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1章 魏國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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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於司馬懿的老謀深算,苟道為王。

  曹爽就顯得稚嫩很多。

  他從小到大,本就是權貴子弟,又是宗親,深得曹叡喜愛。

  所以一生從未有過任何波瀾。

  如今驟得高位,朝廷大權盡握於手。

  食邑一萬二千戶,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如此尊榮,讓他不免有些惶恐不安。

  為此,他一方面仍是極為尊重扶他上位的劉放孫資二人。

  非但沒有削去二人中書省的權柄,反而是更加倚重二人。

  在初掌朝政的幾個月里,他幾乎是事事求問二人的意見。

  而另一方面,他又做出禮賢下士的姿態,求問門下,如何應對眼前的局勢。

  其門下有一人,姓丁名謐,字彥靖。

  曹爽任武衛將軍時,就已經與之交好。

  兩人交情之深,甚至達到了讓曹爽多次在明帝面前稱讚丁謐,建議魏明帝重用的地步。

  曹爽一任大將軍,就立刻提拔丁謐提拔丁謐為散騎侍郎,視為自己的心腹。

  丁謐亦知曹爽之心,於是進言道:

  「大將軍雖有先帝遺詔,輔佐天子,但如今天下動盪,人心不穩,但有志於國者,不免裹足觀望。」

  「古有千金買馬骨,大將軍何不起用不得志之賢士,以示進取之心?」

  曹爽嘆息:

  「吾欲求賢,然卻不知賢者在何處。」

  丁謐笑曰:

  「大將軍若欲向天下展示求賢之心,最快的辦法,莫過於起用那些本有名望,但志不得伸的名士。」

  「我大魏天下正中之國,名士何其多也?大將軍何愁求賢而不得?」

  曹爽聽到丁謐這個話,心頭一動:

  「莫不成彥靖已有人選?」

  但見丁謐輕搖羽扇,搖頭晃腦,胸有成竹地說道:

  「何平叔(即何晏)久有才名,曾注《論語》,又是武皇帝養子,這麼多年來卻不過任一冗官,可謂不得志耶?」

  「鄧玄茂(即鄧颺)少有令名,曾任尚書郎,又任洛陽縣縣令,後被免官到今,可謂不得志耶?」

  「諸葛公休(即諸葛誕)曾官至御史中丞,朝中同僚莫不謹慎相待,然如今不過一庶民,可謂不得志耶?」

  丁謐連說三人,皆是在浮華一案前,大有名聲的人物。

  只是後來不管是官大官小,皆被曹叡一擼到底,不再作用。

  曹爽聞言,不禁有些猶豫:

  「這些人等,皆先帝罷黜之人,若是我任用之,只怕會遭非議。」

  事實上,浮華一案前,洛陽的權貴與世家子弟,人人皆是以參與名士交流清談的活動為榮。

  曹爽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當時的他,與這些人交情匪淺。

  所以聽到丁謐提起這些人,心頭也是一動。

  但交情是交情,自己才任大將軍不足半年,就做出違背先帝生前壓制浮華之舉,心裡自然是有所擔心。

  丁謐與曹爽相交多年,如今又是曹爽的心腹。

  對曹爽的心思自然也是猜到了幾分,當下便笑道:

  「大將軍何須顧慮?吾當年亦是牽連其中,大將軍為何又不擔心受人非議?」

  「正是因為先帝對這些人打壓過甚,所以若是大將軍破格而用之,他們就會對大將軍心懷感義之心,此可謂士為知己者死是也。」

  曹爽聞言,仍是面有猶豫,沉默不語。

  丁謐繼續說道:

  「再說了,當年受浮華一案牽連的人,又不止他們幾人。近的有中書省兩位中書之子,遠的有洛陽那位的子弟……」

  「如今已是皆盡封侯,可有人說他們的不是?」

  「反觀上將軍,獨掌朝政,卻畏首畏尾,有求賢之心卻不敢有任賢之舉,若是被他人知之,只怕會大失人望。」

  曹爽這才猛然驚醒過來:

  對啊,孫劉兩位中書的兒子,以前可是「四聰八達三豫」裡面的「三豫」。

  更別說司馬懿的兒子司馬師,當年乃是被陛下親自關在宮中幾天幾夜,以示警醒。

  現在他們都已經得封侯爵,吾卻連任用親信都要束手束腳,豈非為人所笑?

