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林先前假稱懷孕,這本來是要殺頭的重罪,可殿下不與她計較了,昨夜還來了錦繡閣,事後沒有賜避子湯。她自覺有復寵的希望,於是就想真懷上一個孩子。」
春桃一邊說,一遍觀察著凝玉的表情。
果然和陳螢猜測的一模一樣,凝玉聽後沒有憤怒,反倒是不屑地冷笑:
「就憑她?做夢!」
春桃又按照陳螢教她的,小聲問:
「凝玉姐姐,你這麼篤定,是不是因為陳寶林的身子本就不大好生養啊?」
凝玉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盯著她反問道,「你怎麼會這麼覺得,是陳寶林跟你說過她難以懷孕的話?」
春桃輕輕搖頭,帶著幾分遲疑道:
「她倒沒有直說,但今早殿下從錦繡閣離開後,她就向奴婢打聽了,這東宮裡的嬪妾要是想吃補藥,該怎麼辦?」
凝玉眼裡閃過精光,頓了頓問,「你是怎麼答的?」
春桃輕聲道:
「奴婢就是按照規矩說的,東宮禁止嬪妾無事去請醫官,也禁止私下讓宮人去外面採買藥物帶進宮內。
就是要明著請來東宮的醫官開藥,也必須先向太子妃娘娘稟明,經過娘娘的允許才可以,而且那藥單也要先讓娘娘過目。」
凝玉明白了,原來陳螢是想讓醫官給她開能改善體質的補藥。
要是按照她以前的性子,肯定是想著私下用銀錢賄賂醫官開藥。
但現在,她之前假孕的事已經惹了大麻煩,若是再私下弄這些小動作,她自己也怕事發後會惹怒殿下徹底失去寵愛,於是便猶豫著要不要去求太子妃的恩典。
「可她怎麼敢的?」
凝玉也是納悶,陳螢什麼時候這麼天真了,覺得太子妃願意給她懷上孩子的機會?
春桃知道添最後一把火的機會來了,把陳螢提前教她的話倒背如流:
「陳寶林雖然沒和奴婢明說她的體質,但她今日去承恩殿之前和奴婢說,娘娘最喜歡在人前裝善良大度,那她就明著去求娘娘讓醫官賜藥,娘娘為了維護名聲多半就會應允。」
凝玉皺起了眉,「那她今天在娘娘面前怎麼沒說?」
春桃小心翼翼地說:
「陳寶林回來後,奴婢也問她這事成沒成,她說她覺得在明日眾嬪妾給娘娘請安時開口,效果更好。」
凝玉回到承恩殿,把這件事告訴了陳月如。
陳月如聽後笑得肚子都疼了,「這賤人想得真美!」
凝玉也跟著笑,「她自以為機關算盡,殊不知她身邊最信任的宮女早就成了娘娘您的人了。」
想到春桃,陳月如計上心頭:
「也用不著讓春桃趁她睡著下手了,就把毒藥混進補藥里,自然就能要了陳螢的命。」
凝玉怔住,「可若是娘娘同意賜藥,陳螢服藥後就暴斃身亡,殿下一定會懷疑到娘娘身上。」
陳月如眼中冷光閃爍,她勾唇笑道:
「誰說本妃要同意了?
本妃不會同意,她也不會罷休,她自己弄來的藥把她給毒死了,可怪不到本妃身上。到時候殿下得知她偷著吃藥,也會覺得她是自己作死。」
次日眾人來承恩殿請安的時候,陳螢以安胎為名義,開口向陳月如求了補藥。
除了趙孺人缺席,其餘有品階的嬪妾都在。
她們都看向陳月如,以為她為了維持住賢惠正妃的名聲,一定會答應。
但出乎她們意料,陳月如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妹妹的肚子金貴,殿下這般看重,若是要賜藥也要殿下同意,本妃不敢妄為。」
看到陳螢意外的表情,陳月如心裡暗爽,嘴上卻關切道:
「妹妹,這補藥可是不能亂吃的。補得營養過剩會讓你肚子裡的胎兒長得太大,生產的時候就不會順利。你如今胎氣安穩,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
說完,她就以身體睏乏讓眾人散了。
陳螢跟著其他人一起退下,回到錦繡閣後,她按照計劃給了春桃一包銀兩。
春桃揣著銀子卻沒有出宮,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和凝玉見面。
凝玉把準備好的補藥交給了她,低聲道:
「這裡面有一味特殊的藥,它的藥性和毒性混在一起能混淆視聽,就是用銀簪也驗不出了。」
春桃點頭,「為了妹妹,我一定讓娘娘滿意。」
凝玉朝四處看了下,確定沒人看見便快步離開。
春桃把包裹里的藥帶回錦繡閣,陳螢放在鼻尖聞過後,微笑道:
「果然是千枝金。」
春桃在旁邊緊張地問,「主子,這個東西真能換回我妹妹嗎?」
陳螢笑著給她解釋:
「我之前去太子妃那裡時,就聞到了她身上這種特殊的香氣,猜到她一定用了這味千枝金。
千枝金,又名值千金,只生長在南方的雨林里,當地的蠻族把它的花朵當成神聖的象徵,但拿來入藥卻是極其珍貴的補品,也能做成效力最強的催胎藥。
因為南方雨林常年有瘴霧,再加上當地人護著不讓採摘,尋常人根本拿不到,只是每年蠻族上供時才會獻上幾株。
去年皇上為了表彰陳國公賑災有功,賜了兩株給陳國公府,這東宮這麼多女人里,只有太子妃能用得起這味藥。
千枝金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服用了此藥的人舌苔上會長出淡黃色的奇異花紋,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消下去。
所以吃過的人,掩飾不了自己服藥的事實。」
陳螢垂著眼,嘴角的笑意變冷:
「皇室不許女子吃催胎藥,因為催來的胎兒往往不如正常懷孕健康,出生後容易虛弱夭折,也有可能落下殘疾。
千枝金藥性剛猛,雖然能讓女子更容易懷孕,但胎兒患病的可能也更大。
陳月如為了儘快生下嫡子鞏固地位,不惜犧牲皇嗣的健康,殿下知道後一定會非常生氣。」
春桃聽到這裡才明白,陳螢費盡心思設計這個局,居然不是為了拿到陳月如想毒殺她的證據,而是要確定陳月如真的在吃催胎藥。
陳螢拿起筆,在早就備好的紙上寫了三個字:
千枝金。
她遞給春桃,眼神通透清亮,「你把這個交給凝玉,陳月如看了之後會來找我們談判的。」
……
入夜。
陳月如坐在床邊,期待著太子的到來。
白天的時候她派人去請過太子,他雖然沒有答應,但她料想他也不會落了她的面子,今夜一定會過來。
為了取悅他,她甚至放下了端莊自持的架子,忍著羞恥穿上在她眼裡只有無比放浪的輕薄紗衣。
就為了向他證明,她在床上也能嫵媚地起來,絕不比陳螢那賤人差了什麼。
陳月如等了許久,終於聽到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