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我不是這個意思。」

  太子就咳了一聲。

  這個……他可不是懼內啊。

  不過是大男人,懶得和女人計較罷了。

  太子妃就哼哼地笑了。

  皇后就有趣兒地看著太子夫妻的眉眼官司。

  「快過來叫我瞧瞧。」阿妧是皇后心裡頭承認了的外甥女兒,因此對阿妧一向關照,她見阿妧笑吟吟臉上甜甜蜜蜜的,就知道這兩個孩子大婚這三天一定是琴瑟和鳴了。

  只是見阿妧撲進自己的懷裡,那隱隱從以上里露出的刺目的痕跡,皇后就不贊同地看了靖王一眼,這才對阿妧柔聲說道,「你們才大婚,你也不要只順著他。阿玄若是不知輕重,你就跟他說,不許跟他胡鬧。」

  若靖王放開手腳,那阿妧還有氣兒在啊?

  都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選手。

  「沒不知輕重,殿下對我可好了。」阿妧就急忙說道。

  「你看,你又替他說話了。」阿妧從小兒就覺得靖王做什麼都是好的,皇后就笑著說道。

  阿妧就賠笑了兩聲。

  其實她家殿下真不是禽獸。

  就算是禽獸,她也喜歡死了。

  對媳婦兒不禽獸的男人,都是禽獸不如!

  阿妧就對皇后越發親近,見皇帝蔫搭搭地坐在一旁,顯榮長公主坐在皇后的下手,就忍不住對皇帝露出幾分同情的表情,猶豫了一下,方才試探地問道,「我今天好不容易回宮來,要不陛下,我陪您下盤棋?」她這份孝順之心頓時就叫皇帝感動得不輕,幽怨地看了顯榮長公主片刻,皇帝就帶著阿妧坐在一旁下棋去了。

  長公主殿下帶著興味兒看了兩眼,頓時清秀的臉就扭曲了。

  簡直比當年更毒一萬倍。

  見了一眼就吐血,殺人於無形的那種。

  見這陛下和兒媳婦兒興沖沖地就廝殺在了一塊兒,還指手畫腳時不時露出一個惺惺相惜,宿命對手才會懂的笑容,顯榮長公主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

  這樣的情況下大家竟然還能笑容如常見怪不怪,也真的蠻虛偽的。

  「長公主怎麼了?」阿妧見顯榮長公主看了兩眼就不來觀棋,就偷偷兒問皇帝。

  「大概是被你與朕的棋藝所折服,因此自愧不如,黯然神傷去了。」皇帝手裡捏著一枚棋子漫不經心地說著,完全沒有看見妹妹那更加震驚的表情。

  他哼哼了一聲,將手中的棋子給摁在了棋盤上,勢大力沉,仿佛是用盡畢生的功力,還抬頭對阿妧搖頭說道,「你的棋藝最近有些退步,大概是沒有日夜專研的緣故。大婚雖然好,可也不要忘記你的棋藝哦。」

  顯榮長公主就問皇后,「他們平常就是這麼個畫風?」

  「習慣就好。」皇后就笑吟吟地說道。

  「那皇嫂真是辛苦了。」長公主就露出了一個同情的表情。

  換了這是自己的人,早就亂刀給剁了。

  見她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皇后就笑著說道,「也還好。只是我聽說謙侯曾經因觀棋之後吐了血,之後,陛下與阿妧的棋藝就無人敢於挑戰了。」

  霍寧香那種七巧玲瓏心的都吐了血,這已經不是有毒,這簡直就是要命了。顯榮長公主默默地離這兩位殺人於無形的棋藝高手遠了些,這才哼笑了一聲說道,「霍寧香竟然還有那樣的時候,真真兒是有趣了些。」

  她和霍寧香早年南朝尚未覆滅的時候就幹過仗。

  皇后就笑了笑,拍著長公主的手無奈地說道,「你皇兄心疼極了,你竟然還幸災樂禍?」

  「那就是狐狸精,皇兄還心疼什麼。」當然,長公主這話里的狐狸精三字並不是貶義。

  她覺得霍寧香的確就跟狐狸修成精了似的。

  想到霍寧香這些年對阿蘿的格外關注,顯榮長公主就挑了挑眉梢兒。

  「對了,皇后你一提到阿香,朕就想起來了,很多天都沒有見著阿香了。」皇帝見阿妧這一次不過是一步之差惜敗與自己的手中,豪邁大笑了兩聲,邁著格外神氣的王八步兒就回來了,方才的一點鬱悶也都不見了。

  然而見到是不離宮的顯榮長公主……要不怎麼說距離產生美呢。長公主不在京中的時候,皇帝想妹妹想得流淚。如今妹妹住在宮裡了,皇帝就心急火燎地想要去攆人。

  實在是顯榮長公主天天住在皇后的宮裡算怎麼一回事兒呢?

