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帶我走?」秦棄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聞人沐月。
聞人沐月吃飯的動作頓了頓,輕輕搖了搖頭。
家裡人說過,她是聞人家小公主,有肆意張揚的資本,不需要什麼理由的。
更何況,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要帶他回家。
見她不想說,秦棄識趣的沒再多問。
「要跟我走嗎?」聞人沐月將碗裡最後一塊肉吃完,破天荒的又問了一遍。
「他又去找那個小婊子了?」前屋的說話聲傳到後面,打破了原有的莫名氛圍。
是一道略顯粗獷的男聲
「是呀!」是大黑家媳婦的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你們男人呀,沒有一個好種。」
「是嗎?你不也有我陪著嗎,我就稀罕你!還不知足?」男人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誘哄的意味。
「今晚不行,哎呀——」大黑家媳婦聲音中帶著三分羞七分惱:「不行,真不行,你……」
接著傳來的就是女人悽厲的慘叫和男人興奮的斥罵。
「艹,臭婊子,你他媽……」接著就是清晰可聞的扇巴掌聲和女人驚恐的求饒聲。
……
秦棄面不改色的聽著,依舊是習慣性的低著頭,眼睛盯著地面,默默無言,顯然是見怪不怪了。
聞人沐月自聲音響起就一直在觀察秦棄的面部表情,不禁眉頭輕輕蹙起。
終究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聞人沐月眼中泛起淡淡的嫌惡,神色之間更是難掩的不悅。
秦棄感覺到身邊人的注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不禁被刺了一下,心中惶恐。
拋開其他不談,小秦棄在村子裡練就了一手察言觀色的本事,大人們每當流露出這副神態,他必定是要挨打的。
可是……可是直覺告訴他,聞人沐月和那群人是不一樣的。
「她被抓回來也是要被挨打的吧?她長大以後2會不會也被欺負?她會不會死呀?我要不要勸勸他?」惶恐稍縱即逝,種種思緒在腦海中划過。
兩人皆是默然無言,唯余男人污言穢語的叫罵和女人愈發細弱的求饒聲。
「我要走了。」秦棄開口,將地上碗筷收拾停當。
「你要回家?」聞人沐月問。
秦棄剛抬起的腳步頓了頓,略思考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聞人沐月也抬步跟上了他的步伐,並沒有走牆根,只是在道路靠邊的位置。
村子裡房子隔音很差,時不時的兩人就能聽見各種的聲音,顯得夜也不是那麼的靜謐。
「你們村子沒有其他小孩子嗎?」聞人沐月聽得有些煩躁,主動開口挑起話頭。
「有的,但是他們都去工作了。」
聞人沐月一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下明了——這個村子似乎不只是存在人口買賣這一點腌臢事。
「他們在哪工作你知道嗎?」聞人沐月輕聲問,剛剛她也大致觀察過村子,並沒有發現什麼可收納小孩子工作的地方。
秦棄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
聞人沐月看他那副悵然若失的樣子,微挑了挑秀眉,倒也沒有多問什麼。
來到秦棄躋身的小屋子,聞人沐月打量了一下四周——相當簡陋,似乎除了遮風擋雨沒什麼其他用途。
秦棄見聞人沐月四處打量,好像在極力尋找什麼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雖說盡力繃著,但眸中深切的疑惑卻一眼可見。
秦棄明白她在找什麼,本想解釋一句,轉而想到了她方才的態度,還是憋了回去。
無端的,他不想看到眼前女孩兒那嫌惡的表情再落到自己身上,即使他已習慣了在白眼中度日。
秦棄見她也沒有再回去的心思,便將自己拿出來的外套遞給她,迎上她疑惑的目光,又解釋道:「雖然現在是夏天,但晚上還是會涼的。」
聞人沐月皺了皺眉,也沒多說什麼,她自小被家裡千嬌百寵這種打,並未體驗過什麼人間疾苦,卻也並不是個矯情性子,左右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一夜無話,次日天明,悠長的執法笛聲打破了村子清晨的寧靜。一行車隊卷挾著塵土開進村子,打頭一輛徑直來到秦棄所在的小屋子,其餘皆停在村口。
車隊打頭的是幾輛執法車,後面跟著兩輛軍卡。
車門打開,眾人儘是荷槍實彈。
從自家母親那裡做完飯回來的秦棄看著停在小屋前的執法車,以及車上下來的執法官,很是好奇。
心中無所知,自是無所敬畏。
不一會兒,又見一軍裝男子快步跑來,肩上一顆金星在晨曦揮灑下熠熠生輝。
聞人沐月從屋子裡走出來,依舊是那副平靜的表情,掃視一眼來人,看到後來的軍裝男人的時候,嘴角輕勾了勾,甜甜的叫了聲舅舅。
旋即又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棄,心中輕嘖一聲:「他倒是難得鎮靜。」
軍裝男人叫白勁松,是聞人沐月母親白靜初的大哥。白勁松妻子也是軍伍中人,早年在任務中受了傷,落下了病根,故年已不惑膝下卻並無子女,對這個外甥女自是寵著慣著。
白勁松到聞人沐月近前蹲下,面上是一貫的嚴肅表情,聲音確是柔和:「有沒有受委屈,下次不許在這般胡鬧。」
實際他清楚,自家外甥女自小便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卻還是忍不住發問。
「我很配合,他們除了不給我飽飯吃也沒難為我。」她說的平靜,卻讓周圍人品出幾分得意與狷狂。
秦棄在一旁看著頗為不解——看這架勢反倒像是一早知道自家孩子的頑劣性子,事後來處理收尾工作。
「這村子不對勁……」聞人沐月也沒答自家舅舅的嘮叨,開口提醒道,卻被白勁松打斷,
「我知道,這回誤打誤撞摸釣到一條大魚,你先回去,舅舅來收尾。」他說著還抬手敲了敲自家外甥女的小腦袋,咬牙道:「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次有多麼危險,啊?」
聞人沐月搖頭,看了一眼不遠處一言不發的男孩,輕抬了抬下巴,開口就是:「他,我要了。」
猶豫了一瞬,又補充道:「但是他還沒同意。」
白勁松臉色肉眼可見沉了沉,他自是知道,此處的「要」並沒有那麼簡單。
作為舅舅,他自然是知道她這時不時爆發的乖張霸道的性子,語氣也嚴肅了些:「聞人沐月,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