溪覺得自己真是可悲，只因為她更伶俐些，或許能給二姨娘帶來更多的利益，所以她便活該被推在最前面，去給人為奴為婢嗎？
二姨娘雖然從未明說過，但葉清雪不是傻子，她知曉二姨娘早就有了送她去高門做妾的念頭。
二姨娘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其實也不是不疼葉清雪，只是凡事都要權衡利弊，所以有些事自然也就不能兩全了。
對於葉清雪，二姨娘不是沒有任何愧疚的，可她一共就這兩個女兒，而葉清冰又是個拎不清的性子，所以除了葉清雪，她還能指望誰？
她也是無可奈何的啊……
「是呀，姨娘確實是無可奈何的，所以我便活該被利用了？」像是看出了二姨娘的心思，葉清雪忍不住輕笑一聲，諷刺地看著二姨娘，「姨娘心中想的比誰都清楚，卻總拿這樣的藉口還糊弄人，這樣真的有意思嗎？」
二姨娘沉默半響，等再看向葉清雪的時候，眸中已經是一片的心疼和無奈：「我知曉我這些年薄待了你，只是姨娘又能怎麼辦？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我也是沒法子的啊。」
「姨娘覺得做妾好嗎？姨娘做了這麼多年的妾，是不是已經愛上了這種做奴才的感覺？」葉清雪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就問出了這句話。
這話讓二姨娘頓時變了臉色，因為這是她心頭的一根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連你也瞧不起我的身份嗎？」
「原來連姨娘自個兒都知曉自己的身份上不得台面，既然如此，那姨娘為何還要讓我去做妾呢？」葉清雪的聲音里似哭似笑，仿佛在努力隱忍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