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筂沒有再打電話,在從機場回家的途中,她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昨晚分明說好他今天會來接她的,手機怎麼會關了機?
她雖是不願意將事情往不好的方面想,但馮允恆一向是很少關機的,她回到家後放下行李,到底還是打算往醫院去看看。
天氣陰沉沉的,空中飄著細細的雨絲。她到達醫院,才發現馮允恆沒有上班。確切的說,他過來上了一會兒的班,後來有事就匆匆的走了。
聽說他是上班時匆匆離開的,孟筂的心裡更是擔心。她正猶豫著是否到他家裡去看看,才剛出醫院,手機就響了起來。
電話是馮允恆打來的,他的聲音帶著歉疚,說道:「你回來了嗎?抱歉,突然有點兒急事,沒能趕過去接你。」
他的聲音比平常更加低沉,又帶了謝倦意。
孟筂說了句沒關係,沒有告訴他她在醫院。她本是想關切的問問幾句的,但人不說顯然是不方便,於是將話給咽了回去。
而電話那端的馮允恆猶豫了一下,說道:「阿筂,對不起,晚上可能也陪不了你吃飯了。我這邊的事兒還沒處理完。」
他離開得急匆匆的,這是在意料之中的。孟筂說沒關係,說等他有時間了再一起吃飯。
馮允恆柔聲的嗯了一聲,讓她好好休息,他還想再說點兒什麼的,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說他忙完再給她打電話便收了線。
孟筂回了家,沒想到傍晚時馮允恆還是過來了,他給她打了電話,說事情已經處理完了,訂了地兒,帶她去吃火鍋。
他在樓下的停車場等著,見著孟筂就微笑著沖她揮揮手。他一如既往的體貼,她到車邊後他便替她拉開了車門。上了車後兩人像往常一樣聊著天,看不出他有什麼事兒。但偶爾他那張俊朗的面容還是會透露出有心事的樣子。
這頓飯是早約好的,但兩人的胃口都不怎麼樣。飯吃到尾聲時,馮允恆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後告訴孟筂是騷擾電話,直接便掛斷了。但沒過多大會兒,就有簡訊的聲音響起。他沒有去看,坐了片刻後以要上洗手間為由往外邊兒去了。
孟筂已經吃得差不多,他走後她略坐了一會兒,便打算下樓去買單。她很快下樓去買了單回來,手上有些不舒服,她又往洗手間想去洗手,但才剛走到拐角處,就聽見了走廊窗戶那一邊馮允恆打電話的聲音。
「我不認為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你不用再解釋什麼,你為了所謂的證據驚動我父母不過就是想我妥協。」
「就算是真的又能怎麼樣?我不在乎,也不勞你操心……我父母那邊,我會和他們解釋清楚。」
「隨你高興,我沒什麼說的,再見。」
馮允恆說完,直接掛了電話。他旁邊兒的窗戶開著,燈光昏黃寂靜的走廊里,他的身影顯得有幾分寂寥。看得出他十分苦惱,很快從煙盒裡摸出了一支煙來點燃抽了起來。
孟筂沒有再過去,悄無聲息的回了包間。
此後的時間裡,孟筂同馮允恆的聯繫漸漸的淡了下來。年底工作忙,她以忙為藉口,拒絕他的邀約。
馮允恆那邊似是也脫不開身,偶爾打電話也是匆匆的。孟筂的生活恢復到了從前的平淡冷清。她沒有任何不習慣,只是在夜深時內心裡會有說不出來的彷徨和茫然。
她父親的擔心,最終還是成了現實。她不知道譚音到B市來,都說了些什麼。但很顯然的,馮允恆的父母並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她也不願意去解釋什麼,沒有父母會喜歡兒子的女友有複雜的家庭,她解釋或是不解釋都不會有好的印象。而她,沒有勇氣去繼續那麼一段不受認可的感情。
又一個周末到來,當馮允恆忙完給孟筂打電話約她晚上一起吃飯時,她在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開口說道:「允恆,我們分手吧。」
她的語氣冷靜卻又決絕。
馮允恆一下子呆住了,片刻後他急急的開口問道:「為什麼?是有人找你說什麼了嗎?」
