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聽到我說話,雙眼瞪大如鈴,不敢相信失聲道:「小姐,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夕夫人被人削了四肢,裝進了花瓶里,就在熱鬧的玄武大街上?」
我瞧了一下天色:「按照紙條上所說,三盞茶的功夫過後,她才會出現在玄武大街上,現在還沒到!」
「我們想從頭看到尾,要儘快的更衣,早些過去占好位置的同時也要多買一些東西,才不會顯得我們刻意去看她一樣。」
禾苗眼睛亮堂堂的,忙忙點頭:「好的小姐,好的小姐,奴婢現在就去給你拿披風,拿狐裘圍脖,你等一下,你等我一下,你站著別動啊。」
我瞧她激動不已,叮囑她:「你慢一些,別慌張,穩重一些。」
禾苗邊鑽進屋裡邊道:「知道了,小姐,奴婢很慢很穩重。」
她不慢也不穩重,風風火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出我的紅色披風,紅色狐裘圍脖,給我披上,給我圍起來。
我穿著一身素雅的衣裙,披著紅色的披風,火紅而又炙熱,喜慶而又張揚。
我出門不光帶了禾苗,還帶了皇上賞賜給沈青臨的美人梅月和歸寧,以及護衛婆子們,浩浩蕩蕩,小十人之多。
梅月和歸寧是自打從皇宮來,第一次出門,個個顯得拘謹,坐在馬車裡,也不敢跟我說話,努力的把自己縮小,讓我看不見一樣。
我們坐馬車到玄武大街就下來了,我帶著她們像沒事人似的逛街,問價,買東西。
大多數都是我在買,我幫她們再買,不大一會兒,護院婆子手上都拎滿了東西。
我瞧著時辰差不多,就去玄武大街中心最高生意的茶樓。
冬日裡茶樓的生意一般,不是特別好,靠窗的位置更加寒冷,沒人要。
我要了二樓臨窗的一個位置,上一個圍爐,點了兩壺好茶,上了幾樣時下最好吃的點心。
窗戶半掩著,向下望,風吹過髮絲,一覽無遺能看清楚玄武大街。
梅月和歸寧鑑於我太兇,心狠手辣,能不跟我說話,就不跟我說話。
她們拘謹的吃點心,喝茶水,眼中對我是又懼又怕又期待,希望我能一直像這樣與她們和平相處。
我對於她們的拘謹,害怕,視而不見,該怎麼著怎麼著。
禾苗給我倒了一杯水,我邊喝邊瞧著外面人來人往的玄武大街。
一杯茶喝完,我看見一個背著背簍的漢子,停在最熱鬧人最多的地方,接下身後巨大的背簍,放在了路中間,捂著肚子,說肚子好疼好疼的跑了。
漢子跑了,巨大的背簍立在路中間,成為礙事的東西,來往的人停留了下來,揚著聲音,扯著嗓子叫喊:「誰的背簍,還要不要了,放在這路中間,就不怕走來過去給踢了?」
「有沒有人啊,有沒有人啊,誰的背簍,不要我可踹了!」
「別踹別踹,剛剛瞧見一個漢子,肚子疼不方便帶背簍,就把背簍放在這了,估計等會就來了。」
「寒冬臘月,出來一趟都不容易,能幫就幫一把,別這麼凶。」
「幫什麼幫,幫什麼幫,我又不是他大爺,我又不是他爹,我憑什麼幫他。」
第一個嚷嚷說話的人,說話之間,用腳踹在了大背簍上。
許是大背簍里東西太堅硬,他踢上去之後,腳被踢痛了,抱著腳,金雞獨立,哎喲了一聲:「什麼東西這麼硬,硌著老子的腳了,痛死老子了。」
「媽的,這個背簍的主人呢,趕緊給我出來,老子的腳都磕流血了,你得賠老子錢!」
背簍的主人已經跑不見了,只有看熱鬧的人,取笑踢背簍的男人:「你這漢子,穿的人模狗樣,踢別人的背簍傷了,還想讓別人賠錢,這是什麼道理?」
「就是就是,正經人家的漢子,誰能看上一個背簍,你莫不是就是貪便宜,看見人家背簍放在這裡,想據為己有吧!」
「瞧瞧這個背簍,看著分量不輕,想來是外面村子進城的人,賣一些咸物填補家用的,你還貪人家的,要不要臉?」
「天寒地凍,百姓不易,咱們城裡的人,就不要撿這個便宜了。」
腳被踢傷的男人被路上行人一講,想把這個大背簍據為己有,嚷嚷起來:「是這個大背簍攔住了我的去路,我叫了好幾聲都沒有人過來領走,說明這個東西無主。」
「既然無主,又弄傷了我的腳,它自然而然的就是我的了,你們別跟我搶。」
男人說的就要去拿背簍,圍觀的人不願意了,他們話是說的漂亮,不要拿他人東西,但是若是無主的東西,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貪婪,想要。
