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負聽之臉色鐵青,壓著眼中怒火:「胡允汐,天下好兒郎多了去了,你才見幾個,就在這裡不顧禮儀廉恥,一廂情願給別人下蠱,強迫別人愛你?」
胡允汐爬不起來擦了擦眼淚,倔強又瘋狂的說道:「九負表哥,什麼是禮儀廉恥,像三皇子那樣身份的人,就應該是我這樣有身份的嫡女來配。」
「姜回,她只不過是一個卑賤的舞妓之女,按照大晉的從母法,她就是一個子隨母賤的賤婢,她根本就配不起三皇子。」
「她現在能和三皇子在一起,只不過是仗著她爹,只不過是仗著她自己的美貌!」
我配不起沈青臨,他沒有我,我爹也不會幫他,他也不會有今天。
胡允汐看到的沈青臨可以說是我和我爹一手調教算計的,我們把他調教好了,她說我不配!
給他下蠱,讓他把對我的愛轉移到他身上,她可真是自己不栽樹,盡找大樹去乘涼。
鳳九負斥責道:「你簡直是荒唐,不可理喻。」
胡允汐坐在地上腰杆挺直:「我是荒唐,我是不可理喻,我娘告訴我和我姐姐,喜歡就是搶,喜歡就去奪,只有搶到,只有奪到的才是自己的。」
「三皇子現在中了我的蠱,已經漸漸對我上心,馬上就會愛上我,我馬上就能把他搶到了,我幹嘛不搶,我幹嘛不要?」
我猜的沒錯,胡允汐的娘為了鞏固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地位,給她爹下藥了,讓她爹無論娶多少妾室,始終只有她們兩個孩子。
不得已,她姐姐留在了家裡,招了上門贅婿,生了個男兒,換上胡姓,成為胡家的子孫。
「你搶。」我點了點頭:「好啊,胡小姐,你搶,你今天對我所說的話,還有你娘對你爹做過什麼,他為什麼除了你們兩個沒有其他孩子,我會派人告訴你爹。」
「我想,你爹能娶幾十個妾室,就不是深愛著你娘的那個人,娶你娘,只不過是礙於她是鳳家三代嫡親!」
胡允汐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神色,再一次崩塌,氣急敗壞:「姜回,你敢在我爹面前胡說八道,我就讓三皇子弄死你和弄死你肚子裡的孩子……」
「胡允汐。」鳳九負打斷她的話,聲音如同冰渣的一般,冷冷如刀如劍:「莫說你弄死三皇子側妃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你弄傷他們,我不會因為你是我的表妹,你娘跟我家是三代嫡親的份上我就會放你一馬,不信你試試。」
胡允汐對他大吼,質問:「鳳九負,你到底是誰的表哥,你的胳膊肘怎麼往外拐?」
鳳九負眼中不帶任何一絲溫情:「胡允汐,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讓鳳家和胡家蒙羞,我不會讓你胡來。」
「師兄,她的兩個丫鬟初夏秋雪就交給你了,請務必剪掉三皇子身上的蠱蟲。」
玄之點了點頭的同時,還不忘掏出一個小瓷瓶,還不忘抓過胡允汐的手指,扎破她的手指放了一瓶血。
血放完之後,他把瓷瓶放在腰間一別,一手拎起初夏秋雪,像拎小雞仔似的把她們拎起,對我道:「福主,為了安全起見,這兩個人,還是養在三皇子府上。」
「師弟,你這個小表妹,你可得看住了,要是有什麼詭異的動作,你及時通知我,千萬不要讓她再作妖!」
鳳九負向他保證:「我會讓人好好看著她,在三皇子身上的蠱蟲沒有解掉之前,我不會讓她離開鳳家。」
玄之額首:「最好如此,福主,咱們走。」
他話音落下,拎著初夏秋雪就走,
禾苗攙扶著我跟上。
胡允汐手腳並用攀爬:「臭道士,把初夏和秋雪給我放下,那是我的丫鬟,不准你帶走。」
「九負表哥,你說過的,我是你表妹,你別把我當親妹妹一樣對待,不會讓我在京城被人欺負。」
「現在他們欺負我,要搶走我的丫鬟,你幫我,你幫我啊表哥。」
鳳九負沒有幫她,叫來了鳳家的老婆子,貼身隨護,召喚了鳳家的護院,把胡允汐所住的小院左三層右三層團團圍住。
玄之林澤初夏秋雪離開鳳家,把她們丟在了馬車上,我要過去上馬車時,鳳九負伸手攔住了我。