孟筂的聲音溫和,說道:「沒有,沒有誰找過我。」頓了頓,她又說道:「我只是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一句不合適將馮允恆所有要說的話都堵了回去,他艱難的說道:「你現在在家嗎?我馬上過來,我們好好談談。」
「允恆,即便是你過來,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孟筂的語氣淡淡的,很快說了句謝謝他這段時間的照顧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馮允恆握著手機,很快將電話撥了回去,但孟是那麼的決絕,她筂的手機已經關了機。
他知道,她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麼。她心思細膩又敏感,不可能沒感受得到這段時間他們之間的冷淡。
就在前段時間,孫伊曉找來她的繼母,說了很多對她不利的話。他見過她的家庭關係,並不相信。但孫伊曉卻將這事兒捅到了他父母那邊。這些日子以來,由於父母那邊的壓力,他頗為苦惱,不知道如何去繼續這段關係,埋首工作藉此逃避。
但這樣的處理方式,顯然一開始就錯了。他又還有什麼臉去面對她?馮允恆捂住眉心,頹喪的靠在了牆上。
孟其元時不時的打電話都會問起馮允恆,孟筂沒有告訴他她同他已經分手的事兒,含糊著應付了過去。
這天她剛下班回到家中就接到了沈子業的電話,他來B市這邊出差,順路給她帶了一些她以前喜歡吃的小菜,是陳阿姨請他帶過來的。現在他馬上就到她所住的小區門口了。
東西已經帶過來了,孟筂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下去拿。只是等下要給陳阿姨打電話,讓她不必讓人帶什麼過來了。
她穿上外套匆匆的下了樓,沈子業的車早停在小區門口了。見著她匆匆的出來,下車打開了後備箱。
陳阿姨準備了很多東西,小菜點心,平潭那邊的特產,零零碎碎的一大堆東西,用一大紙箱裝著。
孟筂看著有些頭疼,本是想請沈子業搬到保安室她慢慢的拆了拿上樓去的,但不經意的側頭,竟然看到了馮允恆的車子竟然停在不遠處。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過來找她的,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巧的和沈子業撞在了一起。
她微微的怔了怔,有些倉促的收回了視線,馬上就改變了主意,客氣的問沈子業:「有點兒重,可以麻煩幫我搬進去嗎?」
沈子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親自搬起了紙箱。
兩人一路往小區裡邊兒走,孟筂一次都沒有回頭。她走得很快,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到了電梯口便想沈子業道了謝,說道:「謝謝,我自己搬上去就行。」
沈子業沒有離開,看了一眼還沒下來的電梯,說道:「做戲麼,就要做全套,我這時候出去,那位馮醫生也許還沒走。」
他的語氣氣定神閒的,拆穿了她那點兒小心思。
是,他那麼精明的人,還有什麼事瞞得過他的?孟筂並沒有覺得尷尬,無視他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說道:「那就謝謝沈總了。」
她那張秀美的臉上神情冷淡,不知道是不是受分手的影響,看得出來是在極力的打起精神。
電梯遲遲的沒有下來,沈子業突然問道:「前段時間你那位繼母到這邊來了?」
孟筂的唇角勾了勾,帶了幾分自嘲的說:「沈總日理萬機,難得還會注意這種小事。」
沈子業沉默了下來,隔了會兒才問道:「為什麼不向他解釋清楚?」
孟筂緊閉著唇,沒有說話。大廳里有冷風透進來,冷颼颼的。她沉默的看著電梯上的數字,等著電梯快點兒下來。
沈子業等不到她的回答,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如果不想解釋,我可以去同他談談。」
