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怕燙?」
見小糰子糾結得不行靖王伸手,將茶盞接了過來。
阿妧默默地鬆了一口氣。
高貴的皇子大人卻將茶盞湊到嘴邊,吹了吹又嘗了一口重新放在了小糰子的手上。
「吹涼了可以喝了。」
他真是一位關愛糰子的英雄!
可是阿妧捧著茶盞都驚呆了好麼?
這仿佛口水更多了可怎麼整?
「多多謝殿下。」對于靖王如此對自己的用心,哪怕哭著也得把茶喝了不是?小糰子顫巍巍地默念一百遍「沒有口水」一邊哆哆嗦嗦地把茶盞往自己的嘴邊兒送。
可巧兒此刻兒下頭一聲略帶悽厲的哭喊嚇得阿妧頓時抖了抖小身子,手中的茶盞一下子就從手裡摔了下去。她急忙去抓那茶盞卻眼睜睜地看著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呆呆地看了一會兒不由還有些失望了。
她都做好心理準備了。
都準備好了不嫌棄靖王殿下了。
「殿下,殿下您不記得了?我是阿妤啊!」
那少女仰著頭幾乎就能觸碰到了靖王,還流著眼淚用一種被辜負了的哭聲叫道。
不知道的還得以為靖王是個負心漢。
只是她雖然柔媚美麗,這年頭兒做美女的其實都有幾分特權,只是靖王顯然是個不愛美色愛糰子的乖僻的人別看小糰子可以坐在他的腿上,自家的腿叫美人兒抱一下都不成的,自然有幾名侍衛上前將那纖細的少女給拖到了一旁然而那少女哭得悲悲戚戚的還是叫阿妧與寧國公八卦地同時抖了抖耳朵顧不得別的都好奇地去看靖王。
阿妧叫新爹使了一個眼色,不知怎麼自己也當真是特別想知道靖王與阿妤的淵源。
「從前認識麼?」小糰子急忙問道。
靖王沉默了。
他知道個屁!
「不認識。」
「丟臉!」寧國公太夫人聽阿妤哭得楚楚可憐,還淚眼朦朧去與靖王求救,那看靖王如同看天神,頓時氣得肝兒疼。
從阿妤身上,她就知道當初樂陽郡主是怎麼勾搭她那個瞎了眼的兒子的了。
必定是落魄至極,連滾帶爬地抱住了她兒子的腿。
「您別生氣。」南陽侯夫人一點兒都沒有將阿妤的哭鬧當一回事兒,此刻甚至只是冷眼瞧著,面上連一點的傷心都沒有。倒是一旁的那穿著鵝黃色衣裳的少女,見寧國公夫人氣得不行,急忙給太夫人撫了撫胸口,柔聲說道,「氣大傷身,老太太又何必呢?不過是些許小事,老太太教訓一番也就完了,莫非還認真地與她們生氣不成?好了,外頭到底還有些冷,您動了怒,若再吹了風,於身子骨兒也不好,母親哪裡能安心呢?」
她溫柔地勸著寧國公太夫人,面容寬和,善解人意,看起來
與冷漠驕傲的南陽侯夫人並不相像。
阿妧正抱著靖王的手臂探頭去看那阿妤,聽到這裡,忍不住回頭看著自家的那兩個異母的嫡姐。
說起來,仿佛她們的性情都不像南陽侯夫人,反而更和軟一些。
「我也是氣急了。真是大清早的都想不到,這世間還有這等女子做耗。」
「那也別生氣。生氣了,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罷了。」那銀紅衣裳的少女也笑嘻嘻地說道。
因見阿妧坐在靖王的懷裡好奇看來,那少女對上阿妧的臉,愣了愣,之後轉過了頭去。
她並沒有對阿妧露出不善,可顯然也沒有親近的意思。
阿妧也不覺得自己被冷淡了,反而專心地自己探身去扒拉桌上的一盞茶水,爭取不要叫靖王再幫自己嘗一下了。
見靖王沒有動作,她順利地摸了茶水,抱著茶盞幸福地喝了兩口,吧嗒了一下嘴兒,眼睛亮了。
這茶是甜的啊!
她探頭往裡看去,就見裡頭還有紅棗桂圓兒,茶水還是紅彤彤的,顯然是南陽侯府的下人很有眼力見兒,見她坐在靖王的懷中很得寵的樣子,因此還給上了甜甜的八寶茶。
因之前對靖王給自己吹茶自己還不樂意喝有些羞愧,她急忙扭著小身子把茶盞捧到靖王面前獻寶道,「甜的!可好喝!」她就跟要與小夥伴兒分享自己發現的新鮮事兒一樣,胖嘟嘟的小臉兒幸福得鼓了起來。
見她幸福得搖頭晃腦,一向不怎麼喜歡甜食的靖王心中卻微微一動。
這是小糰子捧給他的茶啊
他目光溫和了許多,伸手接過茶盞,仰頭將紅棗茶一飲而盡,隨手將茶盞放在一旁。
「很好喝。」他喝乾淨了,自然是對小糰子的認同。
胖糰子驚呆了。
她還沒喝完呢!