「無主的怎麼能是你的呢,大傢伙都在這呢,也輪不到你一個人。」
「就是就是,正所謂,若是無主,見者有份,你想一個人拿,我還想一個人拿,不准拿走。」
「對,不准拿走,要拿咱們一起拿,要分咱們一起分,你想獨吞,我們不願意!」
踢傷腳的男人拽著背簍,想強行背走,不料其他人按著背簍就是不讓他背。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傢伙都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有說一起分,有時候拿官府,反正不讓一個人拿走。
踢傷腳的男人準備強硬的帶走這個背簍,有人手快,去掀背樓上蒙著的布:「除非大家分了,不然別想帶走……啊,什麼東西?」
掀掉背簍上面布的人,看見背簍里出現一個頭髮稀疏,沒有眼睛,口鼻,面容難看的頭顱,嚇得發出尖叫,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踢傷腳的男人也看到了背簍里的東西,嚇得手一松,連連後退,失了聲:「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啊。」
「怪物,怪物啊!」
圍觀的其他人也紛紛後退,滿目驚恐的看著背簍里,從巨大花瓶中露出一個,卻沒有口鼻,眼睛的頭顱。
我反手把空杯子遞給禾苗,目光一直向下眺望,夕夫人如青絲瀑布的長髮,被剪得稀疏,兩個眼睛被刀割瞎,血水順著眼睛流出來。
鼻子被削,臉頰上刻了賤人兩個字,四肢被砍了,塞進了巨大的花瓶,瓶口還算乾淨,但是脖子向下有污穢之物。
也就是說皇貴妃對她下手,完全是比對我娘來的,我娘當初被人砍掉四肢塞進花瓶里,也是渾身屎尿滿嘴污垢。
禾苗把杯子遞給我,站在窗戶邊,跳望下面,壓著上揚的嘴角,對我道:「小姐你快看,你快看,下面好像有熱鬧,出人命了。」
「哐當一聲!」
梅月手中的杯子落了地,摔的四分五裂,發出一聲巨響。
我收回目光看向她:「這是怎麼了,手這麼不穩?」
梅月渾身哆嗦了一下,「回稟側妃娘娘,我我我……下面…下面背簍里的是人彘,不是什麼怪物!」
我一挑眉,假裝不知:「人彘,你能看出來下面是男是女嗎?」
梅月顫抖道:「回稟側妃娘娘,是是一個女子,應應該是一個下賤的女子。」
「只有下賤的女子,才會被人如此對待,臉上刻上賤人兩個字。」
「我斗膽猜想,她大概是勾搭上誰了,被原配夫人剁了手腳做成人彘扔在這繁華的大街上以盡效尤。」
我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來,吃塊點心壓壓驚,莫要害怕,我們是一道出來的,也會一道回去。」
她害怕的樣子,像極了下面的夕夫人是我所為一樣,也害怕自己像她一樣,被我剁了手腳塞進花瓶里。
果然只要夠狠,無論是誰的人,都會怕我,都會忌憚我,這樣很好,非常好。
梅月得到我的承諾,身子不那麼抖了:「謝謝側妃娘娘,我和歸寧一定好好聽話,不會拖你後腿。」
我唇角勾了勾:「我知道,來,難得出來一趟,碰見這麼個事兒,咱們好好看看,是誰家的女子被如此對待。」
梅月弱弱的應了一聲是,微微直了直身子,繼續向外跳望。
下面的人圍了左三層右三層,因為圍繞的人太多,驚動了巡視的捕快。
捕快聲音一叫,圍繞的人立馬讓出一個道來,還不忘對他們道:「捕快大人,那裡有一個人,也不知道是誰把她塞進了瓶子裡,瓶子裡還有屎尿。」
「還是一個女子,女子好像天太冷,重傷之下,昏迷了。」
「你們快去瞧瞧,是誰家的女子,被人迫害成這個樣子,太可怕了。」
「捕快大人,是這個人,是這個人,這個人剛剛說要把這個背簍背走,他是這個背簍的主人。」
踢傷腳的男人被人一指,說他是背簍的主人,他腳也不疼了,直接跳了起來:「哪來的臭娘們在這裡胡說八道,我才不是這個背簍的主人,是這個背簍擋了我的道,我氣不過踹了兩下,還把我的腳踹傷了。」
「捕快大人,你可得相信我,這個背簍不是我的,這裡面的人也不是我弄的,我不知道是誰弄的,這周圍的人都可以給我作證,都是我的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