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就眼巴巴地看著那絕色的少女。
哪怕她一副不理睬自己的樣子可是阿妧就是覺得,那其實應該是一個對自己本應該很好很好的人。
那些模糊的記憶,總是叫她感到心裡暖洋洋的看著那少女阿蘿她就覺得心裡酸澀。
「六姐姐先別管我了十妹妹仿佛要與你說話兒呢。」
阿妤被阿蘿服侍著,嘴角就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得意的笑容。只是她一貫在南陽侯面前溫柔懂事的見那小糰子趴在靖王的懷裡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面前無動於衷的阿蘿心裡只恨那傻子竟然能得到靖王的喜愛恨得咬牙切齒,只是一雙明眸含淚轉了轉,急忙對阿蘿柔聲說道「想必十妹妹想念六姐姐呢。都是自家姐妹,六姐姐不要只在意我,反倒忘記了十妹妹呀。」
她弱弱的柔柔的,哪怕傷了臉,可是卻在關心著自己的小妹妹。
南陽侯的目光就淡淡地看了過來。
阿妤就越發謙恭了起來。
阿蘿那張絕色的臉卻露出幾分不以為然也不去看阿妧那充滿期待的目光,漫不經心地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說道,「她如何能與七妹妹你相提並論呢?她一沒有被打了耳光而又沒有在這些奴婢面前被責罵哪裡比得上七妹妹傷心需要我安慰?再說了就算是我不理會她她也會自得其樂呢。反倒是七妹妹更叫我關心。」
她那雙瀲灩的眼眸里充滿了對阿妤的關心,雖阿妤的臉色僵硬了一下,只是見到阿妧因姐姐不理睬自己越發傷心,阿妤的眼裡就越發露出幾分滿意。
她喜歡阿蘿不將親妹妹放在心上的樣子。
「真的很疼呢。」阿妤就有些撒嬌地說道。
她雖然不及阿蘿美麗,然而通身的氣質,卻遠不是有些謙卑的阿蘿相比,此刻走到南陽侯的身邊垂淚,就令人看來多了幾分憐愛。
「父親,您要給七妹妹做主呀。」艷光四射的阿蘿也走到南陽侯身邊說道。
「做主,做什麼主?!」寧國公早就知道些南陽侯府的八卦,見阿蘿對親妹妹阿妧不上心,反倒對樂陽郡主生的阿妤這般噓寒問暖,頓時心中就生出幾分不悅。
他見阿妧趴在靖王的懷裡,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姐姐,一時就越發不高興地說道,「婢妾謀害府中的主子小姐,一個妾室所出的庶女,竟然也敢在靖王殿下面前這般勾引,不打死她,就是老太太仁慈,你還想要做什麼主?!」
這侯府真是待不得了。
幸虧國公大人英明神武,將小糰子給記到長房名下,不然有這樣攀高枝兒不顧妹妹死活的姐姐,有這樣無情無義的父親,有這樣心懷毒計的妾室庶女,這還好的了?
「就算七妹妹是庶女,也是父親心愛的女兒呀。」阿蘿一滴眼淚委屈地落下來,竟有十足的光彩。
「你就叫你的庶女這樣頂撞我?」寧國公懶得與一個小輩計較,只拿眼去看南陽侯。
「阿蘿說得沒錯,雖阿妤是庶女,也是我的女兒。大哥,你一向喜歡女孩兒,為何對阿妤如此苛刻?」看起來南陽侯並不在意庶女與嫡女之間的分別,可是阿妤那顆多思又敏感的心卻感到了深深的難過。
她雖然是庶出,可是她的母親說起來身份也很尊貴,乃是南朝郡主。說起來,比南陽侯夫人所出的兒女又有什麼不同呢?可是只因樂陽郡主是妾室,就硬生生地將他們分出了三六九等,做庶出的,一輩子都沒法兒抬起頭來在嫡出的面前挺直腰板做人。
哪怕在這南陽侯府中是樂陽郡主得勢,哪怕在這京中,阿妤詩畫雙絕,才女之名名揚京中,可是只要被人提到庶出,就叫她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來。
阿妤在侯府之中風光,連正經的兩個嫡出的姐姐都不及她顯赫,可是如今眾目睽睽之下被當面提及,總是感到丟臉。
只是提及此的是南陽侯,阿妤就只好默默地忍耐了。
「我苛刻?「寧國公就反問,面對弟弟頓時臉色不善了。
糰子都騙回來了,族譜都改了,就不必對弟弟和顏悅色了!