怎麼都搶走喝掉了?!
憂傷地看了靖王一眼,見他還摸摸自己的頭,小糰子一下子就憔悴了。
「行了,拖下去吧。一副狐媚子的樣兒,看了礙眼。」見樂陽郡主此刻掙扎著爬起來,與阿妤牽著手湊在一起哭,那副抱頭痛哭的模樣就跟天崩地裂一般,太夫人本不過是盛怒而來,如今該打的打了,該罵的罵了,一時氣兒就消了。
只是她還是見樂陽郡主不順眼,想到次子因她生出那麼多的亂子,內帷不寧,就擺了擺手就叫那些下人要將樂陽郡主給拖走。只是還沒有人去拉扯樂陽郡主,卻見遠處的大門外,正有一道高大英挺的身影大步而來,幾乎是轉眼就到了她的面前。
「給母親請安。」南陽侯身上還穿著朝服,顯然是連換衣裳都來不及就來救自己的愛妾,此刻臉色冷峻,畢恭畢敬給太夫人請安。
就仿佛他的出現就是主心骨兒,樂陽郡主母女頓時哭得越發可憐。
南陽侯回頭掃過樂陽郡主那全是血痕的臉,收回目光,低聲問道,「母親這是做什麼?她若不好,兒子自然責罰,母親為她動怒,若傷了身子就是兒子的過錯了。」
他抬眼看了南陽侯夫人一眼,皺眉說道,「母親惱怒,你怎麼不勸一勸,反倒在一旁幸災樂禍?」他聲音冰冷,還帶著幾分責備,頓時就叫南陽侯夫人冷笑道,「她挨了打,我拍手稱快還來不及,為何要勸?勸得她美貌如花,在你面前做狐媚子麼?!」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人話,聽不得麼?!」南陽侯夫人身份不遜色南陽侯,自然高聲說話。
「幾個孩子都在,你鬧什麼?!」南陽侯英俊的臉上就露出幾分怒色。
「你做都做了,還怕我鬧不成?!」南陽侯夫人的聲音越發拔高了。
阿妧就覺得這兩位你一句我一句的,還都蠻熟練的,只怕這爭執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
不過她此刻就沒有看熱鬧的心了,總覺得這場爭執裡頭,南陽侯更不是人些。
南陽侯夫人再尖銳,也是個受害者,為什麼不能表現出憤怒呢?
難道狐狸精挨打,還要聖母地去勸說為自己出頭的人息事寧人?
「侯爺不要為了妾身與夫人再爭執了吧。」見南陽侯回來,樂陽郡主哪怕臉上都是傷痕也不在意了,將女兒阿妤給放在一旁,撲上去柔弱地牽住了南陽侯的衣擺,含淚虛弱地央求道,「當年之事,本是妾身情不自禁,令夫人受了委屈傷了心,不論夫人對妾身如何羞辱,妾身也絕不敢反駁。雖老太太打了妾身,可妾身明白,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只怕老太太是聽了外頭的謠言,因此才會惱怒妾身。」
「都說家和萬事興。侯爺,妾身吃些委屈不要緊,今日之事,就算了吧!」
她低低地哭泣,將眼淚都揉進了南陽侯的衣擺里。
南陽侯夫人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還謠言?
這是在說她在太夫人面前說她壞話兒了?
「下賤!」她就指著樂陽郡主罵道。
樂陽郡主並不回嘴,只露出幾分畏懼,躲在南陽侯的身後。
阿妧就怔怔地看著南陽侯府里的熱鬧。
這般心機手段,叫她都覺得有一種百口莫辯的感覺。
除非南陽侯夫人是個比樂陽郡主更柔弱可憐,更會說話的人,不然被南陽侯偏心樂陽郡主,真是太正常不過了。
「夠了。」只是出人意料,南陽侯的臉色卻格外地冷淡。他抬手將南陽侯夫人指著樂陽郡主的手拍了下來,目光緩緩地落在了樂陽郡主的身上,許久,方才緩緩地說道,「既然你懂事,那今日之事就算了。你既然明白家和萬事興,那很好,到底是我喜歡的女子,心胸開闊,我很高興。」
他俯身,在樂陽郡主詫異地張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目光里,拇指在她紅潤的唇邊抹去了鮮血,和聲說道,「你懂事明理,都說日久見人心,好好兒回去歇著養病,日後母親定然會明白你的美好。」
他的聲音溫煦感動,仿佛當真被她的委曲求全給打動了。
如同當年,她哭訴自己的愛慕,令這冷峻的男子的眼中露出動容之色。
可是樂陽郡主卻只覺得自己嘴裡苦澀無比,恨不能時光流轉,把自己之前的話都給吞回肚子裡去。
她溫柔貼心,委曲求全,可他不是應該更加憐愛她,與老太太討個說法,與南陽侯夫人為她討個公道?
這劇本兒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