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掩映,微風漾起了陣陣翡色波濤,驚起陣陣飛鳥。
三面環山,小村落寥寥落落的坐落於群山之中,一條羊腸小道延伸,溝通了小村莊與山外世界。
一輛破破爛爛的金杯麵包車跌跌撞撞地在小路上馳騁,揚起陣陣沙土。
「來了來了,大黑家的!」村口枯樹下一中年婦人吐掉嘴裡的瓜子皮,扯起嗓子朝村里大喊。
「來了來了,李家嫂子可別再喊了!」離村口不遠的一間簡陋房子中一略年輕些的婦人伸出頭來大喊一句。
沒人注意到,角落陰影中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悄悄探出了頭,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黑子家媳婦面如金紙,嘴唇蒼白,嘴唇死皮之間還帶著微微血絲。
「吱——」
一聲剎車響,金杯車晃了晃堪堪停在了村口處,車上下來兩女三男五個人。
兩個女人皆是長得面目和善,打眼一看便是老實之人,眼眸之下卻隱見狠辣狡詐;三個男人皆是長相猥瑣,手臂脖頸皮膚裸露之處隱見猙獰紋身,甚至於其中一男人面上帶有一道指長的刀疤。
其中一女人咧開嘴朝站在村口的婦人打招呼,諂媚道:「李家嫂子,咱這又來貨了,小姑娘可水靈了,好好養著,將來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村口李家嫂子一聽這話,臉登時就沉了下來,滿臉不悅,沉聲說道:「癩子家的,要個女孩兒來做什麼,討債麼?」
「哎,李家嫂子,你這話說的可不對,這女孩長得水靈,給口吃的長大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再不濟做個童養媳不是。」
李家嫂子翻了個白眼,將手裡瓜子重新揣進口袋,轉身朝村子裡走去,不再理會村口五人。
「哎哎哎,癩子家的來了呀,這回有什麼好貨沒有?」大黑家媳婦一邊擦著手一邊朝村口跑來。
「呸,狗屁的好貨呀,就他娘的是一個丫頭賠錢貨!」迎面而來的李家嫂子吐了口濃痰,低聲吐槽到。
大黑家的媳婦聽到這兒臉色也是微微沉了下來,卻也沒像李嫂子一般轉身就走,還是快步走向金杯車。
「癩子家嫂子,我看看,我剛生了個男娃,正好想給家裡孩子買個童養媳。」
「來來來,快看看。」說著撥開擋在車門邊男人,嫌棄地說道:「讓開點,沒眼力勁兒的。」
將門拉大點兒,殷勤的迎上前兩步,拉住了大黑家媳婦。
「嗯嗯,不錯不錯,看這水靈靈的小姑娘。」黑子家媳婦嘖嘖點頭道,眼中滿是貪婪和算計。
女人視線所及之處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兒,女孩粉雕玉琢像一個瓷娃娃一般,眉目疏冷,卻不見絲毫怯懦之色;身上一襲天藍色公主裙,掐金邊走走金線,襯得女孩更是貴氣逼人。
黑子家媳婦與癩子媳婦講價,絲毫不將女孩兒當做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對待,僅僅是一件貨物而已。
女孩兒就那麼在一旁聽著,面上無波無瀾、不悲不怒。
不一會,價格談妥,大黑家媳婦回家拿了一沓厚厚的紅鈔票交給她們,女孩兒就被男人被粗暴地拖到地上。
五人上車,金杯揚長而去。
大黑家媳婦將女孩眼睛上蒙著的黑布、嘴巴上纏著的膠帶扯下來,說了句跟上,扭頭朝自家屋子走去。
女孩嘲諷的勾了勾唇角,也沒說什麼,抬手輕觸了觸領口一顆不起眼的扣子,默默跟在了年輕婦人身後。
女孩兒名叫聞人沐月,是京城世家聞人家嫡系大小姐,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
聞人沐月腳步頓了頓,看向角落陰影處,輕聲道:「看夠了嗎?」
略顯稚嫩的童音裹挾著絲絲清冷,煞是好聽。
角落處卻無人應答,只余長久的沉默。
還是角落中的男孩率先沉不住氣了,從陰影中探出身子,卻沒有完全走出陰影。
聞人沐月見男孩面容雖臉上髒兮兮的,卻依稀可以窺見眉目舒朗,五官周正;眼神中雖帶著怯意卻也是難言的清澈。
「你快跟上去吧,不然會挨打的……」男孩聲音很輕。
「你叫什麼名字?」聞人沐月並沒有理會他說的話,依舊發問。
「我叫秦棄,拋棄的棄,棄如敝履的棄。」此時的秦棄並不解其中含義,只是如母親解釋給自己的那般解釋給眼前女孩兒。
他的話似是引起了聞人沐月的一絲興味,她嘴角勾了勾,向秦棄走近幾步。
「死丫頭,叫你跟上聽不見是不是?」年輕婦人氣勢洶洶的朝這邊走來,叫罵著。
秦棄果斷隱入陰影之中,隱藏了身形;聞人沐月也收回了邁出的腳步,同樣緘默無言。
婦人走近,因快走幾步,臉色愈發的蒼白,額角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伸手便要去揪聞人沐月的耳朵。
聞人沐月,側跨一步,輕巧避開她的手,低垂下頭掩藏起眸中冷色。
婦人抬手欲打卻又放下,只是狠狠瞪了角落處秦棄一眼,唾罵道:「有媽生沒爹認的小雜種。」
聞人沐月抬頭冷瞥了婦人一眼,其中冷意讓婦人激靈靈打個冷戰,也沒再多說,拽起她的胳膊向村里走去。
這次聞人沐月並沒有躲開,任由她拽著,腳下加快腳步。
等兩人走遠後,陰影中的秦棄才緩緩走出來,沿著牆根快步走向村子後面一間孤零零的小土坯房。
土胚房略顯破舊,修補的痕跡清晰可見。
土坯房的隔音並不好,秦棄走近就聽到了就能聽見房子裡傳出的女人嬌嗲的抱怨聲和男人粗重的喘息。
秦棄腳下轉了個方向,向著後山而去,
他去看了自己布下的陷阱,收穫不錯,抓住了一隻不小的野雞——今天自己和媽媽有的吃了。
腦海中忽然閃過剛剛那個眉眼清冷的女孩兒——她也會吃不飽的吧……
秦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去關心一個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兒。
或許是她雖清冷卻異常乾淨的眼睛;或許是她不像村子裡其他孩子一般鄙視嘲笑他的態度;又或許是他們兩個不幸的命運,驅使他去為她支起一角晴空……
不得而知,終歸不過一口飯食罷了,大不了就是一頓打,自己都習慣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