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今天早上派人把行李拉走了，」趙媽說，「二少爺也說公司有事，最近這幾個月都不回了。」

  封澤「嗯」了聲，沒多說什麼。

  儘管趙媽滿腹疑惑，但她的身份顯然不適合問那麼多，只能退下去。

  男人平靜地吃完早餐，而後起身去公司，仿佛生活一切正常。

  超腦的連鎖效應很強，發布會結束後，公司市值翻了幾倍，幾年前被迫中斷的項目也都復甦。

  封澤一回到公司就連開了幾個會，甚至晚上都沒回去，直至第二天還在工作。

  公司職員們都有點被嚇到，他們知道封總拼，但這個太拼了吧？

  王特助看著封總手邊的咖啡就沒斷過，沒忍住開口：「封總，其實這項目沒有那麼急。」

  「陸氏那邊說，下周給他們答覆就可以。」

  封澤揉了揉眉心：「拿過來。」

  王特助欲言又止：「......」

  他頓了半晌，才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封澤。

  饒是王特助再遲鈍，也能發現封澤的不對勁了。

  封總有點反常，他這個樣子不像是在工作，反倒是像是在瘋狂的找事做，瘋狂讓自己忙起來似的。

  「封總，」王特助問：「您中午想吃什麼？我去準備。」

  封澤他從工作中回神，看向王特助：「你很閒？」

  王特助呼吸一滯，被嚇得臉色慘白，連連搖頭。

  封澤面色冰冷，語調生硬：「那就去做事。」

  王特助已經好久沒見過這樣的封澤了，他連聲道歉，轉身出門。

  封澤收回視線，垂眼繼續看向電腦。

  他的日程很滿，忙到幾乎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事情。

  早上處理遺留問題，下午開會，傍晚考察，晚上看遞交上來的文件，一看就是整宿。

  次日上班的公司職員都驚了。

  我靠，封總還沒回去？

  不是，這種工作強度，真的不會猝死嗎？

  這都三天沒合眼了吧？

  「王特助，」李助理總算得到空閒了，他悄咪咪地問，「封總這是怎麼了？」

  王特助搖頭：「不清楚。」

  「封總這幾天吃飯了嗎？」李助理說，「他都沒喊我去送飯。」

  王特助繼續搖頭：「不知道。」

  「不是，你怎麼什麼都不清楚？」李助理有些急了，他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了：「其實封總他睡不睡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加大了我的工作量啊！」

  李助理把昨天封澤修改過的文件翻開：「你看看！他已經開始神志不清的亂修改了！」

  「修改成這樣，他還不如歇一會！」打工人李助理忽然丟下合同，抓著王特助的肩膀一通猛搖：「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你快讓封總別加班啊！」

  王特助也很崩潰。

  他能有什麼辦法？

  他也怕封總啊。

  「......你別晃了，腦漿要勻了，」王特助連聲求饒，「你別著急，我、我有辦法！」

  李助理瞬間收回手，感激涕零：「你是好人，一會給你點奶茶！」

  其實奶茶不奶茶的，無所謂。

  主要是整個公司，也就只有王特助能跟封總說上話了。

  封總這樣，確實容易出事。

  正所謂，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王特助提著一口氣，在門口晃悠了半天。

  他整理好措辭，拿著合同推門進去。

  這會封澤看起來跟以往有些不一樣。

  公司雖然有休息室，但裡面配套設施肯定不比家裡完善。

  只有床和洗漱用品。

  男人的頭髮隨意攏在腦後，一側散在眼前，多了幾分隨意以及疲憊。

  「封總，」王特助深吸了口氣，將合同遞過去，狀似無意的發問：「今天不是您的生日嗎？打算怎麼過？」

  封澤手指停頓了下，微微蹙眉。

  王特助看見封澤這表情，瞬間閉嘴，不再發問。

  他轉身回頭關門，動作快的像是沒有來過。

  辦公室內，瞬間變得安靜無比。

  封澤眼皮動了動，從工作中回過神。

  他身子微微後仰，目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深夜，封澤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家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封澤買了幾罐啤酒，坐在沙發上，而後用食指拉了下易拉罐。

