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氏攥著帕子看了葉楷明一眼,一時間不禁有些猶豫,她這個時候為小六子開口求情,只會讓葉楷明愈發不悅。可若是不求情,李媽媽好歹跟了她這麼多年,又為她做過不少的事,這個時候她不開口,會不會顯得太過薄情寡義?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這兩人拉出去!」葉楷明並沒有注意到侯氏的神色,他只是覺得這兩人作為家僕竟然敢這樣大喊大叫的,聽著實在讓人心煩,便朝護院揮了揮手。
立時有幾個護院走上前來,拖著李媽媽往外走,先前架住小六子的兩人也順勢將人往外拖去。
眼瞧著兩人就要被拖出去了,李媽媽又見侯氏仍在猶豫著沒有開口,只得急得大喊:「太太,您救救小六子啊,只要您救了小六子,奴婢是什麼不會說的,求太太救救小六子啊!」
這話儼然包含著威脅之意。
侯氏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看向李媽媽的目光也頓時從方才的猶豫和憐憫,變成了憤怒和不屑,她本還覺得李媽媽是個忠心為主的,沒想到對方之所以那般利索地便承認了那些罪名,根本就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最疼愛的小兒子!
一時間,侯氏心中原本生出的那幾分愧疚與憐憫,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侯氏抬手一指李媽媽,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老爺這樣處置你,是因為你做了錯事,你竟然還敢反過來威脅我?還不快將這瘋婆子的嘴堵了,趕緊拉出去!」
這態度,還真是說變就變。
李媽媽愣愣地看著侯氏,仿佛一下子不認識對方了,然後她在護院還沒來得及堵住的嘴之前,突然大笑了起來,語氣瘋狂地喊道:「你做了那麼多虧心事,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會在下面等著你,看你怎麼遭報應!唔……」
侯氏氣得臉色發青,一時間卻沒有力氣再去開口說話。
看著原本還主僕情深的兩人,才過了沒一會兒,便成為了天下最大的仇人,葉清溪只覺得好笑,事實上她也真的笑了。
等到李媽媽和小六子都被拖了下去,那車夫也是嚇得一身冷汗:「葉葉葉……葉老爺,這事情也了了,我該說的也都說完了,現在我能不能先回家去了?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等著我呢。」
「你叫什麼名字?現在可有為哪家做事?」葉楷明看向車夫,聲音冷峻。
車夫有些傻眼,下意識地拿求助的目光看向葉清溪:「我我我……」
「父親,女兒先前已經問過了,這車夫確實只是拿錢辦事,根本不知道李媽媽的打算,且這人家中還有親人等著,不如就放他走吧?」葉清溪自然知道葉楷明的打算,他是怕這件事傳了出去,所以想問問這車夫身後有沒有什麼勢力,也好確定該怎麼處置這人,只是在葉清溪看來,就算這車夫最開始確實是要害她,但後來好歹也算是幫了她一個忙,她倒真沒打算要了這人的命,「況且我瞧著這車夫也是被嚇得不行,父親不如體恤體恤他,給他幾兩銀子壓壓驚吧?」
葉楷明審視地看了葉清溪一眼,又看了看那車夫期待的目光,最終點了點頭:「如此也好,那就取了五兩銀子給他吧。」
「這……」本來葉清溪答應他的可是十五兩銀子,現在卻只給五兩,車夫自然是有些不高興的,但他注意到葉清溪投過來的警告目光,又想到方才那兩人的下場,不禁打了個寒噤,忙道謝,「多謝葉老爺,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子呢。葉老爺放心,今個兒出了葉家的大門,我就不記得今天發生的事兒了。」
葉楷明之所以會答應下來,其實是因為注意到這人並未以下人的身份自居,想來該是個尋常百姓。雖說處理掉一個無名無姓的平民,也不是不行,但總歸是要費些事的,若是可以拿銀子擺平,豈不是更好?
