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想好了再說

  陳螢心裡不安,卻也只能站起來跟了進去。

  宮人們都留在外面,屋子裡只有三人,陳月如還親手把房門關上。

  裴玄冷冷看著她,「現在你可以開口了,陳寶林到底做了什麼不合規矩的事?」

  陳月如回過身,忽而跪在了裴玄腳下。

  裴玄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殿下,此事是臣妾不對在先。您方才教訓得對,臣妾確實不該把陳寶林請到承恩殿。」

  陳月如滿臉自責,憂心忡忡地說道:

  「臣妾當時是有失考慮,覺得算上封小侯爺在內,殿裡就只有親戚。況且無論是臣妾的兩個弟弟還是封小侯爺,都是見慣了世面又守規矩的世家子弟……」

  她說著又頓住,一副為難到欲言又止的樣子。

  裴玄的耐心已經要耗盡,沉聲道,「既然要說就不必遮掩。」

  陳月如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她抬起袖子抹了下眼角,把強憋出來的眼淚擦掉,面帶害臊地說:

  「既然殿下准許,那臣妾就不避諱了。

  當時在承恩殿上,妹妹她剛一過來就引起了封小侯爺的注目。從頭到尾他都一直盯著妹妹看個不停。

  那眼神,那眼神就好像妹妹是天仙下凡,讓他起心動念……」

  陳螢緊張地看著裴玄,他臉上像凝了一層冰霜,冷得滲人。

  她不想讓陳月如接著說下去,可現在阻止只會更讓裴玄覺得她和封衍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這時候就是她說出陳月如在吃催胎藥的事,也會顯得她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姦情在扯開話題,於事無補。

  陳月如開了這個口,就算豁出去了:

  「殿下,這並不是臣妾誤會曲解,封小侯爺看妹妹那個眼神,任誰都能看出不對。

  但若只是這樣,臣妾也沒有道理對妹妹動手。

  畢竟是臣妾請她去承恩殿,是臣妾沒顧慮到她的姿色過於出眾會把見慣了美人的封小侯爺都勾得魂不守舍。

  您若是不信,便問問妹妹,封小侯爺當時是不是在看她?」

  陳螢渾身都在冒汗,她搖頭道:

  「殿下,嬪妾真的沒有勾引封小侯爺的意思,嬪妾進了承恩殿後就一直恪守本分,都不敢正眼看男人,根本沒留意到別人的眼光——」

  裴玄向她投下居高臨下的一瞥。

  她陡然噤聲。

  他看似平靜的眼神,卻仿佛蘊著雷霆萬千。

  這要是心性不夠堅強的女子,被他這麼看一眼,怕是就要嚇哭了。

  陳螢心裡也慌,但她面上只是咬著唇,露出被冤枉的倔強表情,接著反駁:

  「殿下,嬪妾是您的人,絕不敢做出任何背叛您的事!」

  她這樣的態度倒是取悅了裴玄。

  若不是封衍親自到他面前來說了那樣一番話,他也確實會相信她和封衍之間並沒什麼值得在意的。

  可封衍對她的不一般,他也是親耳聽見,親眼看見了的。

  現在聽陳月如說了這些,他更加堅信自己察覺到的異樣沒有錯。

  就算她沒有這個膽量刻意勾引,可她生得這幅模樣,那雙不笑也含情的美眸,眼光流轉間都仿佛媚眼如絲——

  想到封衍一定也注意到了這些,裴玄的臉色就變得更為陰沉。

  他面無表情對陳月如道,「繼續說。」

  陳月如規矩地跪著,臉上的表情正經到不能再正經,任誰見了都不會懷疑她的話里有添油加醋的地方:

  「臣妾剛才說,如果只是封小侯爺看著妹妹,這件事也不能怪妹妹。

  但是,就在臣妾那不懂事的弟弟說了那些難聽話之後,封小侯爺忽然暴起對他揮了拳頭,那副暴怒的模樣就像是他愛戀已久的姑娘被人玷污了一般。

  當時臣妾就在想,他和妹妹明明是初見,就算是對妹妹的姿色動了心,也不該為她如此衝動,所以這兩人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隱情呢?」

