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等人走在前頭,葉清溪虛扶著侯氏走在後頭,葉清冰則是走在另一邊。
走在路上,葉清冰有好幾次都將目光落在葉清溪的身上,顯得有些欲言又止,葉清溪自然是注意到了,卻因為場合不對,而只是投給對方一個安撫的目光。
等到了白家大少爺的院子,白大奶奶先一步進了院子,過了片刻又迎了出來:「冽兒正好醒了,只是不能起身,還望葉夫人不要介懷。」
此時侯氏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自然是不會介意這件事的:「無妨,倒是我們這麼多人,反倒叨擾了大少爺了。」
「不礙事,都是為了他的身子,他還得感激你呢,」白夫人趁機往侯氏的頭上壓了一頂帽子,「況且葉夫人既然專程為此而來,定然是有些把握的,我們都得替冽兒謝您呢。」
侯氏眉心一跳,心中的決定愈發做得艱難,她掃了眼走在自己身旁的葉清溪,見對方神色竟是絲毫未變,與之前的淡然別無二樣,心中頓時更加氣惱。
這人將自己逼到如此境地,竟然還是如此悠閒的模樣實在是可氣!
不過沒等她氣憤太長時間,問題就來了,因為幾人已經走到了白家大少爺的外屋,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將那平安符給打開,然後掛起來了。
這件事自然還是應該讓葉清溪來做,畢竟那平安符是她從鈺清庵帶來的,要說誰對那平安符最了解,只怕也只有葉清溪了。
葉清溪見此時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便含笑開了口:「若是白夫人與白大奶奶不介意,不如就讓我來為白家大少爺掛上平安符吧。」
「葉九小姐說話倒是讓人覺得舒坦,只是縱然你心無旁騖,現如今卻也生活在紅塵之中,有些事卻是不得不在意的。」白夫人和善一笑,看向葉清溪的目光都是柔和的。
男女有別,如今葉清溪要進的可是白家大少爺的寢屋,兩個都未成親的人要共處一室,這確實是十分不妥的。
葉清溪目光一閃,她從之前便注意到白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一般,當時她只以為是因為白家大少爺曾在她面前提起過自己。
現如今再看著白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葉清溪才感覺到不對勁兒來,因為白夫人看向她的目光除了是一個長輩,對於自己感興趣的晚輩的探究外,還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好感。
這份好感雖然不濃,卻足以讓葉清溪心驚膽戰,自己有做過什麼讓白夫人另眼相看的事嗎?葉清溪左思右想,也沒想明白自己究竟怎麼就得了這位白夫人的青眼,索性不再去想。
「母親,您覺得呢?」葉清溪微微垂眸,不確定地問道。
之前侯氏還打算要跟進去瞧瞧的,可是在聽了之前葉清溪所說的那番話後,此時她真是只想著躲得遠遠的,最好是別讓她進屋來。
不過這種想法卻也只是想想罷了,此時當著眾人的面,她還要做一個慈母呢:「白夫人說的是,這事兒確實不適合你親自去做。只是今日我們既然是為了白家大少爺的身子而來,必然要誠心一些,否則佛祖若是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葉夫人的心當真是好,既如此,我也不再矯情了,」白夫人面上的笑容更濃,並順勢將話接了過來,「既如此,不如便著個人同葉九小姐一道進去吧,只是進去的人可不能太多了,別到時候衝散了那靈氣可就不好了。」
若是旁人,白夫人定然是要跟過去的,但她眼下瞧著這葉家九小姐像是個不錯的,若是她真能給冽兒帶來些靈氣,讓他的身子得以恢復,那白夫人也是不會介意葉清溪的身份的。
這在白夫人自身看來,已是她做了極大的讓步了,可若這想法被葉清溪知道了,她定然會嗤之以鼻,我的身份還輪得到你們來介意嗎?人家永平王世子都不介意,你們有什麼資格介意?
再者說了,葉清溪還真是挺嫌棄白家的,自然不可能願意嫁進白家來。
白夫人的話一出口,就得到了侯氏與白大奶奶一致的贊同,而葉清冰在聽了這話後,則是期待地看向葉清溪,她覺得她要等的便是這個機會了。
葉清溪也果真不負她所望,笑意盈盈地道:「今日只有七姐姐陪我一道過來了,若是可以,我想請七姐姐同我一起進去,不知可否?」
聞言,白夫人頓時有些為難了,她對葉清冰可是一點兒好感都無,更何況上次這人還當著自個兒的面說出那番讓人惱火的話來,她又怎麼放心葉清冰進到自己孫子的屋中去?