  啤酒「呲」的一聲打開。

  在這樣的夜裡格外明顯。

  男人沒有開燈，夜色溫柔，清冷月光從外面灑進來。

  說來也是可笑。

  明明前幾天大家還坐在一起，商量著要怎麼過生日，過生日要去哪。

  但真的到這一天了，又變成封澤一個人了。

  這麼想著，便笑了。

  只是這笑聲，聽起來有些悶。

  封澤平時不怎么喝酒，他不太喜歡酒精，太苦太澀，又容易誤事。

  可今天，他卻覺得自己需要這些。

  一罐接著一罐。

  一瓶接著一瓶。

  封澤有點醉了，濃密的睫毛被眼淚粘濕。

  他忍了又忍，終於有勇氣，點開跟桃知彥的聊天記錄。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

  翻看著兩個人的聊天記錄。

  那些沒什麼營養的對話。

  對方耍寶可愛的表情包。

  看著看著，眼底的笑意倒是忽然多了點。

  情緒上頭，封澤笑著在對話框打下：【在幹什麼？】

  隨後眼神一頓，意識到這個帳號已經沒有人再使用後，又把字給刪了。

  半晌，封澤退出聊天記錄，又點開相冊。

  相冊里的照片實在是太少了，屬於桃知彥的只有十幾張，而且大多數都是看不清的。

  封澤每點開一張，都要放大，要看很久。

  有笑的。

  又眯眼的。

  還有糊的連臉都看不清的。

  封澤笑了幾聲，接連向後翻。

  最後，滑到了桃知彥給他錄的那個視頻。

  他忽然不動了，可呼吸卻抖得厲害。

  手指在半空中頓了好幾秒，這才終於點開。

  「記錄！」

  熟悉的聲音在深夜響起，封澤一瞬間就繃不住了。

  他暫停播放，張開嘴巴喘了幾口氣，閉上眼睛，緩了許久才終於平復下自己的心情。

  封澤心臟很痛。

  可他，還是想看。

  便點開。

  「今天第一次跟封總看電影，」視頻里中的桃知彥笑盈盈地看著鏡頭，他舉起手中的兩張電影票。

  「看的是三少爺演的......」

  視頻里的人頓了下，皺皺眉，「叫什麼來著？」

  他低頭看了眼電影票，然後再度抬頭看著鏡頭，特別大聲：「叫第三種世界！」

  封澤壓抑了幾天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決堤，眼淚就這麼砸下來。

  視頻還在播放，裡面的桃知彥把鏡頭切換到封澤臉上，跟他鬧，跟他玩。

  對方的笑聲，在這樣的夜裡，一點也不搭。

  封宴說的沒錯，他會想，會越來越想。

  他這幾天用工作麻痹自己，不敢停下來，不敢睡覺。

  哪怕只是走神，對方的樣子都會出現在腦海中。

  這次的思念，跟之前不一樣。

  之前還會有期待。

  但現在，沒有了。

  這次的桃知彥是真的走了，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視頻還在放，可封澤卻沒辦法再看下去。

  他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加速，很亢奮，手也在顫抖，情緒無法控制。

  男人反應了頓了半秒，忽然意識到什麼，起身開始找藥。

  封澤已經太久沒吃過藥了，不太記得放在哪裡了。

  他在家裡翻箱倒櫃，樓上樓下找了半晌，什麼都沒有。

  就在他情緒有些失控，過去的那些夢魘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心跳加速。

  眼前漆黑......

  「在幹什麼？」身後忽然有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聲音清潤，忽然飄進他的耳室。

  封澤忽然頓了下，而後回頭。

  就見那個夜思夢想的人，出現在他的身後。

  桃知彥說：「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