  想通了這一點,曹爽臉上露出笑容:「彥靖之言,令吾茅塞頓開!」

  於是他又問道:

  「卻不知此三者,可勝任何職?」

  丁謐建議道:

  「何平叔,鄧玄茂皆以才稱,可任尚書,大將軍早晚可諮詢以國事要事。」

  說到這裡,丁謐意味深長地說道:

  「此二人得大將軍舉薦,進入尚書台,自然會念及大將軍恩情。」

  「到時候尚書奏事,自然是要先經過大將軍。如此,大將軍何愁權柄不固?」

  曹爽大喜之下,忍不住地叫了一聲:「妙啊!」

  原來心腹爪牙之用,便是如此啊!

  於是他又喜孜孜地問道:

  「那諸葛公休當如何?」

  「諸葛公休處事公正,早年同僚皆謹慎以待,可讓其任司隸校尉,掌京師內外。如此,大將軍內外皆安矣!」

  曹爽大笑。

  然後看向丁謐,說道:

  「彥靖百慮之下,卻是還有一疏。」

  丁謐聽到曹爽這麼一說,不禁又回想了一下,卻是沒有發現有任何不妥,當下便問道:

  「敢問大將軍,卻不知謐疏於何處?」

  曹爽看著丁謐的模樣,心裡更是高興:

  「這一疏,便是彥靖疏了自己啊!」

  「謐只求能在大將軍身邊,能盡些微薄之力,便已足矣!」

  丁謐連忙謙虛地說道。

  「何平叔、鄧玄茂二人被彥靖所薦,猶可入尚書台,彥靖如此大才,吾豈能輕之?」

  曹爽大氣地一揮手,說道:

  「吾亦讓彥靖入尚書台,且典選舉之職,如何?」

  所謂的典選舉,其實就是負責選拔官員。

  此可謂重權是也。

  丁謐得到曹爽的承諾,即便是以他的狂傲,亦是激動得身子微微有些顫抖,深深地對著曹爽行禮:

  「謐,定不負大將軍所託,為大將軍選出忠於國事的才幹之士!」

  曹爽去了一塊心病,同時又自認得到了肱骨之士,不禁就有些飄飄然起來。

  原來,掌控大權,竟是這等滋味。

  一言可令人入尚書,同樣的,一言亦可讓人成庶人,喜惡皆由自己,此等感覺,可謂舒爽哉!

  不過他仍是保持了一絲清醒,糾正道:

  「此非為我,乃是為天子,彥靖,汝失言矣!」

  丁謐連忙道:「對對對,是謐失言。」

  正如丁謐所言,當曹大將軍發出去的徵辟令,送到何晏鄧颺諸葛誕等人手中後,諸人皆是聞風而至。

  看著這些往昔里頗有名氣的才俊們,皆是無一不應自己之召,曹爽更是覺得盡頭大暢。

  一時間,大將軍府上名士雲集,車來人往,好不熱鬧。

  曹爽日日聽著名士們的吹捧聲,只覺得以後大魏朝中儘是才俊之士,而自己,就是大魏中興之臣。

  就在曹爽大肆收買心腹,準備大施拳腳的時候,終於有人站出來反對:

  「大將軍,先帝昔日在時,曾言『選舉莫取有名,名如畫地作餅,不可啖也』。」

  「而今大將軍所用,不但多是昔日先帝所疾之人,而且只看名聲取士,卻不考核實才,此非可取之道!」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將軍長史孫禮。

  原來曹叡深知曹爽生性軟弱,素無主見,當有良佐,方可放心。

  故而在封曹爽為大將軍之後,又讓孫禮出任大將軍長史,幫助曹爽處理事務。

  孫禮是當年曹操在攻取幽州之後,被征僻為司空軍謀掾,這麼算起來,也可稱得上是四朝老人了。

  只是因為他的出身不算太好,偏偏脾氣又臭,還曾私自放走過罪犯。

  故而雖頗有才幹,歷任各地太守,政績皆是可觀。

  但最後也不過是回朝中任了尚書之位。

  好不容易得到了尚書之位,偏偏還屢勸曹叡不要大興土木。

  有一次在曹叡答應放百姓回去務農之後,監工曾請求讓百姓多留一日進行收尾。

  孫禮得知此事,直接去了工地,口稱天子已下詔免去勞役,提前讓百姓回家。

  雖說曹叡最後沒有怪罪,但要說沒有半點心結,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也正是因為孫禮這個脾氣,讓他歷經曹操曹丕曹叡三個皇帝,都沒有得到太大的重用。

  最後還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曹叡出宮狩獵,路遇猛虎。

  孫禮為了保護曹叡,欲獨身搏虎,這才得到了曹叡重視。

  曹叡最後在臨死之前,終於想起了他,於是讓他出任大將軍長史,輔佐曹爽。

  孫禮生性耿直剛武,他自然不可能看得慣曹爽現在的所作所為,所以根本沒有給大將軍一點面子:

  先帝才駕崩多久,大將軍你身為先帝指定輔政之人,怎麼能這樣推翻先帝生前的舉措?