  那皇帝陛下住哪兒啊?

  大好的長公主府都預備好了,恢弘壯麗,皇帝想到了這些,看向妹妹的目光幽怨到了極點。

  「皇兄不必看我,我不出宮。」長公主就悠然地托腮說道。

  宮裡吃得好住得好,還有皇后照顧她,她為什麼要出宮住在長公主府里空虛寂寞冷?

  皇帝被噎了個半死。

  「你!」

  「反正我瞧著皇兄住在皇嫂偏殿也很合適。」當然,若是皇帝敢去睡那些別的妃嬪,長公主就不是這麼客氣的了。

  見皇帝氣得眼睛裡都充滿了淚花兒,顯榮長公主就笑了笑。她探身用力地揉了揉阿妧的小腦袋,將她漂亮的髮髻揉得亂糟糟的,這才露出了一個有趣兒的笑容,從懷裡摸出一對兒玉佩來丟進阿妧的懷裡說道,「新婚賀禮。雖你們不缺這個,不過這個寓意不錯。」

  一對兒胖嘟嘟的鴛鴦。

  長公主自己雕的。

  「多謝姑母。」阿妧就嘴甜地捧著胖胖的玉鴛鴦開心地笑了。

  羊脂玉,很值錢的。

  見她喜歡,顯榮長公主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也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失禮,抬腳就走了。

  旁若無人,完全沒有把皇帝給放在眼裡,就跟在自家裡一樣自在。

  「她這樣兒不行。」皇帝就憂心忡忡地說道。

  皇后叫阿妧坐在自己的身邊攬著她,側頭去看一臉關心其實假公濟私的皇帝陛下。

  沒人理他,也沒人給個台階兒去問「怎麼不行了?」,空氣之中瀰漫得特別尷尬的沉默。

  皇帝咳了一聲就厚著臉皮繼續若無其事地說道,「她從南邊兒回來,就該過些穩當的日子。從前所嫁非人,如今也不能總是在宮中看著朕與皇后你恩愛是不是?」

  他的臉皮是很厚的,竟然還覺得自己與皇后特別恩愛,見皇后挑眉,就繼續說道,「顯榮這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如今就一個人,那往後豈不是很孤獨?她又不能一輩子留在宮中,往後府里只有她一人……朕心疼啊。」

  「陛下想給顯榮做媒?」不就是想攆顯榮出宮麼,皇后就挑眉問道。

  皇帝就咳了一聲。

  「朕的意思吧,就是給她挑個合適的,往後在一塊兒豈不是快活?」

  「陛下中意誰?」

  到了顯榮長公主這個年紀的,與她同齡的男子又哪個沒有娶親生子,或是三妻四妾呢?皇后其實覺得皇帝這有些心血來潮,可誰知道皇帝卻仿佛並不是突然想到這個問題,而是帶著幾分神秘地湊過來問道,「皇后覺得阿香怎麼樣?」

  他其實已經想這個問題許久了。

  霍寧香俊美出眾,翩翩儀態,出身南朝卻對北朝並不仇恨,更何況霍寧香與顯榮長公主在南邊兒打過交道。

  最好的是,霍寧香沒有娶親吶。

  而顯榮長公主,這是世間最出眾的女中豪傑,自然也配得上霍寧香。

  阿妧都突然抖了抖小耳朵。

  「伯伯啊?」她就呆呆地問道。

  她成親之後跟成親之前沒啥兩樣兒,依舊呆呆的一隻,皇帝就笑呵呵地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大概夠嗆。」阿妧想到霍寧香提及與平寧公主的那段感情時的悲慟,就知道她家伯伯這輩子大概不能再愛另一個女子了。可若是懷裡揣著對平寧公主的愛再去和顯榮長公主成親,那豈不是兩個最美好的女子都傷害了?

  阿妧覺得這兩位公主都是世間最值得仰慕的女子,是比男子還優秀千倍百倍的女中豪傑,這樣的女子,值得一份最美好忠貞,心無二志的感情,不是麼?

  「為什麼?」皇帝見阿妧跟自己唱反調也不惱,好奇地問道。

  「若伯伯要成親,早就成親了,還能等到現在?」阿妧沒有把霍寧香的感情鋪開來給別人做談資的興趣。

  「反正我感覺,若陛下問到伯伯,伯伯一定會拒絕的。」

  皇帝見她說得十分鄭重,果然就猶豫了起來。

  「而是他們看起來當真相配。」

  「若謙侯要娶親,難道還能落得個如今侯府之中空無一人?這樣到了這般年紀卻依舊不肯娶親開枝散葉的,泰半也都是因心裡有人兒了,且想來對這份感情忠誠得很,無論心上人到底如何都不願改變。」