我的目光從他的手上看向他的臉:「怎麼,鳳大人,你天真無邪的小表妹都承認了覬覦我的丈夫,對我的丈夫下蠱,你還不願意承認?」
鳳九負收回手,對我拱手行了個禮:「抱歉!」
我乾脆利落:「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也別企圖用道歉兩個字,讓明天滿城皆知你表妹覬覦三皇子。」
「你表妹和她娘種種行為,我會派人告訴她爹,這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我,得罪我的代價。」
「也是你,鳳九負,一次兩次太過信任自己的家人,縱容自己家人的結果。」
鳳九負借著月色望我,許久方問道:「就沒有任何轉移的餘地了嗎?」
我不帶任何猶豫:「沒有,鳳九負,你跟我打交道這麼久,你知道我想要什麼,你知道我走到今天多麼不容易。」
「現在有這麼一個人,差一點點就毀掉我的路,你問我有沒有轉移的餘地,我是傻子,我是笨蛋,碰見危險,不去把它解決,把它留在原地,弄死我自己和我肚子裡的孩子嗎?」
鳳九負張了張嘴,輕聲問我:「若我說,若我向你保證,關於這件事情……」
「前車之鑑,你的保證不值一分錢。」我打斷鳳九負:「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你對血緣看得格外重,我不相信你,一個字兒都不相信你。」
鳳九負唇瓣顫了一下:「好,不相信就不相信吧,你自己想怎麼做你就怎麼做,有需要我幫忙的,你派人來知會一聲!」
我欠了欠嘴角:「鳳九負,你不在我面前阻攔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其他的我豈敢勞煩你?」
鳳九負接下我的諷刺,把視線落在了我的肚子上,低了只有我和他能聽見的聲音道:「我不會讓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出現任何事情。」
我噗嗤一聲笑出口,用寬大的衣袖遮住肚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鳳九負站在原地目送著我,我能感受到他停留在我背後的目光,我不相信他說的話,今天要不是她表妹自己承認,他依舊不相信我,依舊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查到的。
再有,在此之前,他自己手上不想染上自己孩子的血,卻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肚子裡的孩子掉了,死了,沒了。
現在向我保證,向我承諾,不會讓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出現任何事情,讓我去怎麼相信?
愛與不愛,我可不覺得開始不愛我肚子裡的孩子,經過七個月就來愛我的孩子,順便愛愛我。
我是狼心狗肺,滿肚子的壞水,滿腦子的算計,陰溝子裡見不得人的臭蟲,我不缺愛,我爹愛我,我從未見過面的娘親也愛我。
我本應該在自己爹娘歡聲笑語下快樂的長大,是沈家人,大晉荒謬的從母法,讓我們陰陽相隔,讓我們愛著彼此,卻有著跨不去的鴻溝。
我上了馬車,初夏秋雪已經被玄之弄暈過去,軟倒在馬車裡,馬車裡除了我和他還有禾苗。
禾苗就跟防他一樣,手上還拿著一個匕首。
玄之笑眯眯地說道:「小禾苗,承認你力氣很大,一打十不成問題,但是,我真的沒有壞心,你不用把你的匕首尖子對我,我害怕。」
禾苗把匕首的套子一套,往自己身上一藏:「你裝什麼裝,你要是害怕,天下就沒有膽小的人了。」
玄之故作害怕拍了拍胸脯:「我真的害怕,小禾苗,像你這樣的小施主,要是向我出手,我肯定不能把你照死打。」
「不照死打你,你肯定就照死打我,好了,你會把我打死的,我能不害怕嗎?」
禾苗翻了個白眼給他:「你現在與其操心被我打死,不如操心怎麼解掉三皇子身上的蠱蟲,別讓我家小姐操心擔心。」