  若是換了以前,曹爽未必聽不進孫禮的進言。

  只是這些日子以來,他被名士拍馬屁拍得太爽了,心態不免有些膨脹。

  此時再聽到孫禮的話,只覺得大是刺耳。

  於是不禁沉下臉斥道:

  「汝不過一長史,是輔佐吾做事,不是教吾做事!」

  孫禮這個暴脾氣,哪能忍得了這個?

  當下就直接頂了回去:

  「按大將軍的意思,那豈不是說,連先帝都做錯了?還是大將軍想要教先帝做事?」

  孫禮早年平山賊,歷任各地太守,又跟隨曹休攻打吳國,膽氣頗壯,哪是性子暗弱的曹爽所能頂得住的?

  他聽到孫禮說出這個話,本已是有些心虛。

  再看到孫禮聲色俱厲,當下就是禁不住地退後一步。

  退完之後,曹爽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在輔官面前示弱。

  當下不禁就是又差又怒,喝道:

  「大膽!有你這麼跟上官說話的嗎?」

  孫禮絲毫不讓:

  「先帝任禮為大將軍長史,就是想要禮輔佐大將軍行事。」

  「大將軍如今做法不妥,若是禮仍是閉口不語,那禮與那些奉承之輩有何區別?」

  「如此,禮有負先帝所託,必不可為也!」

  曹爽氣得全身發抖,雙指成駢,指著孫禮:「你你你……,真是大膽!」

  他「你」了半天,最後發現說不過孫禮,當下便恨恨地一甩袖子,轉身離開。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

  只是回後府內,曹爽卻是越想越氣,當即召來丁謐,把前事說了一遍。

  然後問道:

  「吾欲有所作為,然孫禮此人,卻是大為無禮!若是任由他在身邊掣肘,只怕事多有不便。」

  「然彼乃先帝親自指定的大將軍長史,吾不可輕廢,如之奈何?」

  收攏名士之心,以漲聲望,此乃丁謐親自提出的建議。

  丁謐素來目中無人,他早年居住鄴城的時候,曾向他人借住空屋。

  而曹氏宗親里也有人看中了這個屋子,卻不知丁謐先得,於是逕自入門。

  丁謐看到宗親進入,翹腿臥榻不起,直接對下人吩咐道:

  「此何等人?還不速趕出去?」

  其高傲如此。

  此時聽到孫禮全盤反對自己的想法,丁謐哪裡還忍得住?

  他自是與曹爽同仇敵愾,對孫禮亦是心有怨恨起來。

  不過他卻是比曹爽有想法多了。

  細想一番之後,就對曹爽說道:

  「先帝既然看重孫德達(即孫禮),那他自當是有才之人。此時國家動盪,特別是河北鄴城,乃大魏開國之地。」

  「此時蜀虜兵逼上黨,欲窺鄴城,此不可不防是也。大將軍何不令孫德達前往鄴城,以防蜀虜?」

  你不是能嗎?

  那就去河北,若是能打敗蜀虜,那就是大將軍知人善用,穩定了大魏局勢。

  「若是孫德達拒虜不力,則不過是口出狂言之輩。對大將軍不敬,又拒虜不力,到時大將軍對他數罪併罰,區區一個長史又能如何?」

  曹爽聽到這個建議,大是贊同,繼而面露狠色,咬牙道:「正該如此!」

  當下竟是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就任命孫禮為冀州刺史。

  為了避人口實,曹爽還下了血本,封孫禮為伏波將軍,賜爵關內侯。

  孫禮雖知曹爽是為了把自己調離許昌,但他卻是沒有辦法拒絕。

  畢竟此時的魏國,確實已到了危難關頭。

  他受命之後,帶了十份空白任命文書,領三千人馬,開始向北而去。

  而此時,魏延已經領著大軍,一路順汾水而上,經過平陽郡,西河郡,太原郡,然後再在原匈奴右部的祁縣略加休整。

  休整完畢後,再轉而順著涅水而下,一路連破數個小縣城,十數個塢寨,直撲襄垣。

  只要攻下襄垣,下一步,就是上黨郡的郡治,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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