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侯氏又覺得不可能,她下意識地看向趙大夫,卻正好看到趙大夫看向張帥的那一眼。
電光火石間,侯氏渾身的腦海中漂浮起無數的念頭……
張帥雖然是跟在老爺身邊的人,但他的兒子卻是跟在三少爺身邊服侍的;而三少爺又是二姨娘的親生兒子,這府上除了自己,便是二姨娘最得體面,也最得老爺的恩寵;若是自個兒出了事,第一個得利的必然是二姨娘。
說不定,那個賤人還會借著這次的機會將中饋給奪過去!
這個時候,侯氏尚不知曉二姨娘已經從葉清靈的手中將庫房的權利奪了過去,她只以為這幾日府上沒什麼需要購置的,也不需置換什麼,所以才沒人過來請示她。
此時侯氏的心中已有滔天的恨意,她看向張帥的目光也是飽含了恨意,怪不得張帥去請個大夫竟浪費了如此多的時間,怪不得他不去找林大夫,卻偏偏將這位從未見過的趙大夫請了來,原來這裡頭竟包含著這樣的算計和陰謀!
這麼想著,侯氏幾乎是不可抑制地尖叫起來:「我沒有中毒,我怎麼可能會中毒?分明是你這個庸醫醫術不精,診錯了脈!」
「葉夫人,小可的醫術確實不甚高明,但這等淺顯的病症,小可還是能看出一二的。」趙大夫神色微變,態度卻仍是恭敬的。
「我沒有中毒,定然是你診錯了脈!」侯氏喘著氣尖銳地道。
這次沒等趙大夫開口回應,就聽葉楷明怒道:「你還道自己沒有中毒,若你當真無礙,又怎會如此失態?」
侯氏一愣,她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表現有些太過失禮,但此時她卻如何也壓不下心頭的火氣。她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再那麼尖銳:「老爺,妾身方才也是因為太過詫異了,才會如此失禮。只是妾身當真沒有中毒,前兩日林大夫才進府為妾身診過脈,說妾身身子雖有些不妥,卻絕沒有中毒的症狀啊。」
聞言,葉楷明立時看向趙大夫。
「葉夫人此言差矣,此毒說來也是尋常,若非仔細些診脈,查探不出也實屬正常,那位林大夫想必是因葉夫人的其他病症,也忽略了這一點。」趙大夫搖著頭應道,語氣平淡,仿佛在訴說一件很尋常的事情。
但是在侯氏聽來,這人根本就是在強詞奪理,估計反駁她的話,這麼一想,侯氏才被壓下去的火氣頓時又燒了起來:「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林大夫行醫的年頭大概要比你的年歲還長,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質疑林大夫的醫術?」
「葉夫人息怒,醫術高低雖與行醫長短有些關聯,但也不能完全以此作為依據,況且是人都有疏忽的時候,難保那位林大夫不是一時疏忽,才沒發現葉夫人中毒之事。」趙大夫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對侯氏的態度絲毫不放在心上,仿佛很有耐心。
張帥在一旁看著,低聲插嘴道:「太太且息怒,往日裡奴才每次見太太都是慈眉善目的,今日怎麼卻發了這樣大的脾氣?」
這話仿佛是在喃喃自語,卻是在說今日侯氏之所以發了這麼大的脾氣,說不定真是因為中毒的緣故。
葉楷明聽了,頓時也覺得有些道理,也不管侯氏如何的反對,直接就去問趙大夫:「不知這種毒該如何解?」
「老爺,妾身真的沒有……」侯氏氣得咬牙,恨恨地瞪了張帥一眼,正要再度開口反駁,卻被葉楷明的一個眼神瞪了回來。
葉清溪見侯氏此時行事全無章法,一直在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再繼續這樣下去,只怕都不用秦思萱親自出手,侯氏便要敗下陣來了。
她想到侯氏這般,已經是折損了一員大將,可秦思萱那邊,卻只傷了些財氣,若是今日侯氏真敗了,那以後她大概便更不是秦思萱的對手了。
葉清溪雖然不想讓侯氏好過,但也不想讓秦思萱一家獨大,她想了想,低聲呢喃道:「真是奇怪,好好的母親怎麼就中了毒呢?而且竟然已經中毒五六日了都未曾發現端倪……」
侯氏正氣得胸口起伏,乍一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接著頓時眼前一亮,是呀,就算她真的中毒了,那也總得有個緣由才是。
之前她一直被張帥故意引導,只想著揭穿趙大夫的身份,好讓秦思萱的目的落空,卻根本忘了將心思放在這件事本身上。
「趙大夫,你既然說我是中了毒,不知可否告知我這毒究竟是從何而來?」侯氏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迫不及待地開了口。
趙大夫本是在同葉楷明說話,此時不得不轉頭看向侯氏,恭敬地道:「葉夫人,以小可之見,應是葉夫人曾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那毒或許最開始影響大些,如今已經幾乎沒了毒性。只是小可方才診脈診得仔細,這才看出了端倪。」