  皇后其實對霍寧香的印象不壞。

  從前霍寧香抱不上皇后的大腿不過是因沒有揣摩透皇后的心意,可當他終於想明白皇后的心思之後,謙侯大人就把皇后的腿給抱得緊緊的。

  皇后就為霍寧香說了一句公道話。

  「皇后說得也很有道理。」皇帝就摸著下巴說道。

  「不過阿香心裡的人是誰呢?」

  「對陛下來說,謙侯喜歡誰很重要麼?」皇后就嘴角抽搐地問道。

  「自然是要緊的。若是可以,朕還要給阿香賜婚成全他的一番真心。」皇帝美滋滋地說了一句,見皇后無奈地笑了,就急忙說道,「皇后萬萬不要以為朕是在說笑。其實……」他就垂著一張大臉很羞澀地說道,「朕當真怪喜歡阿香的。若阿香給朕做了妹夫,那朕就開心了。皇后也想想,阿香這把年紀,卻連個承歡膝下的孩子都沒有,未免膝下淒冷。若是能娶親生子,許還會熱鬧一些。」

  「還有我與我姐姐呢。」阿妧急忙說道。

  「可到底不姓霍。」皇帝就嘆了一口氣。

  他曾經感到最大的遺憾,就是霍家滿門被抄斬。

  滿門忠烈,卻落得個斷子絕孫,這未免有些太可憐了。

  電光火石,阿妧突然想到了什麼,可是一轉眼,她卻想不起自己想要說點兒什麼。

  「真是可惜。」

  「要不,朕再去問問顯榮的意思?」皇帝就試探地問道。

  「陛下,您就這麼容不得顯榮?」皇后就笑問道。

  皇帝被戳穿了陰險的真面目,就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這不是看她在宮裡沒勁兒麼。」顯榮長公主天天兒在後宮亂晃,嚇得後宮嬪妃們都躲在各自的宮中不敢出來了。一想到這,皇帝就哀嘆了一聲,覺得妹妹這是不成全自己和皇后的意思。

  阿妧看著皇帝陷入了一種十分糾結的表情里,就用力咬了咬牙。她將這件事給記在心中,因此當回了娘家,給長輩們磕了頭之後,方才躲在無人處偷偷與阿蘿說了,說完了就小聲兒說道,「我瞧著陛下樂意給伯伯和長公主做媒呢。」

  「伯伯不會肯。」阿蘿就搖頭說道。

  「我也是這麼說。只是陛下說得似模似樣兒的。說若伯伯再不成親生子,那霍家就當真絕嗣了。」阿妧沒有與霍家人有過接觸。

  她記事的時候,霍家墳頭兒的草都長得老高了。

  可是她心裡卻格外親近這個家族。

  也不知是霍寧香,還是阮姨娘的緣故,她覺得霍家很親切。

  「絕嗣?」阿蘿就若有所思地說道。

  「陛下心疼伯伯膝下沒有霍家的孩兒。」阿妧就公允地說道,「其實陛下想得也沒錯。難道叫霍家到了伯伯這一輩兒就斷了,往後霍家無人,伯伯膝下空空麼?可是姐姐我跟你講,雖然心裡擔心這麼許多事,可是我卻不願叫陛下撮合長公主與伯伯。」她抓了抓小腦袋小聲兒說道,「姐姐別笑話我。只是我不想叫平寧公主連伯伯這最後的愛都失去了。」她就小小地嘆了一聲。

  她或許是多管閒事了。

  可是既然霍寧香愛著平寧公主,兩個人之間發生過那麼多的事,又何必再叫另一個女子捲入其中呢?

  顯榮長公主也值得更好的感情是不是?

  「我也曾聽伯伯提起過平寧公主。」阿蘿見妹妹一副小大人兒似的擔憂霍寧香,她穿得今天格外貴重,小小的小姑娘還梳了一個格外端莊的髮髻,挽起了宗室女眷最喜歡的髮髻,搖搖擺擺看起來還是呆呆的,就笑吟吟地抬手戳了她的大腦門兒一記說道,「行了,你放心。回頭我跟伯伯說,叫他多少留意一些也就是了。」保持一下和各位的距離也就算了,且阿蘿在顯榮長公主身邊跟隨這麼多年,自然知道長公主的驕傲。

  愛情與男人,是長公主絕不會與旁人分享的兩樣兒。

  除非霍寧香把平寧公主全都忘了。

  可是沒準兒長公主又得惱了。

  她家長公主對那位平寧公主,才真的叫一個念念不忘呢。

  阿蘿決定回頭跟霍寧香說一說。

  這是長輩之間的事兒,她不會插手霍寧香的私事。

  不過皇帝的一句話倒是叫欣榮伯十分感興趣。

  「陛下憐惜霍家絕嗣啊?」她就笑吟吟地摸了摸自己尖尖的下顎,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