「本王四處走走。」靖王敏銳地感到阿妧十分傷心,就霍然起身冷冷地說道。
「這怎麼行?豈不是怠慢了殿下?」南陽侯夫人倒是沒有叫兩個女兒去攀附靖王的意思,蓋因南陽侯夫人都幫自家閨女給挑好了未來夫君人選,雖不及靖王皇子之尊高貴強勢,可是也是十分溫柔的勛貴少年,只是不肯在南陽侯府中冷落了靖王罷了。
此刻見靖王穩穩地抱著阿妧起身,那小糰子團成一顆球兒把自己埋進靖王高大的懷抱里,不知怎麼,南陽侯夫人心中就生出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不然我陪殿下走走?」林唐如今禁衛宮中,與靖王也蠻常見的,笑嘻嘻地問道。
「不必。」靖王斷然決絕。
「那殿下認識路麼?」林唐湊過來,漂亮的臉蛋兒上就露出幾分笑意與瞭然。
靖王挑了挑眉。
「殿下不是就想帶著這丫頭去從前的舊居去?」林唐看似一個富貴出身的公子哥兒,然而目光卻十分敏銳,見靖王緊張阿妧,心中一轉就知道了幾分。
見靖王眯了眯眼睛,他就急忙低聲笑著說道,「我帶路。只是殿下放心,我不會打攪殿下的。」他實在是聰明又伶俐,靖王也確實是想叫阿妧回從前的住所去瞧瞧,或許不會再為阿蘿對她的冷落傷心。因此便微微頷首,與林唐一同走了。
「你們也下去,我與老太太,你們大伯父有話要說。」南陽侯就吩咐道。
阿妤也十分擔心樂陽郡主究竟如何了,若當真臉上的傷好不了,那往後怎麼拉攏南陽侯的心呢?急忙點了點頭,顧不得阿蘿轉身走了。只有阿蘿,衣帶翩躚,風流美麗地給眾人施禮,方才告退。
「你從前就住在這裡?」靖王一路跟著林唐到了一處十分偏僻的院子,這院子在南陽侯府後宅中已經是十分淒冷的地方,人跡罕至,或許是因阮姨娘已經死了,大門緊閉,連個丫鬟都不見,只有外頭的一片的桃花林,雖如今尚且有些寒冷,可是卻有些桃花盛開,灼灼的開起來,生機勃勃。
靖王見林唐識趣兒地笑了笑就走了,這才單手抱著阿妧,一隻手推開了這院子的大門。
清冷中泛著冷香的氣息從裡面透出來,阿妧抱著靖王的脖子,呆呆地看著裡面。
那樣精緻細膩,陳設擺件,都帶著濃重的南朝的味道,還有小小的亭子,上頭環繞著已經乾枯的葡萄藤,下頭是小小的石桌。
阿妧只覺得滿目的清幽,她不由自主地抱著靖王哽咽了一聲。
靖王見那小身子抽搐著,仿佛很傷心,垂了垂眼睛,將阿妧放在地上推了推她。
「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左右這院子裡沒有人,不如叫阿妧在這從前的家中自由自在。且靖王雖然在軍中習得了幾分粗豪的性子,可也知道女人住的地方,特別是別人家小妾從前住過的地方是自己本不應該進去一探究竟的。
他抱臂靠在門邊,仿佛守護神一樣,阿妧仰頭怔怔地看著這垂目冷峻,可是心思卻細膩溫柔的皇子許久,突然撲過去抱住了這少年修長有力的雙腿。
「謝謝,謝謝你。」與靖王遇見不過一天,可是她覺得不知說過多少謝謝了。
「去吧。」把這顆圓滾滾撲過來的小糰子給摘下來,靖王低聲說道。
他冷峻有些堅硬的眉眼就在眼前,阿妧吸了吸鼻子,湊過去吧嗒親了一口,轉身就往院子裡跑。
靖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愣了愣。
只是阿妧雖然親過寧國公,偷偷兒親過堂兄林珩,還大大咧咧地親了自家堂姐阿寧,可是如今卻終於知道羞澀是什麼個意思了。
她頭也不敢回,唯恐靖王想明白自己吃了他的豆腐進來抽自己,圓滾滾呼哧呼哧地滾進了這院子,順著模糊的記憶,就慢慢地走進了從前的房間。房間裡很熟悉,阿妧仿佛還依稀能夠想到那曾經有個病怏怏眉目清冷,可是目光慈愛的美麗女子對自己微笑。
她不由自主地就走進了房間,摸著那自己能摸到的所有,心酸不已。
她沒有見過阮姨娘,可是這身體的記憶卻在告訴她,那一定是一位很好很好的母親。
走過了一旁的梳妝檯,阿妧正摸著一把精緻細膩的白玉梳子發愣。
這梳子的白玉細膩溫潤,上頭細細地刻著精細的花鳥,仿佛是被人時常放在手中把玩,因此越發溫潤。
「妧妧。」就在阿妧覺得阮姨娘似乎也有幾樣兒好東西,又很好奇她既然已經過世,為何這樣貴重的東西竟然無人來拿走,反而依舊放在舊居之中,卻聽見自己的身後傳來了一道輕柔的聲音。