「不乾淨的東西?我平日裡吃的,都是十分尋常的食物,不知有哪種食物里,是包含著趙大夫所說的那種毒的?」侯氏緊盯著趙大夫,不肯錯過他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趙大夫下意識地看了張帥一眼,又迅速地收回目光:「這一點小可也不能肯定,畢竟包含那種毒的東西有不少,說不定還是因某兩種東西被放到一起,而產生了這種毒。」
這話就等於是什麼都沒說,侯氏聽了自然冷笑不已:「方才趙大夫還說自個兒醫術了得,怎麼這個時候說起話來又是含含糊糊的了?難道趙大夫連我是吃了什麼東西才中的毒,都查不出來嗎?」
「這……」趙大夫握了握拳,他這次過來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要給這位葉夫人按上一個不得不長時間靜養的病症,而中毒無非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只是他顯然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所以此時侯氏的問題,他當真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侯氏見趙大夫說不出話來,心中愈發篤定這人的不安好心,她正要繼續追問,卻聽葉清溪突然開口道:「母親,有關藥理的事情,咱們也是不懂的,就算趙大夫說了,咱們也是聽不明白的。況且現在最要緊的是母親怎樣才能儘快康復,您說是不是?」
葉清溪之所以在這個時候開口,當真是為了侯氏好。這趙大夫雖然一時之間沒有想出對策,但他到底是大夫,說不得思量片刻,便能想到一個合理的矇混過關的法子,畢竟這世上能使人精神暴躁的藥物多得是。
且這話也是在提醒侯氏,對方是個大夫,而她們卻不過是不懂醫術的尋常人,如果對方想要糊弄她們,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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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這件事上,還是見好就收的好。
侯氏憋了一口氣,隨即便有些疑惑,葉清溪方才不是還同她作對的嗎?怎麼這個時候反倒替她打算起來了?就連方才的那話,也像是在故意提醒她。
不過不管怎麼樣,侯氏到底不是太笨,知道葉清溪這樣說是真的為她好,她想了一想,便也將那堵心的火氣稍稍壓了下來:「正是如此,趙大夫,之前我一直在吃林大夫開的方子,不如我叫人將那方子取來,讓趙大夫參詳一二?」
「既然是那位老大夫開的方子,想必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葉夫人這身子,當以靜養為主,最好是莫要操勞。」趙大夫暗暗鬆了口氣,至少他不必多花心思去解釋之前的事情了。
聽了這話,侯氏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二姨娘當真是想借著這次的機會將她手中的中饋之權奪過去,這賤人的居心當真是歹毒!
至少沒等她開口說話,就聽葉清溪狀似天真地道:「之前二姨娘說要給父親準備壽宴,已經將府上的一些事給攬過去了,想必母親現在也不會很操勞吧?」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最詫異的人,自然是侯氏。
葉清溪微微一愣,一臉狐疑地看著侯氏:「母親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嗎?那日您昏迷不醒的時候,二姨娘在六姐姐面前提起了這件事,當時六姐姐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難道不是母親這樣交代六姐姐的嗎?」
侯氏一臉的詫異與憤怒,她實在是沒有想到,在她臥病在床的這幾日,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而最讓她難以接受的便是,將這份權利交給二姨娘的人,竟然是她的親生女兒!
一時間,侯氏真是被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只一張臉忽青忽白,顯得十分精彩。
那邊葉楷明聽了這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在他眼中,二姨娘秦思萱一向是體貼又懂事的:「思萱大概也是怕你累著,她行事一向穩妥,不會出什麼岔子的,你且放心吧。」
「老爺,這府里的事一向是妾身在管著,妾身只是擔心二姨娘一時之間把握不好,」就算心中再是憤怒,當著葉楷明的面,侯氏也不敢直接就將想法說出來,她想了一想,只能語氣柔和地道,「況且老爺的生辰快要到了,這件事也是著急準備,若是到時候出了什麼岔子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