玄之嘖嘖有聲:「你真是一個忠心耿耿又專注的小丫頭,我現在發現你也有慧根,要不你來我靈源觀做個掃地的小道姑,我傳你道法,祝你大道其成,跳出紅塵外!」
禾苗直接上腳踹向他的腳:「你個道士哪裡來的這麼多話,我告訴你,我生是我家小姐的人,死是我家小姐的鬼,想讓我從我家小姐身邊走,除非我死。」
「呸呸呸,不吉利不吉利。」玄之直接呸了三聲,叮囑禾苗道:「不吉利的話不要說,小心招來厄運。」
禾苗連翻了好幾個白眼給他,一句話也不說了,就瞪著眼死死的盯著他
玄之像不說話會死似的,見禾苗不理他,看向我開始跟我說話:「福主,若是蠱解不掉,三皇子移情別戀,你該如何?」
我眼皮一撩看向他:「你問我這句話,是不是提前跟我打招呼,你解不掉這個蠱?」
玄之哼了一聲:「福主,你這麼聰明不但顯得不可愛,還讓我不知道怎麼接話好了。」
我勾勒嘴角輕笑:「該怎麼接話就怎麼接話,你要是解決不了蠱蟲,那你就讓三皇子睡著。」
從進鳳家到離開到現在,我心裡一直在思量著,沈青臨是死了之後對我有利,還是活著對我有利?
他愛我不可否認,胡允汐因為他愛我,羨慕我嫉妒我,想把他的愛據為己有。
我不愛他,我只把他當成墊腳石,當成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他中了蠱,我過多擔心的是害怕他對我不利,對我肚子裡的孩子不利。
至於他因為蠱蟲想愛誰,想和誰在一起,只要不來傷害我和肚子裡的孩子,他想愛誰就愛誰。
我思前想後我肚子裡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如果他現在有三長兩短死了,我將來的路,就會多走一大截。
如果他不死,只是躺著睡著,像活死人一樣有一口氣在,他只是從大助力變成了小助力,對我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玄之眼珠子一轉仿佛都知道我在算計什麼,在想什麼:「福主,他如此深愛你,讓別人眼紅,讓別人想據為己有你就沒有一點心動?」
我看著他的雙眼,目光漠然而又堅定的點頭:「心動當不了飯吃,心動達不了所願,何必自尋煩惱?」
玄之無奈的點了點頭:「好好好,你這樣說,我會竭盡所能,還一個愛你的三皇子。」
我:「……」
他怕不是有什麼大病,或者被他的祖師爺上身了,在明知道我不愛他的時候,跟聽不懂話似的。
夜很靜,月光很皎潔,街道很空曠,馬蹄噠噠噠的聲音,迴蕩在深夜裡,迴蕩在我的耳朵里。
不到半個多時辰,馬車到達三皇子府,玄之沒有讓任何人幫忙,一手拎著一個就進去了。
我跟在他身後來到我的院子,進了我的廳房,初夏秋雪像破布一樣被他丟在地上,丟完他們之後,他抬腳去看沈青臨。
沈青臨躺在床上,唇色微微發青,臉色發白,不像人為昏迷,倒像自然睡著了一樣。
玄之再一次給他把了脈,越是把脈臉色越沉,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他返回廳中開始給初夏秋雪把脈。
給她們把完脈之後,拿出自己的銀針,扎在她們的身上,我不明白,也看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盯著。
玄之把所有的針都扎進了初夏秋雪身上,對著禾苗道:「禾苗拿兩個碗來!」
禾苗行動迅速,拿了兩個碗來,玄之把胡允汐的血倒進碗裡,又在碗裡不知加了什麼東西藥粉,晃蕩均勻,血腥夾雜的一股甜味撲鼻而來。
玄之端起兩個碗,放在初夏秋雪的鼻子下面,她們倆閉著眼昏迷呼吸之間,就把這股香味吸進去。
大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初夏秋雪的身體突然抽搐起來,嘴巴微微張開,有蟲子從她們的嘴裡探出頭。
玄之眼中一喜,張口剛欲和我說話,突生事端,沈青臨醒過來從裡邊竄了出來,一腳踹在玄之背後:「哪來的臭道士,三更半夜在我家新巫蠱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