「你拿了銀子,便趕緊離開吧。」葉楷明最後道。
等到車夫也退了出去,這屋中便只剩下葉家人了,這件事也算是總算告一段落了。
「還不趕緊起來,你這樣像個什麼樣子?」葉楷明瞪了侯氏一眼。
侯氏心中恨極,卻不得不壓著心中的憤恨由下人扶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此時張帥才帶著一位大夫姍姍來遲地趕了回來,只是這次來的不是林大夫,而是一位頗為年輕的大夫。
因是在書房,也沒有什麼可以躲避的地方,且葉楷明這個男主人又在場,他索性直接讓那位大夫進來了。
「小可見過葉老爺。」年輕大夫躬身行禮。
葉楷明微微挑眉,他記得以往來府上看診的並不是這人。
張帥注意到葉楷明的神色,忙開口解釋道:「老爺,方才奴才專程去了趟林大夫坐診的醫館,卻沒找見林大夫,問了之後才得知,原來林大夫去一戶人家那裡問診去了。奴才怕耽誤正事兒,便請了這位趙大夫過來,據說趙大夫的醫術也毫不遜色於林大夫的。」
「那就快給小九先看看吧。」葉楷明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
倒是侯氏多長了個心眼,她此時雖然心中慌亂不已,卻也意識到一絲不對勁兒,林大夫可以說是她的人,平日裡做些什麼,侯氏基本上也是知道的。
要說林大夫一般並不會給人上門問診,今日怎麼就這麼巧,偏生在這個時候就不在醫館?這麼想著,侯氏一時不禁握緊了椅子的把手。
趙大夫應了一聲,躬著身、隔著帕子為葉清溪診脈,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手:「葉老爺,九小姐的身子很是妥帖,只是今日受了驚嚇,好好歇息幾日便無事了。」
「她的身子當真無事?」葉楷明確認性地問道。
趙大夫點頭:「九小姐的身子確實沒什麼不妥,且撇開受驚這一點,要比尋常女子更為康健。」
「如此便好,」葉楷明暗自鬆了口氣,身子好,才能進永平王府啊,他又看向盼晴,道,「還勞煩趙大夫為她瞧瞧身子。」
盼晴一愣之後,忙擺著手道:「老爺,該先讓趙大夫給太太瞧瞧才是,奴婢瞧著太太的臉色很是蒼白。」
「還是你懂事些,知道敬著太太,那便請趙大夫先給太太瞧瞧吧。」葉楷明滿意地點頭,難得地對盼晴露出一個微笑。
盼晴回以溫柔的一笑,手上卻再度下意識地攥緊了帕子,她的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
原文在六#9@書/吧看!
那邊侯氏只覺得自己幾乎要被氣炸了,老爺竟然不先讓大夫來為她診脈,反倒要先給盼晴那個賤婢診脈?老爺這是將她當做什麼了?
只是當著外人的面,侯氏又不能發作,只能憋著,伸出手,讓趙大夫搭脈。
趙大夫嚴肅著臉色診了好一會兒的脈,才沉著臉收回了手,卻仿佛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開口似的。
「我的身子究竟如何?」現在侯氏覺得自己渾身不適,連手都在微微顫抖,故而詢問的語氣自然是有些急躁。
趙大夫看了侯氏一眼,接著轉頭對葉楷明躬身行了一禮,斟酌著道:「葉老爺,葉夫人的身子著實虛弱,怕是有些不妥。」
「你且詳細說說。」畢竟是自己的髮妻,葉楷明也跟著嚴肅起來。
「是,方才小可為葉夫人診脈,發現葉夫人脈象虛浮,隱有暗火在心,加上其氣息紊亂,想來身子是大有不妥,」說到這裡,趙大夫微微猶豫了片刻,才繼續道,「且小可還發現,葉夫人似有中毒之症。」
「中毒?你且將話說清楚,我怎麼可能會中毒?」侯氏驚呼起來,呼吸更是不穩。
葉楷明雖也心驚不已,但卻不像侯氏那般一驚一乍:「趙大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內人中的究竟是什麼毒?」
在聽到趙大夫說侯氏似有中毒之症時,葉清溪的眸光便是微微一閃,她用餘光掃了眼這位趙大夫,又看了眼張帥,忍不住微微勾唇,想來是秦思萱那邊已經有所動作了吧?
只是不知那位精明能幹的二姨娘會想出什麼好主意來。
「回葉老爺,葉夫人體內所中之毒並不嚴重,大概是誤食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其中含有這種毒。而這種毒所表現出的症狀便是會讓人心浮氣躁,情緒失控,若到嚴重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神志不清……」說到最後,趙大夫的聲音已是低不可聞。
葉楷明沉著臉,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她中毒有多久了?」
「想來也有五六天了吧。」趙大夫看了張帥一眼,斟酌著道。
侯氏聽了這話,頓時渾身顫抖起來,她難道真的被人下了毒?想起這府中那些形形**的人來,侯氏更是氣得發抖,這府里的人估計個個都將她恨到了骨子裡,會對她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轉念她又想到,若她真中了毒,且還不是一日兩日,那林大夫又怎麼會絲毫沒有察覺?要知曉前兩日林大夫才曾過府給她診脈、開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