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賜杖斃

  紅雀到底也是在歡場上廝混了多年,看到太子動怒了,她連忙跪下慌亂磕頭道:

  「殿下,奴家絕不敢擅自對陳娘娘動手,都是當時那個傳話的宮人假借您的旨意,奴家這才誤會了!」

  眼見事態不妙,她為了保命連忙把責任都推到旁人身上。

  陳螢冷眼看她見風使舵,心裡雖然極為憎惡這個女人,巴不得她把自己受過的屈辱加倍承受一遍,嘴上卻道:

  「殿下,紅雀姑姑拿戒尺責打嬪妾的時候,確實提到了她是奉命而為。

  嬪妾一開始不敢相信,問她是不是會錯了意,她卻說是殿下身邊的人告訴了她,與您親口說的也沒什麼兩樣。」

  裴玄聽完眼神更加陰冷,他親自把陳螢扶了起來,然後讓青鶴去調查,當日究竟是誰到紅雀面前說了這些。

  青鶴辦事十分麻利,沒一會兒就把接觸過紅雀的宮人都帶過來了。

  這些宮人戰戰兢兢地站了一排,紅雀被侍衛押到跟前,當面一個個辨認。

  紅雀身上早已沒了管教陳螢時的神氣,她顫巍巍地抬手,指了站在最邊上的那名年長女官。

  裴玄看到她指的人,臉色一沉,「你確定?」

  紅雀顫了下身子,女官也陰沉沉地看著她,她有些害怕,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道:

  「就是她,奴家不會認錯的!」

  裴玄走到那名女官身前,看不出表情地問,「你當真私下對她說了那些話?」

  陳螢也認得此人。

  她叫沉霜,是裴玄幼時就在他身邊服侍的老人了,如今在東宮負責管教年輕宮女和內侍。

  各個嬪妃身邊的宮人,只要不是自己從娘家帶來的陪嫁,有許多都經過沉霜姑姑的手。

  之前揭發陳螢假孕的冬雪,就是沉霜教過的。

  她早就懷疑,沉霜也已經被太子妃買通了。

  沉霜躬身道:

  「回稟殿下,那日這名叫紅雀的老鴇剛入東宮時,老奴確實讓隨行的宮女退下,單獨把她帶到了錦繡閣。

  但老奴這麼做,只是擔心她放浪輕佻的舉止讓年輕的宮女瞧見了不好,絕沒有假借您的旨意,讓她去責打陳寶林。」

  眼見沉霜矢口否認,紅雀急眼了:

  「你當時明明就說了,紅口白牙的,怎麼轉頭就想不認帳?殿下,奴家真不敢撒謊,那把戒尺都是這老女人給的!」

  沉霜卻是神色淡漠:

  「殿下,老奴的住處是有戒尺,但那都是用來教訓犯了宮規的宮女內侍,上面刻著東宮的字樣。」

  裴玄看了青鶴一眼。

  青鶴拿過紅雀的那把戒尺,仔細看過後實話實說:

  「上面並無東宮字樣,材質也與沉霜姑姑用的截然不同。」

  陳螢在一旁聽著,對這個結果絲毫不感到意外。

  沉霜姑姑身為宮裡的老人,做事十分老道,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抓到把柄。

  只要沒有確鑿的證據,裴玄明知這裡面有鬼也不會處置沉霜,因為沉霜不僅服侍過他,年輕時還是皇后的貼身宮女。

  若是裴玄懲戒沉霜,就是明著和皇后過不去。

  陳螢幫紅雀說話時就猜到會是這樣了,只是想借著紅雀的嘴,弄清楚是誰要害她而已。

  紅雀慌了,「殿下,奴家沒有撒謊,這把戒尺就是她給的!陳寶林,你不是都聽見了嗎,你快告訴殿下不想你好過的人是誰啊!」

  陳螢搖頭道:

  「殿下,嬪妾聽到的都是紅雀姑姑的一面之詞,不敢妄加指認。」

  紅雀瞪著她,「你以為當縮頭烏龜以後就能好過了?你就和你娘一樣,一輩子都擺脫不掉這個賤字!」

  裴玄沉下眼,對押著紅雀的侍衛道:

  「拖下去,杖斃!」

  紅雀還要掙扎咒罵,卻被侍衛堵住了嘴。

  沒一會兒,院子外就響起了她悽厲至極的慘叫聲。

  裴玄沒有讓那些宮人退下,就讓他們也站在院子裡,一起聽著紅雀受刑的聲音。

  那慘叫一開始還聽得出人樣,漸漸就變得混沌模糊,而後越來越弱。

  徹底聽不到時,就知道受刑的人離斷氣不遠了。

  知道一條命就在自己不遠處被活生生打死,任誰都會頭皮發麻。

  陳螢靠在裴玄懷裡,始終沒有為紅雀求情。

  早在她親眼看著娘親悽苦死去時,她就不是什麼容易心軟的人了。

  紅雀雖然是被人利用,但她見她落魄就想來痛打落水狗,那般肆無忌憚地侮辱她和死去的娘親,死到臨頭還想把她當軟柿子捏,有此下場也都是自找的。

  她若是連這樣的人也同情,那她才是真的下賤。

  等到侍衛來復命後,裴玄才淡淡道:

  「你們都退下吧。」

  沉霜離去時,隱晦地看了陳螢一眼。

  就憑這個眼神,陳螢知道冬雪和紅雀的事,一定都和沉霜脫不開干係。

  等旁人都退下了,裴玄抬起陳螢的手,沉眸看了半晌。

  陳螢卻溫柔地笑了:

  「殿下不必擔心,這一點傷,嬪妾抹些藥也就好了。只要您能來看嬪妾,我就歡喜極了。」

  見她如此,裴玄的眸光卻仍然沉著,「你真不生我的氣?」

  雖然他並未下令讓紅雀動手,但要不是他請來紅雀,陳螢就不會受這些苦。

  和陳螢日夜相伴的這些時日裡,他也早就發現了,陳螢看著嫵媚順從,一副柔弱無骨好像只會以色侍人的樣子,但其實她的內心並不算軟弱。

  像她這樣的人,生來就身處弱勢但從不肯認命,必定是有不同尋常的心氣兒撐著。

  而他先前做的事,卻是在折煞她的心氣兒。

  她沒有意識到嗎?

  若是意識到了,她是會恨他,還是學會服從?

  她確實是他最想要的女人,但他想要的是能完全掌控的寵物,不是有朝一日會向他亮出利爪的猛獸。

  若是後者,那即便他再喜歡也不能留著。

  「嬪妾為何要生殿下的氣?」

  陳螢抬起眼眸,望向他的如水美眸里噙著濃濃情意,「嬪妾先前撒下彌天大謊欺騙了殿下,您卻留下了嬪妾這條賤命。」

  她說著,受了傷的手緊緊攥住裴玄,就像溺水之人在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您沒有給嬪妾定罪,只是讓嬪妾學規矩記本分,這是天大的恩德,嬪妾感激您還來不及,怎麼會怪您?

  只要您能消氣,別說只是手上受了這點傷,就是找人來把嬪妾的身子都抽爛了,嬪妾也心甘情願。」

  裴玄能看出她眼底的愛慕、依賴和恰到好處的取悅。

  他想,這就對了。

  陳螢就該是這副樣子。

  安心做一朵嬌弱美艷的花,被他掠去所有不安分的刺,永遠只為他一人綻放。

  之前冷落了她這麼久,他也想念她的味道了。

  「整個東宮這麼多女人,就屬你最會勾人。」

  裴玄勾起薄唇,把濃情蜜意的美人打橫抱起,送到了床上。

  陳螢眼裡閃過轉瞬即逝的冷光,卻在他要俯身時,一對玉藕般纖細的雙臂纏上了他的身體。

  她的主動求歡,眉梢眼角間帶著羞澀的春色,這些都是與那些矜貴自持的貴女截然不同的風情,像火一樣點燃了裴玄。

  他這個人平日裡冷慣了,在情慾上就格外炙熱。

  原本還想著陳螢受了委屈,他少不得要在情事上關照她一些,可情到濃時,又把什麼都忘了。

  陳螢的臉被摁進了錦枕里,上邊鴛鴦戲水的刺繡都陷進去了一截,瘋狂的男人貼著她的後背,在她耳邊沙啞道:

  「現在沒懷孕不要緊,我會賜你個孩子。」

  假戲真做,那便不算是謊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