孟筂被他這話逗得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裡帶著諷刺。她很快便淡淡的說:「不用了。」
等了那麼久,電梯終於下來。儘管孟筂說自己可以自己搬了,但沈子業還是進了電梯,電梯門緩緩的合上,他又說道:「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彼此之間沒有足夠的信任,以後也只會矛盾重重。」
孟筂這下連話也懶得再說了,一直盯著電梯上的數字。
沈子業並沒有在她這邊多呆,幫她把東西搬進家裡就離開。
孟筂已沒有力氣去將東西拿出來放進冰箱,也沒精神去做飯,在沙發上坐了好會兒,才打電話叫外賣。
紙是包不住火的,孟其元那邊還是知道了她和馮允恆分手的事兒。他一下子著急了起來又氣又惱,要放下手中的事兒馬上飛到她這邊,想要親自去同馮允恆解釋清楚。
他比她還不能接受分手這件事。
孟筂有些無奈,說道:「您千萬別過來,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就這樣挺好的,我也沒有做好結婚的準備。」
話雖是那麼說,但孟其元還是在電話那邊長吁短嘆,自責不已。孟筂只能絞盡腦汁的想著話來安慰他。
父女倆聊到最後,孟其元詢問她今年是否回來過年。他的語氣裡帶著期盼,但孟筂還是拒絕了,說她已經做好了計劃,打算趁著春節的假期出去旅遊。
於她來說,在哪兒過年都是一樣的。要是在以前,這次的事兒,她肯定會給予譚音一定的回擊。但現在她不願意再進行這種無謂的爭鬥,這樣的爭鬥,只會讓她父親為難。她不願意回去,也有這意思,好好的團圓的日子,就別再鬧得不愉快了。
孟其元是失望的,但也尊重她的選擇,說等她旅遊回來,他再到B市來看她。孟筂應了下來。
也許是因為加班累,也也許是別的緣故,越是臨近過年,孟筂越是打不起精神來。像是精氣神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整日懨懨的。她突然又有了一種逃離這兒的衝動。
在過年前的一個星期,小區里發生了幾起盜竊案。小偷的膽子很大,隨機作案,趁著主人熟睡時盜走了名酒首飾現金等東西,並且數額不小。
幾位被盜的業主在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發現被盜,馬上就報了警。警方那邊調去了監控錄像,發現小偷是有備而來的,倆小偷穿著黑色的寬大衣服帶著黑色的頭套,壓根就看不到臉。
年底的案件也多了起來,警方一一的錄了筆錄後便讓等消息。誰知道在當晚,那倆小偷竟然又回來了。儘管保安加強了巡邏,兩人還是溜進了孟筂所住的隔壁一棟,並且以同樣的手法開了門盜走了財物。
此事鬧得人心惶惶,業主們譴責物業安保不夠用心,那麼倆大活人,竟就這麼放了進來。說好的二十四小時巡邏,卻連是什麼時候被盜的都不知道。幸好這倆人只是求財,否則連安全都無法保證。
最為擔憂的,是孟筂這種獨身居住的女生。這倆小偷的膽子太大,警方那邊又沒有線索,她馬上就去買了防狼噴霧等防身的東西,這下連睡覺都沒辦法踏實的睡了。
這事兒上了新聞,並且在一早上的時間就引得市民們議論紛紛。孟其元馬上就給孟筂打了電話,讓她這幾天先住酒店別回家,安全是大事,千萬別掉以輕心。
儘管她再三的說自己有充分的準備,但孟其元仍是不答應她再繼續留在家裡。現在的情況,住酒店的確比她在家裡更加的安全。
他難得的十分強硬,要麼她住到酒店去,要麼她請假馬上回家。反正公司也馬上就要放假了。
孟筂當然不願意回去,只能無奈的選了前者,住進了酒店。
沒想到當晚她準備休息時,沈子業竟然過來了。孟筂聽到敲門聲去打開房門看到站在外邊兒的他時詫異極了。
沈子業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了一遍,才像是鬆了口氣兒似的,開口問道:「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