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眼角一抽,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二兩銀子。」
那青年也不急躁,笑眯眯的重複了一句,還將一隻手遞了過來。
陳陽:……
一串冰糖葫蘆,放在瀚海城頂天了也就兩三文錢。
這清州城雖是大乾王都,物價興許要貴些,但也不至於貴這麼多吧。
二兩銀子……
足足翻了近兩千倍!
哪怕再傻,陳陽此刻也明白了過來。
這哪是賣東西來的,分明是看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準備敲詐勒索。
雖然他有的是錢,不缺這三瓜兩棗的,但花錢這種事,主打一個心情舒暢。
我給你,就是你的。
我不給,你不能搶。
「不要了。」
陳陽擺了擺手。
有錢不等於要當冤大頭,他寧願把這二兩銀子拿去打發乞丐,也見不慣這種明搶般的勒索。
只不過,他這話才剛出口,那青年臉上的笑意便瞬間消散了。
原本帶著些諂媚的目光也跟著冷了下來。
「小哥這是什麼話。」
「我這冰糖葫蘆都取下來了,你才跟我說不要。」
「我這還怎麼接著賣?」
「莫非,你是故意來攪生意的?」
說話間,也不見其有什麼動作,周遭瞬間圍上來了三四個壯漢。
每個都七尺有餘,身上肌肉虬結,將陳陽圍在中央處,面色不善。
因為人流量極大的緣故,再加上此處距離城門口尚有些距離,負責守衛的士兵未曾注意到這番變化。
陳陽自然也發現了這點,再看看圍在身前的幾人,心中頓時瞭然。
他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從腰間取出了二兩銀子。
「這還差不多。」
拿著糖葫蘆的青年滿意一笑,還以為他這是認栽了,就要伸手將銀子接過。
卻不料,那銀子就好似焊死在了陳陽手中般。
分明只是用兩個指頭夾著,但任由他如何使勁,甚至整個人都變得面紅耳赤起來,依舊紋絲不動。
「看什麼看,還不來幫忙!」
眼看周圍幾名壯漢都無動於衷,他當即咬牙切齒的低聲開口。
那幾人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其中兩人走上前來,分別按住陳陽的一邊肩膀。
剩餘一人則是與那青年一起,搶奪起了其手中的那二兩碎銀。
只不過,哪怕兩人一同用力,那碎銀依舊穩穩停在陳陽指尖。
嘗試了好片刻,一直到那大漢額頭上都滲出一絲汗珠後,青年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談自己與這壯漢的力氣如何。
憑對方那巍然不動的模樣,還只用兩根手指便頂住了他們二人合力,就足以看出不是簡單人物了。
很明顯,自己這回碰上了硬茬子。
他能在王都這魚龍混雜的地方幹這種事如此之久,靠的不僅僅是人多勢眾。
更重要的是,他從來不會去招惹那些明顯惹不起的人。
而眼前之人,顯然就屬於這一類。
「撤!」
甚至連一句狠話都沒有,青年當即低喝一聲,就要帶著幾人離開此地。
但陳陽卻沒有就此作罷的打算。
「兄弟這是要去哪兒啊。」
「銀子都還沒拿呢。」
他面無表情的開口,雖然並未去攔,但話語間的冷意卻是讓那青年莫名打了個寒顫。
不知為何,在剛才的一瞬間,他竟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危機感。
回頭看了眼從始至終都沒多動過一下的陳陽後,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只片刻猶豫的功夫,臉上當即浮現出了最初那帶著些許諂媚的笑容。
「這位小哥說的哪裡話。」
「我這糖葫蘆只要兩文錢就夠了,你給我二兩銀子,實在是找不開啊。」
「這不是準備去兌些零用好找給你嗎。」
「哦?我怎麼記得你剛才說的就是二兩銀子。」
「錯了錯了,小哥你肯定是記錯了。」
青年義正言辭的開口。
「本就是不值錢的物件,哪裡值當的上二兩銀子。」
「小哥莫不是把我當成奸商了?」
「這樣吧。」
「那兩個銅板我也不收了,這串糖葫蘆權當是送你的。」
說罷,他當即便將先前取下的糖葫蘆塞到陳陽手中,而後頭也不回的一溜煙離開了此地。
速度之快,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流中。
不只是他,原本將陳陽圍著的幾個大漢也在不知何時悄然跑路。
唯獨陳陽一人站在原地,手中還拿著那串糖葫蘆。
「不愧是皇城。」
「當真人才濟濟啊。」
他不由感嘆一聲。
雖然以他的實力,攔下幾人自然是輕而易舉,但沒這個必要。
幾個混混而已,反正也沒給自己帶來什麼實際的損失,真要鬧大了引來守城士兵什麼的,只會平白耽誤自己的功夫。
更何況,他已經給那幾人留了份禮物。
隨口咬下一顆糖葫蘆,陳陽便悠哉朝著城門口處走去。
剛入城門,便聽得幾道慘叫聲突然自人群中響起,引得不少路人紛紛駐足觀望。
只見人群之中,一青年與幾名大漢正撲倒在地,不停地來回打滾,試圖熄滅屁股上不知何時燃起的火焰。
幾名守城士兵在聽到動靜後,還以為有人在此鬧事,當即便拎著長刀沖了過去。
後續發生了什麼陳陽並不清楚,但從不時傳來的喊罵聲來看,那幾人似乎是被圍觀的人認出來了。
接下來恐怕要渡場大劫。
不過這些自然都與陳陽沒關係了。
踏入城門後,看著眼前繁華的街道和來往的各路行商,他眼下唯一想的是尋處落腳之地。
安頓下來的同時,好好犒勞下自己這段時間的辛苦趕路。
……
清州城的天氣很好。
烈陽當空,酷熱的氣息不斷從地面蒸騰而起。
便是躲在樹蔭下也難尋一絲清涼。
但往南就不同了。
尤其是身在邊境線上的瀚海城。
天穹似乎被定格在了黑灰色,即便身處酷夏,但整座城內也沒有絲毫燥熱之感,反而隱隱透著些莫名的涼意。
起初之際,沒有人在意這些。
畢竟對於絕大多數需要外出謀生的百姓而言,能在酷暑中偷得幾日涼爽是再好不過的事。
與富人們不同,哪怕陽光再毒辣,他們為了生存也得強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