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震盪,昂頭望他:「誰給你出的主意,我爹嗎?」
沈青臨倒沒有隱瞞我:「是的,是老師提醒了我,想要跟父皇談條件,必須手上有東西,有實力。」
「柔然和鮮卑一起來襲,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壞事,而是一件好事,我要是利用好這件事情,我就能娶你為妻。」
跟在我爹身後學了大半年,本以為他聰明了,沒想到他還是有些天真,打了勝仗,掙了軍功,是能在皇上面前提要求。
是,他掙得軍功戰功赫赫,求娶清白,人家的姑娘是輕而易舉,但娶我這個一品誥命夫人為妻,堪比登天梯。
沈青臨見我沉默不語,小心翼翼的捧住了我的臉,目不轉睛的望著我:「姜回,你是不相信我嗎?」
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上,我回過神來:「你什麼時候走?」
他回答道:「明天!」
我連忙扒開他的手,「我有事情先出去一趟,你午夜的時候再過來,我有東西送給你。」
沈青臨壓著聲音叫我:「你要幹什麼去,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邊跑邊道:「你別管那麼多,現在趕緊走,午夜再過來就是。」
讓一個人愛上自己,讓一個人對自己念念不忘,當然要使用一點非常手段,比如說,像話本上寫的那樣,去寺廟求個護身符,保佑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求護身符平安符,心要誠,要一步一步叩首上去,讓別人看見,讓別人知曉。
我從晌午一直叩首到黃昏來到了紅葉寺,得了護身符和平安符。
我拿著兩個符,準備轉身走的時候,看見了鳳九負,他穿著一身素色衣袍,立在大殿外面,手負於背後,昂首挺立,渾身上下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我當沒看見他,離開了大殿,準備逕自從他的面前走過,不料,他開口道:「姜回,人生虛無,何必被仇恨蒙蔽雙眼,人不像人!」
我行走的腳步一頓,站在了他面前:「鳳九負,身為大晉第一世家第一公子,出生那天開始,就眾星捧月,錦衣玉食,被父母,姐姐環繞。」
「說你比皇宮的皇太子還尊貴,過得還舒坦,不為過,這樣的你,知道什麼叫人間疾苦,知道什麼叫仇恨,知道什麼叫人不像人?」
我一直都很冷靜,很理智,但是碰到鳳九負他總是把我惡劣的一面輕易的勾出來。
也許是因為他太好了,出生好,長得好,才學好,沒有人可以強迫他做任何事情,他可以隨心所欲的活著。
我與我爹和他不一樣,我們渾身都是泥巴,都爛透了,稍有差錯,掃尾不乾淨,算計不乾淨,就會死。
鳳九負如深淵般平波無奇的眸子望著我閃過一絲慈悲:「姜回,我見過為二斤白面賣兒賣女,我也見過賭徒賭紅了眼,把妻子送到青樓里去。」
「我更見過為了幾畝土地,兄弟相殘的,也見過寒冬臘月,家裡沒糧吃,把自己的母親背到山上丟下的,因此我明白了,貪慾和仇恨易蒙蔽雙眼,讓恩愛的夫妻決裂,父慈子孝反目,子女怨恨父母,丟掉骨肉。」
我笑出聲來:「鳳九負,都說我佛慈悲,他慈悲了嗎?他不貪嗎?」
「他坐在這裡,讓我等凡人給他上供,貪的不是香火,不是信仰嗎?」
「若不給他上供,不給他香火,他能渡人嗎?不,他不會,他不會渡我這種臨時抱佛腳的人!」
「你是個人,你妄圖以佛的樣子來渡我,你渡錯人了,我身在地獄,我不需要成佛成仙。」
鳳九負眯了眼:「我給你娘立了個長生牌……」
我聞言不等他把話說完,直接大罵:「你以為你是誰,高高在上的神佛,俯瞰眾生,眾生按照你的意願而活,你對我指手畫腳?」
「給我娘立長生牌,我娘她死不瞑目,立長生牌沒有用。」
鳳九負被罵得紋絲不動:「柔然和鮮卑聯合攻打大晉,沈知安沈將軍明日出征,事關大晉黎民百姓,你且不可向他動手!」
說了半天,堵著我,是害怕我向沈知安動手,導致生靈塗炭,天下百姓遭殃。
不愧是京城佛子,真是慈悲為懷,胸懷天下,想的真遠,做的真多,也是真噁心人。
我走向他,踮起腳尖,靠近他,他身上清冷的佛香撲鼻而來。
我張口道:「鳳九負,你不想讓他死,你求我啊,你跪下來求我,我就不讓他死了。」
鳳九負沒有求我,有著一絲慌亂,一把推開了我:「姜回,請自重!」
我踉蹌後退站穩,笑的諷刺:「我怎麼不自重了,鳳大人,是你不自重,身為堂堂一品大員,跑過來堵一品誥命夫人,這要是讓人知道,你的清譽就毀了。」
鳳九負拱手對天:「為了天下百姓,黎明蒼生,我的清譽不算什麼。」
我嘖了一聲:「你真噁心。」
鳳九負渾身一震:「你……」
我猛然向前,伸出手臂扣住他的脖子,把他的頭往下帶,踮起腳尖親在了他的唇上。
鳳九負瞳孔驟然一緊,猛然一推我,把我推摔在地,跟一個良家女受到了輕薄似的,瞪著他那清冷如淵的眼睛:「姜回,你放肆!」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舉起手臂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嫌棄之情溢表:「就准你噁心我,不准我放肆輕薄你,這是什麼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