她嚇得脖子上的狐狸圍脖兒都炸了毛兒,圓滾滾的小身子恨不能彈起來地往後跳了一下,順勢看去,就見一道月白纖細的身影靜靜地立在門口。那優雅靜美的身影,此刻退去了之前的浮躁與輕浮,變得溫柔起來。
阿蘿美眸中含著晶瑩的淚眼,捂著嘴看著呆呆看過來的小糰子。
「啊。」阿妧急忙將白玉梳子放在桌上,兩隻小手兒背過去,小聲兒說道,「沒拿。」
「你在這院子裡,想拿什麼就拿什麼。」婀娜纖細的少女蓮步輕移,仿佛月宮仙子踏月而來,身上帶著淺淺淡淡的香氣。
她走到阿妧的面前,伸出一隻細膩雪白的手來。
小糰子不由自主閉著眼睛縮了縮自己的小脖子。
「別怕,姐姐怎麼會傷害妧妧。」見這胖嘟嘟的小東西怯生生地張開一雙眼睛看著自己,阿蘿的眼淚就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摸著阿妧雪白的臉頰就柔聲問道,「國公府里還不好?國公爺還有國公夫人,對你好不好?」
見阿妧頭上身上都是精細的東西,她美麗的眼睛裡就帶了幾分釋然的笑,柔聲說道,「你能過得好,那就好。」她見阿妧看著自己發呆,就以為她還是如從前那般傻傻的。
「不理我。」這簡直完全變了個人兒的好麼?
方才還看都不看她呢。
「那時有外人在,我不能對你好。」阿蘿伸出手,垂了垂眼睛,幾滴清淚就落在了阿妧的衣裳上。
她急忙抹了臉上的眼淚,見阿妧仿佛是習慣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擺,就彎起眼睛,露出一個極美的笑靨。
「小東西,你還記得啊?」那從前傻傻的,蒙昧的小糰子,什麼都不明白,可是從小兒就已經知道抓著她的裙子,搖搖擺擺地蹬著小腿兒捏著點心傻笑著跟自己玩耍。
外頭的人都說妹妹是個痴兒,可是阿蘿卻覺得自己的妹妹,那個依賴著自己,就算是有點心卻知道先餵給自己嘗一嘗的妹妹,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孩子。她微笑著看許久不見的妹妹流眼淚,就見小糰子遲疑了一下,拿自己的一雙小手兒給她擦臉上的淚水。
「別哭,我好好兒的。」阿妧小聲兒說道。
「你乖啊。」阿蘿警惕地往外看了看,這才含著眼淚把阿妧給放在懷裡緊緊地抱住。
阮姨娘死前,拉著她的手,眼淚都流進了發間。
「不管發生什麼,別忘了你妹妹,別叫她吃苦。」
妹妹是痴兒,她是聰明的,於是她得叫妹妹有一個幸福安穩的人生。
阮姨娘死了,她先挑了樂陽郡主,就知道她那位侯府父親,一定會將阿妧送去給南陽侯夫人。
若能記在南陽侯夫人名下,哪怕阿妧是個小傻子,往後也不會過得很壞。
樂陽郡主那般心機狠毒的女子,她怎麼會將阿妧給送到那火坑裡。
「身上的衣裳換了?」見阿妧穿著精緻的,連刺繡都是金線銀線奢侈非凡的華美的小裙子,阿蘿美麗的眼角眉梢就帶了幾分淺淺的笑意。她見小糰子抱著自己,與從前一般依戀在自己懷中,心滿意足地抱著她柔聲說道,「我在外頭對你越壞,樂陽與阿妤才會越不把你放在心上。她們就會得意地說,瞧瞧阮氏養出的白眼狼,連親妹妹都顧不得了。她們樂得看我們的笑話。只是我對你越不好,國公府裡頭,才會越憐愛你。因為除了他們,你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世人,都是憐惜弱天生都是喜歡做英雄的。
孤苦無依的小孩子,總是會叫人心中更愛惜幾分。
「你對我好,大家也不會不喜歡我。」阿妧低聲說道。
阿蘿就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
「你的衣裳別怕。不過是尋常的柳絮,沒有惡疾。」
她眉眼溫柔,笑意瀲灩地輕聲說道。
「哦。啊?!」小糰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霍然將頭抬起來,看著自家美貌無雙的姐姐。
那個什麼聽這個意思,莫非她那小衣裳里的貓膩兒,其實是阿蘿乾的?
樂陽郡主做了背鍋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