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
秦父拍了下桌子，冷聲道：「你就這麼跟爸爸媽媽說話嗎？」
秦不染深吸了口氣，委屈如洪水而出。
他看著秦父：「爸爸媽媽？」
「小時候，秦宇澤說，你們是他一個人的爸爸媽媽。」
「之後，你們就讓我改口喊你們叔叔阿姨，我喊錯了就罰我，不讓我吃飯，」秦不染深吸了幾口氣，可胸口還是悶，眼淚就這麼一顆一顆的砸下來，「你們說我當哥哥的，得讓著弟弟。」
「但我比秦宇澤大多少呢？」
「他三歲，我四歲，」秦不染苦笑，「所以我就要全部都讓著他嗎？」
裴絎從來沒聽秦不染說過這些。
他一直以為只是因為秦父秦母忽視了秦不染，沒想到他們不是忽視，而是直接無視。
裴絎快要心疼死了。
可秦不染都這麼說了，秦父卻絲毫不感覺自己錯了：「大一歲也是大！」
「你沒過爸爸媽媽嗎？讓你叫叔叔阿姨，又不是真的是你叔叔阿姨，」秦父這個時候還在埋怨秦不染：「這點小事也要爭！這點小事也要搶！你怎麼當哥哥的？」
秦不染看著秦父，眼神脆弱又不可置信。
末了，他忽然用手背擦了下臉上的淚水：「放心，我現在不爭不搶了。」
秦不染笑了下，站起身：「叔叔阿姨，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這句話直接讓秦父炸了。
秦父猛地一拍桌子，怒斥：「反了你了秦不染！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告訴你，」秦父指著秦不染：「你想要不認我和你媽，門都沒有！」
「我跟你媽生你養你，你說不認就不認了？！」秦父氣的臉上漲紅，呼吸不暢：「你的命都是老子給你的！」
「我在電話里也說過了，」秦不染臉上的淚乾了，臉上掛著淚痕。
那雙總是柔和含笑的眼睛，這會一絲情緒都沒有，他說：「我的命是你給我的，那我就把命還給你。」
言罷，秦不染忽然把盤子打破，拿著碎掉的玻璃碴抵在自己脖頸處。
裴絎呼吸一滯，上前半步想攔他。
末了，又猛地停住腳步。
裴絎忽然意識到，他不能攔。
秦不染可能真的需要「死」一次，才能跟之前的自己告別。
「秦不染！！！」秦父怒斥，氣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差點摔倒。
他扶著牆面，顫抖著指著秦不染，「真是反了你了！！」
這種時候，秦不染卻忽然笑了。
他仰著自己的下巴，露出漂亮的又纖細的脖頸，垂著眼睛，輕聲問：「你要嗎？」
「叔叔。」
秦父眼前一片混黑，還好有秦宇澤扶著他。
秦母這會都急哭了：「你們這是幹什麼啊！不染！你到底要幹什麼！」
秦不染不明白，怎麼又成他錯了？
不是叔叔說，要他還命的嗎？
怎麼現在他要給了，就又變成他的不是了？
「好，好，好......」秦父深深嘆了口氣，轉過身，眼眶通紅：「你走吧。」
「以後，你不再是我秦家的孩子。」
秦不染看著秦父老半晌，而後順手丟下手中的玻璃碴。
接著朝裴絎伸出手，笑了下：「走吧。」
裴絎握上秦不染的手。
秦不染走了。
走的很決絕。
好像一絲一毫的留念都沒有。
秦父看著秦不染的背影，只覺的心如刀絞。
他真的錯了嗎？
*
秦不染剛出門就被裴絎抱上了。
裴絎抱得很用力，閉著眼睛，連手都在顫抖。
秦不染能夠感受到裴絎在害怕，他頓了兩秒，也回抱住裴絎。
「......秦不染，」裴絎閉著眼睛，聲音有點咬牙切齒地：「真有你的。」
秦不染笑了下，而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口氣，真的憋在他心裡太久了。
現在終於吐出來，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他甚至覺得，今天的天氣都比以往要更晴一些。
秦不染抱著裴絎，小聲說：「謝謝你。」
裴絎又被他氣笑了：「我才真應該謝謝你，秦不染，你真是活祖宗。」
媽的。
裴絎剛剛都想好了。
要是秦不染剛剛真把脖子抹了，那他也找個地方解決自己。
活的不行，那就死了當一對鴛鴦。
誰他媽愛活誰活，他他媽的不活了！
秦不染蹭了下裴絎，小聲重複：「不是，我是真的很謝謝你。」
裴絎嘆了口氣，末了才說：「不客氣。」
秦不染覺得自己剛剛好像是真的嚇到裴絎了。
比如現在，對方好像都不太愛搭理他了。
秦不染也沒辦法，剛剛那種情況，他也有點上頭了，沒有穩住自己的情緒。
「裴絎，」秦不染問：「我現在不是秦家的人了，你還喜歡我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裴絎說：「我是喜歡你，又不是喜歡姓秦的？」
秦不染笑了下：「你說得對哦。」
「......不過，」秦不染小聲問：「你為什麼喜歡我呢？」
裴絎哪裡知道為什麼。
他這一輩子......不對，是兩輩子，就喜歡過秦不染一個人。
不會因為時間被沖淡。
不會因為外界所干擾。
他喜歡秦不染，就是喜歡秦不染，喜歡的快要發瘋，喜歡的進骨子裡。
裴絎其實挺怕死的。
人死之後，就什麼都沒了。以後的時光，還有那麼久那麼遠，人死後就再也看不到了，再也不存在，什麼都感知不到，真的很窒息。
所以裴絎一直覺得，要是他某一天，能為了一個人或者一件事而放棄生命，那他就是真的熱愛。
現在，裴絎遇到了。
因為秦不染，裴絎不再畏懼死亡。
他願意為了秦不染放棄一切，哪怕是生命。
「可能因為，你就是你吧，」裴絎說，「我們磁場相符，氣場相合，看上了，就想在一起一輩子。」
秦不染笑了下：「好。」
「......」
裴絎頓了兩秒，忽然放開秦不染，有些驚喜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秦不染再次重複：「好。」
裴絎看著秦不染，心跳越來越快。
真是奇怪，明明已經為這件事心動過一次了，再來一次，他居然還是會心動。
裴絎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他看著秦不染，完整的問了句：「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秦不染笑容更大了，點點頭，笑著回答：「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