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庵

  「你這是做什麼?」攸月跟著站了起來,十分不解。

  葉清溪緊抿著唇,只是把匣子放在了桌上,而攸月的目光便再沒離開那匣子。

  「你知道這裡頭盛著的是什麼嗎?」葉清溪的目光也沒有離開攸月的眼睛。

  有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你隱藏的再深,也藏不住自己的心,而此刻,葉清溪覺得自己確實從攸月的眼中看到了許多。

  攸月搖了搖頭,幾乎是小心翼翼地道:「不知道。」

  葉清溪的一隻手按在匣子蓋上,另一隻手扶著低端,看似是要打開匣子,可隔了好一會兒,葉清溪卻只是低聲道:「攸月,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攸月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提了起來,又墜回了原地,可她只能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移開投在匣子上的目光:「你說,只要是我能幫的。」

  葉清溪便把那匣子推到了攸月的面前,卻道:「這裡面的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我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和能力繼續擁有它,所以……我想請你幫我把這匣子收起來,千萬、千萬不要被辰洛和攸靜她們知道它的存在。」

  「這裡面……到底裝著什麼?」攸月覺得自己的嗓子眼有些發乾,說起話來都有些困難。

  葉清溪卻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這句話,只是兀自掙扎片刻,又改口道:「不,這樣還是不穩妥,你幫我把東西藏到一個不可能被人發現的地方吧?等這件事過去了,若是我還能回來,你再把這匣子給我,行嗎?」

  攸月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匣子的邊沿:「我……」

  「攸月,我在鈺清庵里能信任的便只得你和攸葉兩個,可如今攸葉身處事中,本身就自顧不暇,我不敢再讓她分心了,」葉清溪咬了咬牙,態度堅定地把匣子交到了攸月手中,「我知道你會很為難,但這件事,我只能拜託給你。」

  攸月下意識地握住了匣子,便不忍心再鬆開:「可我根本不知曉你們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葉清溪像是才想起來這回事兒,忙定了定心神,重新拉著攸月坐下,又將之前與辰洛之間發生的那些事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我是真的害怕,若是以往那些小事,我都可以不理不睬,可這一次,她竟然要陷害攸葉的清白,攸月,你也是知道的,咱們是佛門弟子,比起世人而言,更是沾不得七情六慾,辰洛她這根本就是要把攸葉這一生都毀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種事發生,所以我才……」

  「那這匣子裡,又裝的是什麼?」攸月滿臉的震驚,指尖幾乎要扣進了木頭裡。

  葉清溪的手十分輕柔地撫摸著匣子,一雙晶亮的眸子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攸月,卻只給出一個模糊不清的答案:「這裡頭,裝著我的這三年來的心血。」

  是呀,這三年來,葉清溪一直將攸月視作姐妹,有福大家一起享,有難葉清溪願意自己一個人背,可到了最後呢?葉清溪看著攸月,不禁加重了語氣:「攸月,你千萬要把它收好,這裡不僅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把柄,若是被旁人知曉了,我便要完了。」

  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攸月十分鄭重地將匣子抱在懷裡,一字一句地道:「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葉清溪聞言忍不住笑了,笑得風輕雲淡,好似終於擺脫了一個重擔似的。

  莫名的,攸月覺得這笑中似乎透著一絲古怪,可沒等她細想,外頭便傳來了敲門聲,原來是要去用齋飯了。

  葉清溪忙叫攸月將匣子收好,兩人略調整了一下情緒,便相攜出門,同眾人一起用齋去了,一頓齋飯,葉清溪與攸月各懷心思,竟是相對無言。

  等到了下午,紀雲便叫了眾人去了靈棚前搭台子,準備法事所需的一應物品,並在靈棚前低聲誦經,祈禱死者靈魂安息。

  葉清溪自不必去做那些粗活,只跟著紀雲在靈棚前早已備好的蒲團上坐定,便開始一心一意地誦經念佛,約莫念了半個時辰,才停了下來。

  紀雲由葉清溪扶起來,繞著靈棚走了一圈,又停在靈棚前,此時趙二太太這才趕過來,十分歉意地道:「我請諸位師傅提前一日趕過來,是怕路上顛簸,師傅們身子疲乏,卻不曾想這反倒是好心辦了壞事了!」

  「夫人哪裡的話,此乃貧尼等人的職責所在,夫人何必掛懷?」紀雲施禮後,便與趙二太太寒暄起來,「且夫人身子本就不適,還請快些回去歇息,若是因此而叫夫人勞累,便是貧尼之過了。」