「不如找個平常服侍慣了冽兒的人跟著吧?若是有什麼不妥,也可以及時發現。」白大奶奶看出白夫人的不悅,小心翼翼地笑著開口建議。
白夫人正要點頭答應下來,卻聽葉清溪為難地道:「叫人跟著是應該的,只是這平安符的安置法子與尋常的有些不同,我先前只同七姐姐商量過,若是其他人,怕是未必能做好。」
「這平安符竟然如此……」白夫人是想反問,這平安符的安置方法怎麼如此古怪,但又想到或許真是因為平安符上有著靈氣,所以才會顯得如此複雜。
若是因為她的緣故,而讓平安符失效了,那可就是她的不是了,於是想了一想,白夫人選擇暫時妥協:「既然如此,那便讓葉七小姐也跟著吧,小茹,你也跟著。」
一向貼身服侍白家大少爺的小茹,聞言目光里頓時露出一絲光彩,忙福身應是。
「那母親,我與七姐姐這便進去了?」葉清溪最後一次看向侯氏。
侯氏知道這話雖然說得尋常,卻根本就是在詢問之前那件事的答案,她沉默片刻,終於還是咬牙點了點頭:「你且進去吧,此事事關白家大少爺的身子,你定要小心行事。」
言下之意,我已經答應你方才的無理要求了,待會兒你莫要再耍什麼花招。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葉清溪發自內心地微微一笑:「女兒省得,母親放心便是。」
說著,便與葉清冰攜手跟著小茹一起進了裡屋,到了裡屋,葉清溪便看到白家大少爺正睜著眼睛看過來,目光顯得有些陰沉。
葉清冰因心中羞澀,故而進門後只急急瞥了白冽一眼,便將眼睛垂了下來,故而並沒有注意到白冽目光里的陰冷。
而葉清溪則是壓根兒不畏懼於此,所以舉動間顯得十分自在,她先讓小茹將窗子打開少許,小茹起先不肯,怕白冽著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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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溪便直接將平安符給搬了出來:「這是正事兒,若是有什麼差池,咱們都擔待不起。況且如今外頭雖然風大,但到底是盛夏呢,不會礙事的,你且聽我的。」
「把窗子開了吧。」白冽頭一次開口,聲音顯得有些喑啞。
小茹只得咬咬唇,將窗子打開了一個縫隙。
葉清溪看得無奈,她之所以說要開窗,其實不過是有些受不住這屋裡頭濃重的藥味兒罷了,現如今看小茹那般舉動,也只得放棄了。
「七姐姐,待會兒我要先誦一段經文,等我將經文誦讀完了,你便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將這平安符分別掛在白家大少爺的床幔前,及床腳處,可明白了?」
葉清冰鄭重地接過平安符,紅著臉點頭。
「今日之事,真是多謝葉九小姐了。」白冽喘了口氣,復又開口,但話語間總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在裡面。
葉清溪這才拿正眼看了白冽一眼,心中已有了答案,看來這白冽也不笨,經過這幾日的時間,便也猜出那日發生在白家的事,乃是有人蓄意為之。
只是當時葉清溪雖然確實知情,卻也只是旁觀罷了,並沒有做什麼,這人又是如何猜測出那件事與自己相關的?
葉清溪輕吁了口氣,眼下不是考慮這件事的時候,她靜靜地走到一邊,從手腕上退下來一串佛珠,然後眼睛一閉,便開始輕聲誦讀一片早就銘記於心的經文,手中也不斷捻動著那串佛珠。
一時間,低不可聞的誦經聲與佛珠捻動的聲響碰撞在一起,倒真讓人覺出一番神聖而神秘的感覺來。
尤其是在撇到葉清溪清理的眉目,看清楚她唇畔的輕顫後,這種感覺便愈發微妙起來了。
就連之前一直陰沉著臉的白冽,在這一刻也忍不住正視起葉清溪來,他記得第一次見到這人,還是在原家的花園子裡。
當時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個可以嫁進白家沖喜的人,之後便從原家大少奶奶那裡得知了這人的存在,當時他只是略微聽了兩句,便覺得這人正好合適。
年紀不大,曾是養在外室的庶女,之後又在鈺清庵待了三年……無論是哪一條,都仿佛是為他而精心準備的。
所以幾乎沒有多想,白冽便將主意打到了葉清溪的身上,只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人竟與他想像中的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