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女兒的指責,蘇大勇自然是不會有半分心虛的。
女兒又不是兒子,總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到時候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他心中暗自思忖著,對於自己身為父親這個角色,他並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不稱職之處。
畢竟,當初若非岳母信誓旦旦地保證,聲稱無需他們來操心,她會親自將蘇若南撫養成人,那麼他恐怕早已將她送給別人領養了。
沒扔掉她已經算是他天大的仁慈了,女兒怎麼能反過來責怪自己不稱職呢,更何況這些年,老婆背著她肯定沒少給丈母娘錢。
「天天陪著你?我拿什麼掙錢養家?你吃的、穿的、上學的學費都是從哪兒來的?還不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沒有我,你能有今天嗎?」蘇大勇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地指責著眼前的人。
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額頭青筋暴起,雙手緊緊握成拳頭,仿佛隨時都可能揮出去。
蘇家望平時那可是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到了極致,但此刻見到父親竟然如此憤怒,也是嚇得不敢作聲,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甚至連疼痛都不敢再喊一下了,只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仿佛變成了一個透明人一般,連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引起父親的注意。
王夏枝覺得丈夫說的沒錯,女兒不是好好的長大了嘛,現在反過來指責父母的不是,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看到自己的女兒淚流滿面,王夏枝卻表現得無動於衷,心中甚至感到一絲厭煩。
她冷漠地看著女兒,仿佛眼前這個痛哭流涕的人與她毫無關係。
「同為你的子女,蘇家望為何能在你們身邊長大,而我卻只能在鄉下與外婆相依為命?」蘇若南眼神堅定,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問題。
王夏枝聽見女兒的話,忍不住出聲,語氣里全是責備:「你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只知道和弟弟爭,他比你小你不知道嗎?」
「你怎麼能和你弟弟比,他是男孩,你是女孩,蘇家還指望你弟弟傳宗接代呢。」蘇大勇想都沒想,直接把心裡話說了出來,他的語氣冷漠而又堅定,仿佛這就是事實。
他的表情有些不屑,似乎對蘇若南的性別有些不滿。
蘇若南聽了父親的話,心中一陣刺痛,淚水如同開了閘的大壩,決堤一般往下傾瀉,眼裡蓄滿淚水,讓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蘇若南很早就知道父母重男輕女,但沒想到父親會在這個時候直白的把真相說了出來,仿佛自己的存在是一個錯誤的累贅。
既然這樣,當初為何要將她生下來呢?
蘇若南寧願這麼多年不知道父母的存在,都好過明明有父母卻還不如一個陌生人來的親近。
蘇若南自討沒趣非要問顯而易見的問題,就是想親口聽到答案好徹底死心!
心裡最後一絲希冀也被父親親手毀滅!
蘇大勇深吸口氣,緩了緩情緒,語氣也不像剛才那般盛氣凌人:「好了,不說這些,你趕緊拿二十萬出來替你弟還帳,對方只寬恕了一天,今天要是還沒還錢,你弟可真要被打死了。」
他也懶得和女兒在這掰扯這些沒用的事,他可沒忘今天喊女兒回家的最主要目的是什麼。
剛才歇斯底里的對峙被父親企圖用一句話輕描淡寫的帶過,只有她還深陷情緒的泥潭裡無法自拔。
蘇若南靜默了幾秒後:「我沒錢,我早就和蘇家望說過了,是他不信,今天換做你們來問,我還是那句話,沒錢。」
王夏枝一聽沒錢,放開兒子的手,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沒錢?你怎麼會沒錢,你這話騙騙你弟弟倒是可以,怎麼還想用這個理由騙我們,你和江明宇訂婚這麼久,從他那裡連二十萬都沒拿到?」王夏枝堅信女兒這是在騙人,就是不想拿錢出來替弟弟還帳。
「媽,我和江明宇只是訂婚了又不是結婚了,就算結婚了,他也沒有義務給錢我用。」
見女兒不像是騙人的樣子,王夏枝心裡咒罵著江明宇是個摳搜的男人,女兒都和她訂婚了也捨不得給點錢女兒用用,虧她還以為女兒找了個好人家,他們能跟著一起享享福。
「你是不是讀書把腦子給讀壞了,怎麼這麼死腦筋,他不給你你就不知道想辦法找他要嗎?」
「男人就像小孩,要多哄哄,哄開心了自然是捨得給錢給你花,這不比你辛辛苦苦工作要輕鬆多了。」王夏枝到底還是埋怨女兒沒用。
平常教導女兒的話看來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否則江明宇怎麼連區區二十萬都沒給過女兒呢,真不知道母親是怎麼教育她的。
蘇若南沒想到母親是這般想的,在她看來,她只是附屬於江明宇,哄著他從他那裡拿到錢才是最重要的。
可她也是一個獨立的人啊,她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觀念。
她也有自己的夢想,她不是誰的附屬品。
蘇若南不想過著討好丈夫的生活就這樣一輩子,就像母親這樣,和父親的生活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上司和下屬。
蘇若南此刻特別感謝江明宇的那句「和我結婚,她也配?」
她也特別慶幸自己聽到了這段對話,能及時止損。
如果說剛才父親承認重男輕女對她的打擊已經夠大了,而現在母親的一番話無疑是將她打入地獄。
蘇若南不自覺的渾身顫抖著,明明現在不是寒冬,一股寒心的冷意從頭到腳,浸潤全身。
蘇若南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想讓自己暖和一點。
半晌,蘇若南輕輕起唇:「我和江明宇分手了。」
終於說出來了,蘇若南感到無比輕鬆。
她也知道當她說出這句話之後將要面的是什麼,可是那又怎樣呢!
就在剛剛,她「失去了父母」,就只有外婆一個親人了。
既然這樣,她也不用再在意他們的想法了!
「什麼?」一聲暴怒響起。