  此時趙二太太確實面露疲憊之色,卻也只是略顯疲憊而已,趙二夫人又推讓了兩句,便又被下人扶著回去了,雖然兩人交談的過程中,趙二太太曾數次看向葉清溪,但葉清溪都不敢輕易抬頭,她直覺地感覺到這趙府也不是什麼簡單的地方。

  一個看起來少說也有三四個月的孩子,一個因為難產身亡才過頭七的母親,一位分明身子硬朗卻偏偏稱病臥床的夫人,一位看似守禮卻對自己母親態度不恭的少爺,這其中怎麼看都透著一絲古怪。

  葉清溪覺得古怪,卻沒有探究這份古怪的打算,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置身事外,而她此刻便正是這麼做的。

  「攸夕,我也有些乏了,你便替我在這裡瞧著,可別叫她們出了什麼岔子。」紀雲不知為何,緩緩嘆了口氣。

  葉清溪忙點頭應是:「弟子送師太回客房吧。」

  紀雲看了葉清溪一眼,擺了擺手:「不必,你且忙著,我也認得路。」

  說著,便一個人順著靈棚往後面的院落走去,葉清溪站在原地看著,心道,那分明不是回客房的路呀。

  正暗暗冷笑著,那邊攸雨帶著一個小尼姑面色焦急地跑了過來,湊到葉清溪跟前:「攸夕,出事了!」

  葉清溪心裡一咯噔,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攸雨身後的那人,面上卻只是皺了皺眉:「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著急?」

  自從那日兩人的交談之後,葉清溪便沒再和攸雨說過一句話。

  「是鈺清庵來人了,說是叫你趕緊回去,這次的法事都不要你幫忙了,」攸雨也不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但回想起來者那十分焦急的神態,她便有些不安,「會不會……是我師傅搗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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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清溪在腦海中把鈺清庵的一干人等都過濾了一遍,卻也想不到這個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只能問道:「是誰來的?難道就什麼都沒交代?」

  「是辰夏師太親自過來的,還帶著她,只說讓你儘快過去,說是馬上就要回去,耽誤不得,其餘的便不要你管了。」攸雨指了指身後低眉順目的小尼姑,言下之意,這人是過來替代葉清溪幫忙的。

  一聽是辰夏,葉清溪不禁鬆了一口氣,她心中略一計較,便道:「你先帶她去找紀雲師太,我稍微準備一下就過去找辰夏師太。」

  說完,不等攸雨有所反應,便朝著另一側正在整理雜物的攸月走去,面上也換了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攸月。」

  攸月抬起頭,本還是在笑,可等看清了葉清溪的神色,便忙收起笑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不知道,是辰夏師太來找我,說是要我馬上回鈺清庵去,」葉清溪哭著一張臉,像是快要哭了,「攸月,我要是現在就這麼回去了,辰洛一定會以為我是故意的,到時候一切就都完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攸月十分詫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法事都還沒開始呢,怎麼會這個時候叫你回去?」

  「我也覺得奇怪,我實在想不出現在這個時候,鈺清庵會發生什麼事,」葉清溪暗自搖頭,轉念又露出惶恐的神色來,「這些都不重要,最要緊的是辰洛,現在那鋪子的契約都在她手上了,如果她拿了東西不認帳,那這一切就都白費了,攸月,你能不能幫幫我?」

  攸月不禁有些遲疑:「我……我能怎麼幫你?」

  「我已經和辰洛約好了,是後天在長安街的鈺盛酒樓見面,你們直接乘坐馬車過去就可以了,到了那裡,自有人招待你們,」停了一停,葉清溪繼續道,「到時候你就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我臨行前囑咐你跟過去,要是到時候辰洛不想你在她跟前,你就找個地方歇腳,這件事牽扯太多,我也不希望你受到影響,」說到這裡,葉清溪又流露出祈求之色,「攸月,在鈺清庵里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你一定要幫幫我!」

  攸月的神色從詫異,到惶然,再到猶豫,最後終於露出堅定之色:「你放心,你的事,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我就知道……」葉清溪幾乎紅了眼眶。

  那邊攸雨也已走了回來,說是紀雲師太已經知道了此事,叫葉清溪不要著急,只管安心回去。

  葉清溪又叮囑了攸月幾句,便要離開,卻被攸雨扯住了衣袖:「攸夕,我和你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