  裴玄眉頭緊蹙,他很了解封衍的性子。

  宣武侯府和別的世家不同,自從他姑母昭陽長公主嫁了宣武侯之後,他姑父身邊從未有過別的女人,夫婦倆相敬如賓,多年來都恩愛如初。

  侯府里沒有妾室通房,也沒有庶出子女。

  封衍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因此和別的世家子弟不同,他為人單純赤誠,無論做什麼都喜歡直來直去,見到了他認為不公的事就要打抱不平。

  如果封衍只是見了陳螢一面就覺得她合眼緣,然後和口出惡言的陳時章起了衝突也不算稀奇。

  倒是陳月如這番話,乍一聽好像只是客觀描述,實際上卻暗搓搓地在引導什麼。

  裴玄望著陳月如,乾脆直接說破:

  「太子妃這是在指認陳寶林和阿衍有過舊情?你知道這個罪名對東宮嬪妾而言意味著什麼嗎?」

  陳月如眸光閃爍,想了想後還是不敢直接承認她的想法。

  畢竟她手裡還沒有證據,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

  就像裴玄說的,只要查實了陳螢和封衍確實有過舊情,那就是陳螢犯了通姦之罪。

  可若是查實後這兩人並無舊情,那就是她這個太子妃血口噴人污衊妾室,要受重罰的可就是她了。

  但她為了取信於裴玄,還是義正詞嚴道:

  「殿下,臣妾之所以會有此猜測,是因為臣妾親眼看到,封小侯爺在對臣妾的弟弟出手之前,妹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兩人對視後他才暴起。

  也正是因為妹妹這疑似挑逗的一眼,臣妾才在事後氣不過打了她

  殿下明鑑,臣妾動手不是因為怨恨她讓弟弟丟了臉,而是因為她不守婦德和外男眉來眼去。」

  裴玄頓住片刻,才緩緩看向陳螢:

  「你當時真的看他了?」

  陳螢知道這時絕對不能遲疑,更何況她那時也確實沒有和封衍眉來眼去:

  「嬪妾沒有!」

  裴玄頓了頓,又看著她問道:

  「你以前認識封衍嗎?」

  陳螢心裡慌得什麼似的,可她硬撐著,臉上沒有泄露出分毫心虛,「不認識,今日在承恩殿是嬪妾第一次見到封小侯爺。」

  她不想撒謊,可她清楚裴玄的猜忌心有多重。

  他這樣唯我獨尊的男人,怎麼可能容忍他擁有的女人與別的男人有過一段往事。

  哪怕這段往事和風花雪月無關,他也不會接受。

  再說,她之前已經被皇后逼著騙過他一次了。

  一旦讓他知道了,他定會懷疑她心裡有過別的男人,這東宮裡有的是只傾心於他一人的女人,他對她的喜歡還沒強烈到要拋下她們,繼續寵幸她。

  而她只要失寵,就會萬劫不復。

  所以她只能硬著頭皮撒下這個謊,祈禱上天再保佑她一回。

  裴玄微眯起眼,再次問道:

  「你好好想想,以前是不是見過封衍?想好了再說。」

  陳螢聽他這麼問,心裡幾乎起了疑,難道是封衍去找他時,把她們曾經的相識都說出來了?

  不,不可能。

  封衍雖然心性單純,但他並不傻,也不壞。

  他肯定明白,以她現在的身份和處境,他若是把那些說出來就是要她的命。

  她相信,這個燦若驕陽的少年不會辜負了她當年的捨身相救。

  陳螢再開口時眼裡蓄著淚,卻是無比肯定,「嬪妾沒見過。」

  裴玄點了下頭,「好。」

  陳月如緊張地等著,殿下這是信了還是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