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媽眼睛一亮,好似今日過來送我的丫鬟回來是假,惦記我的嫁妝是真。
我這樣半真半假一說,她直接上鉤,不確定的問道:「沈知意郡主給大少夫人現銀,真的讓大少夫人拿來孝敬婆母公爹?」
我揚起嘴角,一股得意非凡,沒腦子的說道:「那是當然,我嫁到赫連侯府就是赫連侯府的人,婆母公爹就是我第二個爹娘,我有銀子孝敬他們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看來赫連侯府比我查到的更窮,更入不敷出,才會這麼不要臉面,迫不及待的讓人來試探我嫁妝能不能拿出去。
春媽哎喲了一聲:「大少夫人不愧是沈知意郡主帶大的,就是孝順,這剛嫁進侯府第一天,就想到了婆母公爹。」
「要是夫人和侯爺知曉,必然歡心。」
赫連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老的惦記新媳婦的嫁妝,小的惦記新媳婦的妹妹,果然一口飯養不出兩樣人。
我嘴角揚的高高的,把單純一扮到底:「是啊,郡主是一個善良溫柔的人,我只可恨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春媽,你稍等一下。」
我說著鬆開了春媽的手,跑進自己擺放嫁妝的房間裡,從箱子裡拿出一錠銀元寶放在春媽的手上:「今日謝謝春媽跑一趟,小小心意,給春媽喝茶用。」
小小心意就是十兩銀元寶,是她兩個月的月錢了。
春媽連忙推脫,手拿銀子卻不放:「大少夫人,我怎麼能要這個,使不得,使不得!」
我把她的手一壓,推了回去,張口愣是把沒心,沒肺,沒主見,發揮的淋漓盡致:「春媽,收著吧,郡主跟我說了,嫁做他人婦,該給喝茶的銀子還是要給的。」
「我爹清正廉明,除了每月的供奉再無其他,但是郡主有花不完的錢銀,她跟我說,花完了回去再向她要,她給我。」
春媽聽我這樣一說,臉上露出一抹瞭然,她仿佛在說,我果然是一個沒心肝的,沈知意跟我說什麼我就信什麼,怪不得我能在她的眼皮底下活到嫁人。
春媽手握著銀元寶,微微行了個禮:「老奴就謝過郡主和大少夫人賞賜了,大少夫人在這府上有什麼不懂的,只管問老奴。」
我聽她送上門這樣一說,張口道:「春媽,我的確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春媽大概也就跟我客氣一下,沒想到我還真的直言不諱,有事請她幫忙,她聲音微頓:「大少夫人有什麼事兒,只管告訴老奴,老奴一定會替您辦了。」
我不好意思的伸手揉著肚子,壓低聲音對她道:「春媽,我飯量大,廚房早晨就送來四個包子,一碗稀飯,兩碟小菜,我沒吃飽。」
「回頭麻煩春媽去跟廚房說一聲,給我送飯菜的時候,我不求像在家裡郡主給我吃的一頓八菜一湯了,粗茶淡飯足量一些就行。」
「就是這個事兒?」春媽一怔,有些不敢相信,我就是為了吃的事兒求她。
我煞有其事,重重點頭:「就這個事兒。」
我又不是赫連侯府的人,吃相難看,上來就掀桌子,讓人看到破桌腿。
春媽拍著胸脯向我保證:「大少夫人如此孝敬婆母公爹,我回去跟夫人說,讓夫人命廚子,必然不能讓大少夫人每頓低於在姜家的配置。」
我立馬笑得燦爛如陽:「謝謝春媽,春媽往後要是沒錢喝茶,只管來這裡尋我,春媽的茶水,我管了。」
春媽把銀子揣進衣袖裡,還不忘壓壓衣袖:「這哪能呢,今日謝謝大少夫人,老奴就不打擾大少夫人了。」
我額首點頭:「春媽慢走。」
春媽對我行了行禮,開心離開。
我爹說過,人的個性是千變萬化的,不會偽裝的獵手不是好獵手。
最好的獵手就是打入獵物的內部,混成偽裝獵物想要的模樣,取信他們,麻痹他們,在尋得機會,咬斷他們的咽喉。
我的嫁妝被惦記,我就讓她們知曉,我是本來就想給她們的,讓她們慢慢等,慢慢期待,不給他們,就讓他們在那裡干著急。
等春媽徹底離開院子之後,蓮姨和禾苗忍著身上的疼,進了屋子,來到我的面前:「小姐,昨天晚上姑爺叫我們出去學規矩,把我們直接關在了下人房。」
「我和蓮姨被關進下人房沒多久,就有一個婆子抄著棍子過來打我們,婆子邊打我們邊說是姑爺讓她打的,說我們沒規矩,打我們是為我們好,教我們規矩。」
「我們平白無故被打了一頓,等到天快亮,姑爺隨從那個叫問河的也過來打我們一頓,他邊打我們邊說,是侯府大房夫人叫他過來打我們的,還警告我們,不准我們告訴你,誰打我們的,不然每天晚上都打我們。」
好個赫連決蘇婉茹派人來打我的人,相互潑髒水誣陷,算計我跟對方槓,他們置身事外,真是低級又噁心。
我檢查了蓮姨和禾苗的傷。
她們的手臂,背部,腿部,都被打的紅腫青紫,臉頰稍微好一些。
本來想著初來乍到,來日方長,循循漸進,穩坐釣魚台即可。
現在看來,我一味的退讓,只會讓赫連決蘇婉茹把我當成刺向對方的利刃,得寸進尺,以為從我身邊的人下手,就能揮舞我刺向對方。
我壓了一口氣對她們道:「你們暫且忍耐一下,我不會讓你們白受這個傷,白受這個氣。」
蓮姨禾苗應聲:「我們都聽小姐的。」
我沒有給她們藥膏擦,沒有讓她們換衣裳,讓她們陪我在屋裡等。
一直快到晌午,侯府廚房送來了八菜一湯,有葷有素,量大十足。
我不會虧待自己,帶著蓮姨禾苗把每一樣菜吃了一半,再重新擺盤,弄得跟沒動過一樣。
吃飽喝足,有力氣等,一直等到晌午快過後,赫連決鐵青的一張臉回來了,一看就知道想坑蘇婉茹沒坑到,還被他爹訓了。
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在他還沒進屋之前,我在門口淚眼婆娑,張口哽咽的呼喊:「夫君,你可回來了。」
赫連決眉頭一皺,抬頭看我,加快步伐,進了屋子,就跟長了刺似的:「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
我淚水洶湧:「夫君,我也不想哭,你看,我的陪嫁婆子被婆母派人打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這還都不算,婆母派她身邊的春媽送她們回來,直接問我什麼時候把嫁妝搬到侯府公庫里,什麼時候把五萬現銀陪嫁拿去孝敬婆母。」
我話音一落,赫連決鐵青的臉陡然舒展,一把抓住我的手:「春媽當真如此說?」
我落淚:「我的貼身婆子丫鬟可以作證,你看看她們身上的傷痕,都被打成什麼樣了。」
蓮姨禾苗兩人在一旁撲通跪地,擼起來自己的袖子,露出青紫紅腫的胳膊,小聲的啜泣哭:「姑爺,您看。」
赫連決撇了她們一眼,抓著我的手,扯著我就走:「夫人,走,咱們現在就去找父親,告訴父親,蘇氏那個惡婦沒臉沒皮惦記著你這個新媳婦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